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

    山下辉美是一名假期在BA位于神座的官营实体店打工的学生。

    现在正是上班时间，来逛店的客人并不多。当然，这也是因为现在在很多人眼中，Lolita还是为了追求特立独行的人才会穿的服饰，更何况是各种款式风格都出的BA家。

    今天她值白班，另一个本该一起来的同事请假了，于是偌大一个店面此时只有山下辉美一个人。

    许久没有客人，山下辉美有些无聊地趴在收银台上正走着神，突然看到一个俊秀的黑发青年和一个漂亮的长发少年并肩走了进来。

    山下辉美一下就支棱起来，几步从收银台后绕出来，走到两人面前。

    “欢迎光临BA，那个，请问两位是……”

    少年——也就是王泽佞，看向她。

    “你觉得…我能穿这样的衣服吗？”

    他在店里望了一圈，突然指着一套黑金色的花嫁长裙问她。

    “呃、呃……”山下辉美愣住，微微后退，将王泽佞从头看到脚，迟疑道：“应该是有的……客人您应该可以穿中码的花嫁。”

    王泽佞了然点头，继续问她：“那可以麻烦你帮我挑几件你觉得适合我的吗？包括配饰之类的。”

    “当然可以……”

    山下辉美点了点头，转身就去架子上挑衣服和配饰，毕竟她也是在这家店打了两个月工了，什么衣服和配饰该挂在什么地方记得是清清楚楚的。

    “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请求啊……”太宰治叹了口气。

    王泽佞也跟着叹：“对啊……让我来试也不行啊，可万一带回去不适合她就不好了。”

    太宰治：“哎……”

    原来纠结的是这个吗？

    他问王泽佞：“恩人不排斥穿女装吗？”

    王泽佞说：“还好吧，只是腿之间凉嗖嗖的会有点不习惯。”

    太宰治：“这样啊。”

    熟练得让人怪心疼的。

    不过王泽佞是真的觉得没什么，他并不是第一次穿这类裙子，心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倒是好友，她不能随意离开四市，甚至不能离开自己承担着封印的场所。

    她很少向王泽佞请求什么，买裙子只是很简单的愿望，王泽佞每次都会应她要求，穿上裙子去拍点照片给她当参考。

    但是……他真的不会挑啊！！

    王泽佞有些崩溃。每换一套，他的面容就扭曲几分。

    山下辉美看他为难的表情，她迟疑着，拿来一身经典红蓝白搭配的白雪姬OP长裙。王泽佞一脸痛苦面具，穿上后像极了和白雪公主互换了身体的恶毒皇后。

    “这不是很好看嘛恩人！”

    太宰治一个猛冲来到他身后，轻轻揽住王泽佞露出来的肩头，“我来给你戴发饰吧！”

    王泽佞含糊地应着，低下头让他系发带。

    山下辉美在旁边看着黑发青年带着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轻轻拨开少年颈后的头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太宰治并不在意少女的反应，反正王泽佞低着头也看不到。红色的发带在太宰治修长的手指间翻飞，他动作很温柔，明明是在戴发带，却像是在给王泽佞套上打了死结的上吊绳。

    他视线往下移，落到王泽佞在更衣室里就戴好的项链上，动作一顿。

    算了，还不是时候。

    太宰治笑了笑，拢住王泽佞几缕黑发，把发卡别在少年脑后。

    “当当！”

    太宰治声音荡漾，从背后抱住王泽佞，贴在少年背上来回摇晃。“恩人果然是美人啊，今天你就是是白雪公主，换我来吻醒你吧～”

    “……醒醒，我又没吃毒苹果，也没有撅过去不省人事！”

    太宰治没听到想要的答案，立刻哼哼唧唧起来，呼吸全落在王泽佞颈窝，少年被温暖的气息激得身体颤了颤。

    “好、好了，你先放开！”王泽佞摁住他的脸往后推，“好痒，别靠这么近，我要去付钱了，人家等着呢。”

    莫名感觉吃了一嘴狗粮的山下辉美：“……没事的！反正今天也没其他的客人了。”

    “不是这个问题……我先去把衣服换回来。”

    王泽佞摆摆手，没能把太宰治推开，只能任他扒在身上，拖着人去付了钱。

    太宰治下巴压在王泽佞头顶，声音绵绵的：“呜呜，要是恩人是女孩子就好了，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太宰治痛心地在王泽佞头顶蹭来蹭去。

    王泽佞拳头硬了硬。

    “那还真是对不起啊太宰，要我真是女人的话，你肯定会乐此不疲的对我说‘让我们一起殉情吧！’这样的话吧……”

    他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最后得出结论：

    “所以我不是女人真的太好了。”

    山下辉美：“……”

    信息量好大啊！！

    王泽佞成功在山下辉美的提议下挑了四套裙子，加上身上正穿着的，一共是五套。

    山下辉美看少年跟撕膏药一样，强行把背上的青年扯了下来，无情丢开，转身就要去换衣服。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那个……”

    王泽佞转头看她，“怎么了吗？”

    山下辉美措不及防被少年此刻的样子正面暴击了一把，表情呆呆地说：“就是……你身上的这套其实不是店里的，是我自己做的……”

    “是仅此一件非卖品吗？”

    王泽佞提起裙子的三层大裙摆。

    “做得很厉害啊，这套就算是我不懂挑，光看着也会很喜欢的。”

    山下辉美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脑袋，脸有些红。

    “过奖了，我还差得远呢。”

    她犹豫了一下，看向面前在层层蕾丝和花边包裹下，气质柔和了许多、漂亮得模糊了性别的少年，终于鼓起勇气开口：“那个！要是可以的话，如果你今天愿意穿一天这个衣服，我就把它送给你吧？”

    王泽佞看着她，“看”到了少女灵魂的光辉正慢慢变色。

    原本风中残烛一般的灰绿色慢慢燃起，边缘冒出一层青色。

    于是他问：“能告诉我原因吗？”

    山下辉美的脸越来越红，但还是鼓起了勇气。

    “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很失礼，但是你穿着它的样子真的很好看！只要能看到别人穿上我做的衣服展现自己的美丽，我就觉得圆满了。”

    她用力鞠躬。

    “这是我一生的请求，拜托了！”

    “……这是你的梦想吗？”王泽佞放下裙摆，疑惑地看着她，“这不是做得很不错嘛，为什么我穿一天就是一生的请求了……以后也朝着这个方向努力不就好了吗？”

    “因为……嗯，怎么说呢，现在很多人其实都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服饰，觉得很浮夸，大家都不想被当作特立独行的怪人，我家里人也不是很能理解……”

    “这样啊。”

    王泽佞走到到她面前，站得笔直。

    “你觉得我穿着你的衣服很好看对吧？”他问。

    山下辉美愣了愣，点点头：“是的，非常好看。”

    虽然是偏华丽的长裙款，但少年本身也很亮眼，完全不会被衣服压下去。山下辉美太喜欢看这样的画面了，她巴不得全天下这样的美人都穿上自己做漂亮的衣服，光是想想就觉得骄傲又幸福。

    可听了她想法的人都说，她的野心也太大了。

    这让山下辉美如同被迎头浇了一盆冷水。

    一开始也是自己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周围人的眼光，但是那些背地里的讨论和指指点点时，她还是忍不住动摇了。

    就连父母在知道她的想法，也都是欲言又止的，不怎么赞同的样子。

    原本坚持了五六年的东西，在那一刻突然就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那不就对了。”

    王泽佞在钱包里摸了摸，掏出一张名片递给她。

    “只要记住你现在的心情就行，你以后要是想走这条路，可以联系这上面的人，他可以给你提供帮助的。”

    这……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贵人！

    山下辉美接过名片一看，居然是最近名声大噪的议员佐佐山南望。

    “他是改革派的新星，欠我个大人情呢。你要是家里人也不支持，可以找他说。”王泽佞弯下腰，把视线压低了了一些，与少女平齐，尽可能地笑的和善，“我提前会告诉他这个事情，不过我还是建议你可以回去找父母先谈谈，一定要坐下来，严肃的跟他们说。有时候就是因为自己已经在摇摆不定，才会让关心着你的人担心哦。”

    山下辉美捏着名片眼泪汪汪。

    “这样的场景是真实存在的吗？”

    感觉好像骗人的哦呜呜呜呜。

    王泽佞无言想了想，觉得确实好像是这样，于是说：“那要不直接我来资助你？”

    反正他不差钱。

    “不！不用了！”山下辉美连忙打断他，“没关系，无论怎么样都谢谢你。”

    就算是骗人的也没关系了。山下辉美抬起手臂摸了把脸，她想听到的，一直都只是一句鼓励或者肯定的话而已。

    就好像是迷茫的人突然被推到荒漠里，迷了好久的路，在要晕倒时突然有人拉了她一把。

    即使是这个萍水相逢的漂亮少年给予的肯定……嗯，美人的肯定好像更让人有动力了呢。

    “……”

    山下辉美忍不住垂下眼，究竟是什么时候，自己把自己最初的心情忘记了呢？

    刚刚才擦过的眼眶又热了起来，山下辉美再次用力揉了揉眼睛，向王泽佞鞠躬。

    “真的非常感谢！”

    她把装好的衣服口袋提出来，又拿出一个缀满荷叶边和珍珠坠饰的包塞进王泽佞手里，“这个包也是我做的，也送给你，恩人！”

    王泽佞看着那个可可爱爱的毛茸包，手不自禁地捏了捏，包包吧唧喷出一口气。

    他顿时脸上出现了一瞬间的空白。

    山下辉美还在一旁用期盼的目光看着他。

    王泽佞结巴起来：“呃嗯……我、那个……”

    太宰治：“……噗。”

    王泽佞听见他偷笑，脸一红，僵硬地把那个毛茸茸的、蛋糕似的包斜背在身上。

    “嗯、呃……谢谢，很好看，非常可爱，嗯！”

    就是……太可爱了，他有点顶不住啊！！

    招架不住可爱事物的王泽佞格外僵硬的在山下辉美的帮助，把揣在外套兜里的钱包和手机这类等随身物品拿出来，全都整理好放进新包包里，斜背在了肩上。

    然后神志不清的与少女挥手道别。

    太宰治主动提起了其他购物袋，空着的那只手把僵硬的王泽佞无处安放的手一握。

    “啊——我好幸福啊恩人。”他开心地说，“我们这样就像男女朋友一样。”

    王泽佞绷着脸，红透的耳朵尖尖还没消下去颜色。

    他不去看太宰治，重重地哼了一声。

    “要是你以后真能有女朋友，就不要再说什么自杀之类的话了。”

    “哎……可是这是我的爱好诶，要放弃的话好难的。”太宰治莞尔一笑，“所以果然还是和美人殉情更好吧？”

    王泽佞：“……”

    王泽佞震怒，恶毒地诅咒他：“你不会有女朋友的太宰治！你这样是绝·对·不·可·能·找到的！”

    他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太宰治太喜欢看他这个绷不住架子的孩子气样了，憋笑憋得肩膀乱抖，最后还是没忍住，哈哈笑出了声。

    “恩人真的太可爱了，看着现在的你，我觉得好像漂亮的男孩子我也可以了！”他歪了歪头，食指在王泽佞鼻头轻轻一点，“当然，仅限恩人。”

    王泽佞闻言挑起眉，露出一个挑衅的眼神。

    “哼，跟我在一起，那你可就惨了，这辈子你都死不了！”

    他把垂到胸前的头发往后一撩。

    “就算你跳河也好上吊也好，切开脖子我都能把你救回来。”

    太宰治立马拍手夸夸：“恩人好厉害，这样不就安全感爆棚了嘛。”

    他手指悄悄穿过王泽佞松开的指缝，慢慢和少年十指相扣。

    “那就拜托你保护了哦，‘女·朋·友’。”

    他故意压低了嗓音，然而王泽佞依旧是没有一丝害羞的样子，反而更加冷静，脸和耳朵上的红晕全消了下去。

    他用力踩着高跟鞋往前走，结果鞋子上的珍珠链发出了剧烈的碰撞声，霹雳啪啦的，像是要被甩裂开了一样凄惨。

    王泽佞愣了愣，赶紧收住步子，小心翼翼地走出了端庄的姿态。

    太宰治歪头，果然完全不会往那方面想呢，到底是迟钝还是……他的眼睛暗了暗，把少年的手握紧了一些。

    “等等我嘛恩人～”

    太宰治可怜巴巴地喊着，眼角突然扫到街边的一个小亭子，赶紧把快他几步的王泽佞拉住。

    “等等等等！”

    他指向那个垂着布帘的小亭子，道：“我们来留个纪念吧恩人。”

    王泽佞看了看他，看了看亭子。

    “……什么纪念？”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哎呀，恩人不知道吗？这是最近很流行的一种可以即拍即得，叫做‘大头贴’的东西，拍好就能拿照片哦。”

    “我不要。”

    王泽佞立马拒绝。

    穿女装都没什么，主要是这个包，太破坏他的形象了！

    ——猛男是不会允许自己背着这么可爱的东西的样子被拍成照片的！

    态度坚决的猛男王泽佞，被太宰治撒了个娇流了两滴鳄鱼泪，就被拉进去了。

    太宰治笑容满面的拿起拍照的按钮，把王泽佞往怀里一拉。

    “那我们开始拍咯？”太宰治欢快地说，“来，茄子～”

    王泽佞看着开朗的青年，面色发青。

    他头一次感觉到，原来太宰治的笑容这么可怕！

    他机械地转头看向镜头，嘴唇抖了抖。

    “……本当に不安で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