chapter5

    如果可以的话，中原中也一点也不想和太宰治跟个小学鸡似的斗嘴。他真的很想一巴掌把这个逼拍死，真男人之间的战斗本应如此，他每天都在想自己和这臭嗨之间只能活一个。

    当然，活下来的那个肯定是他中原中也。

    可这世上不能如愿的事情十有八九，就好比中原中也没法直接把心思又黑又坏的太宰治打死，又比如太宰治每次自杀都会因为奇怪的原因失败。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的，越想要完成就越难以实现。更何况要是太宰治真的那么容易被打死，那世界上也不会有另外一句话叫祸害遗千年了。

    可是当那个叫艾米蕾娅的女人做完介绍，王泽佞没有回头，只是对他们小声说了句这个就是那些鬼之一的时候，中原中也听身旁的太宰治冒出来一句：

    “直接把那张画烧了就可以结束了是吗？”

    这惊天一句可谓是天打雷劈，直直劈中了中原中也，他当即听到自己理智崩塌的声音。

    站在二楼的艾米蕾娅原本笑吟吟的脸上也是一沉，表情难看地看着他们，双手用力拍了一下身前的栏杆。

    只有王泽佞不知道做什么反应，还有些茫然地看着太宰治：“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他们这不是刚打了个照面吗？

    太宰治很耐心的解释说，有很多恐怖解密游戏里都是这样的，栖身或诞生于化作的超自然生物都怕这一手，火一点游戏就结束了。

    他甚至从兜里摸出个打火机，咔嚓一声擦出火。

    艾米蕾娅脸更加黑了，怒火像是燃烧到了脸上，五官也变得模糊不清。

    “还以为你们是来做客的客人！”

    她怒斥道，纤长的手直指太宰治。

    “居然这么没有礼貌，快滚出我的家！”

    中原中也很想喊她搞快点，快收了这个祸害。但明显艾米蕾娅的恶意并不只针对太宰治。

    艾米利亚的话音刚落，他们三人脚下就出现了一个漆黑的圆坑，深不见底——或许根本就没有底。

    中原中也反射性地用了异能，体表包裹上一层红光，他不能直接伸手去抓会把异能无效化的太宰治，就先抓住了前方的王泽佞。

    手刚一抓稳王泽佞的手臂，他就喊道：“快抓住太宰！”

    王泽佞立刻反应过来，反手也握上他的手臂，另一只手往太宰治身上一捞。

    结果只捞到一截绷带。

    两个人眼睁睁看着太宰治就像被吞没了一样，纤长的身体消失在了黑暗中。

    中原中也直接卧槽出声，他好歹跟太宰治共事了四年，怎么会看不出这人刚一套让人迷惑的saocao作是故意的。

    问题是就算他知道太宰治是故意的，可目的呢？目的呢？

    一句话都不说是想他直接读取脑波吗？

    谁会懂青花鱼的脑电波啊！太宰治你他妈就是个纯傻逼！

    中原中也把王泽佞带到空地上后，愤愤地往墙上打了一拳。

    原本贴着华贵壁纸的墙面立刻呈网状裂开，中心是一个几乎打穿墙的圆洞。

    艾米蕾娅脚下的地板都因为这一拳颤了两下，她惊恐地望了一眼中原中也，随即眼神变得怨怼起来。

    “原来是异能力者……”她喃喃自语，“不过哪又有什么关系，我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个我了……”

    “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你了？”

    王泽佞听到到她的话怒极反笑，捏紧了手里的绷带，声音冰冷。

    “你不会以为自己活着都做不到的事情，死了就能做到吧？”

    两个面容绮丽的少年都怒视着二楼的艾米蕾娅，她不受控制的在这滔天的杀意下软了腿。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她已经不一样了……

    艾米蕾娅努力安抚着自己想要平复情绪，她抬起颤抖的双手，想再次把剩下的人分开方便逐一击破。然而她刚抬起头，就见那橙发的少年卷着红光的残影，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

    中原中也抬高腿，借着惯性用力往下一踢，洋馆中再次发出巨响，他一愣，脚下并没有踢中人的实感，反而是穿透了天花板，直直落到了一楼的会客厅，掀翻了宽敞房间里所有的桌椅和展示柜。

    “啧！”居然碰不到吗？

    中原中也稳住身体，朝上放看去。

    “哈！活该！”

    艾米蕾娅嘲讽地笑了一声，看着自己如泡沫一般晃动的发蓝身躯，她刚确实是被踢中了，然而她已经不是活人，中原中也这一脚直接穿透了她的灵体，根本造成不了实质性的伤害。

    她没能高兴太久，另一个黑色长发的少年从中原中也落地的楼下掀起的尘雾里冲了出来，手中握着一把质感莹润的白刀，逼近了她的面前。

    “没、没用的！你们还不懂吗！”她大声喊着，声音却毫无气势的颤抖着，尾音还变了个调，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些人在这种时候还要跑到家里来，就因为她在那个有些奇异气息的小个子孩子身上留下了标记吗？

    明明……那个人已经死了，她们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

    艾米蕾娅一时间连自己是个能飞的灵体都忘了，在原地没有躲开。

    她愤愤地看着王泽佞的刀尖直指自己的面门，五官颤动的脸上像融化的颜料一般，滚滚往下流动，她口中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吼，蓬勃的黑色雾气从她身体内喷涌而出，向四周散去。

    楼下的中原中也捂住了耳朵，仿佛灵魂都被这声吼震颤，他咬牙强迫自己立起身体，顶着黑雾重新回到二楼。

    王泽佞被艾米蕾娅身体爆出来地雾气迎面掀了个正着，在空中侧过身体往地上翻滚了一圈，将手中刀刃向下深深插入地板中以稳住身体。

    他抬起手臂挡住往身上冲来的黑雾，脚却一直在打滑，只好更加用力地握住了刀柄。

    居然自甘堕落至此……

    王泽佞眼神不善地看着试图钻入自己体内的黑雾，他没想到艾米蕾娅会突然任由负面情绪和恶念控制自己，这下魂气被污染，已经彻底没救了。

    他用双手支撑着身体想要站起，背上却忽然贴上了一具温热的身体，耀眼的红光包裹在他的体表，顿时隔开了那些阴冷的雾气。

    “喂，没事吧你？”中原中也手臂穿过他的臂下，试图将他捞起来，“脸色不太好啊。”

    然后他发现王泽佞腿还拖在地上——因为他比中原中也高了大半个头，被抱着根本站不起来。

    中原中也：“……”

    王泽佞：“……噗。”

    紧张的气氛随着他一声闷笑顿时一哄而散。

    中原中也听见王泽佞这声笑差点把他丢到地上，可周围的黑雾还没散完，他只好转抱为扶，默默将人扶着站了起来。

    王泽佞站直身体，看见中原中也眼睛瞟向别的地方，嘴唇紧抿着，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

    那白皙的脸颊上有些红，手还牢牢握着他的拿着刀的那只手。

    王泽佞偷偷捂着半张脸，挡住自己翘起的嘴角，算是知道为什么太宰治总去逗他了。

    确实很可爱。

    中原中也当然看出来他在偷笑了，在雾气渐渐散去后，他立刻松开王泽佞的手，粗声粗气地吼他：“你烦不烦啊！笑不够了是吧？有那个时间还不如赶紧检查一下自己身体！”

    王泽佞听着他有些弹舌的语调，笑容不减：“我是在想，你的异能力真的很厉害啊，如果能够抵挡这鬼的攻击的话，说明她也只是在把魂气当作一种能量cao控。”

    “魂气？就是那天你用来烧那个新娘的东西？”

    “嗯，不过我的魂气可以转换，是能直接针对灵魂的，但她搞出来的这些动静，怎么看都跟你cao控异能力很像。”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也能和鬼打？”

    “可以是可以，问题是通常鬼是不会现身的，只会通过你周围的东西来攻击你，你又不能直接把对方消灭，单纯打消耗战好容易吃亏，所以直接去把她本体烧掉就好了。”

    雾气散去，艾米蕾娅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就连原本明亮的大厅也恢复成了他们一开始进来的样子，昏暗又安静。

    只有外面清冷的月光从窗外落进来，照亮了洋馆边缘的走廊。

    王泽佞思考了一下，说：“艾米蕾娅可能控制不了整个洋馆，我记得你说那张画上还有两个孩子，之前你收拾的那个部下有孩子吗？”

    中原中也回忆了一下，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有些发青。

    “确实是有两个，但是和他妻子一起都被他杀了。”他压低帽檐，冰蓝色的眼中目光晦涩，“这个洋馆的地下有个地下室，他把自己的妻子孩子都杀死砍了头，在那里搞些恶心的仪式，说是要做什么熏香。”

    光是想起来就会觉得恶心的场面，纵使是中原中也，一想起那个画面也会有种想要呕吐的欲望。

    他加入港口黑手党这几年来，因为武力值高超，经常被派去处理一些棘手的人和组织，什么大大小小的场面都见过了，唯独那个地下室看到的东西，让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

    一个人类，残杀了自己的妻儿，把她们的头放在桌上，像点燃熏香一样在那些开了颅的大脑中盛满了黏稠的液体，用青蓝的火焰燃烧着，散发出刺鼻的甜腻香味，甚至连血腥味都压了下去。

    那个男人就坐在桌旁，表情陶醉地闻着那味道，陷入自己的幻觉中，仿佛地得到了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幸福，手上身上全身红红白白的液体。

    不论从视觉还是精神上来说，那场景都非常怪异又恶心，也有可能是那充斥在地下室的香味的问题，中原中也当时差点暴走把男人杀死。

    虽然即使把人拖出那个地下室后理智就回来了，给男人留了口气押回去审问，但最后对方还是死了，用腰带在临时收押房的床脚上吊自尽。

    整个事情都充满了诡异和恶心。

    中原中也忍不住嫌恶地吐了下舌头，要不是王泽佞想知道，他根本不想去回忆这些东西，不然接下来几天吃东西都不会有胃口了。

    王泽佞看他头上带着端端正正的帽子，想起之前自己把它都摁瘪了，不太好意思去摸他的头，便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中原中也一个拥抱。

    “谢谢你提供信息给我，中也。”

    被抱了个满怀的中原中也差点整个人飞出去，他口齿不清地“你你你”了个半天，红晕从脸颊涌到了脖子根。他闻着王泽佞身上清冽的竹香，越闻越想不起自己要说些什么。

    那淡淡的香味压过了记忆中萦绕不去的味道，出乎意料地让中原中也镇定了下来，他呐呐抬起手，刚想回抱住王泽佞，耳边就突然响起一声玻璃的碎裂声。

    四周变得一片漆黑。

    “嗯？”

    中原中也疑惑地抬眼，周围没有一丝光亮。他还没想明白这是在搞哪出，就感觉到抱着自己的王泽佞身体慢慢绷紧，连呼吸都逐渐沉重起来。

    “你怎么了？”

    他声音中饱含关切，王泽佞却一点也听不见了。

    王泽佞的眼前满是光怪陆离的幻象，一时间只觉得头晕目眩，他松开了抱住中原中也的手，转而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他心里清楚眼前明明除了中也什么也没有，大脑却不受控制的飞速运转着，思绪混乱得也不知道到底在想什么。

    呼吸对他而言并不是必须得，但此刻他觉得自己正身处一个空气稀薄的地方。即使他难以呼吸是因为收紧了圈住自己脖子的手，鼻尖还是弥漫着消毒水和烧焦的皮革的气味。

    一片混乱与麻木中，王泽佞脑子慢慢停止了思考，只剩下了一个想法。

    ——好黑啊。

    【要快点躲起来。】

    ——我活着吗？我......还是人吗？

    【......】

    在中原中也抓住他之前，王泽佞就已经慌不择路地缩进了角落中，他的手掌和膝盖在逃窜的路上被碎石划破了，他闻到了血的味道，全身缩得更加紧了。

    “王泽佞？”

    中原中也喊着他的名字，他也无法在这全黑的地方看见东西，只能凭着王泽佞发出的声响寻过去。

    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的声响，重重落在王泽佞的心口，他背已经抵在了墙上，退无可退。

    中原中也不小心踢到了他的小腿，发现找到人后，他半蹲下来，伸出手往前摸了摸。

    “你不会是怕黑吧？”他语气别扭却难掩焦急，“怕就抓紧我啊，不要突然乱跑给我找事！”

    中原中也说着，伸出去的手摸到了王泽佞的肩膀。

    黑发少年紧缩在一个角落里，并没有颤抖，只是原本体温就低的身体更加冷了，即使隔着手套中原中也也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温度。

    像尸体一样。

    中原中也在龙头战争结束之后，找到的早已死去的部下的身体，也像是这样，冰冷又僵硬，没有一点生命力。

    “你……”

    他甚至都要以为这是那个艾米蕾娅搞出来的障眼把戏了，活着的人怎么可能冷成这样？

    中原中也手往上摸，摸到了同样冰冷的下巴、嘴唇，他的手指隔着手套摸到了一片湿滑，下意识捻了捻，突然被几滴炙热的液体润湿了指头。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眼泪。

    他在哭。

    意识到这一点，中原中也脑中一瞬间闪过的是那天晚上他在血液的间隙中看到的，如绽放的花在夜空中飞舞的穿着长裙少年，那张被火焰照亮的脸上的一闪而过悲伤与痛苦。

    还有愤怒。

    他再回过神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紧紧把冰冷的，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王泽佞的人抱住了。

    他环到人脑后的手动了动，摸到一把顺滑的长发，那些头发渗进他的指间，缠绕在他的指上。

    确实是王泽佞，可为什么会这么冷？

    中原中也的手臂又紧了紧，几乎是强行挤进了王泽佞的腿间。他贴上王泽佞的身体，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他。

    “好了好了……别哭了。”

    他头侧靠在王泽佞的胸前，王泽佞的眼泪不断滑落，有几滴落在他的脸上。

    他一直在哭，中原中也只好笨拙地安慰他。

    “怕就抱紧我，谁来了我就打死他。”

    不知为何，他有些笨拙地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没来由的，中原中也就是觉得王泽佞是在害怕什么人，于是就这样说了，身体还开始调动异能力，表面覆盖上了一层红光。

    周围还是很安静，过了好久，中原中也才感觉到一双手，轻轻回抱住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