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不出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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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也现在正当红，整场酒会都围着她转，经纪人和公司老板带着她认识全场的投资人后才终于躲了个清静，言代梁上前拉住她的手，朝原予走来。 “诶呀又来了又来了。”杨佳曼从她身前躲开。 “嫂子。”他喊。 “嫂子。”顾也跟着喊。 “哈哈。”原予尬笑。 “走吧，在这站着干嘛？” 杨佳曼从原予身边站起来绕到她的另一边蹲着，言代梁搂着顾也的腰坐在旁边，开口就是惊雷， “嫂子，你行行好，你们俩生一个呗，不管男女，生下来我就有理由生了啊。” 要不是杨佳曼在后面挡着她的腰，原予起身就要跑。 “你还不知道吗，我不能比我哥先结婚啊，也不能比他先有孩子，但是他不结婚这不是挡着别人吗，我们这……”他在自己和顾也中间比划一下。 “他meimei不是有孩子吗？” “那不一样。” 言代梁着急，顾也没什么兴致，她的视线放在对面的两杯奶茶上，想看又不敢看。 “想喝就喝吧。”言代梁拍她的肩膀。 “不行，要减肥。” “我去和你经纪人说。” 言代梁真的起身去找经纪人，原予的不适感少了点，她对着顾也， “瘦子不会因为多喝一杯奶茶就变胖，胖子也不会因为少喝一杯奶茶就变瘦啊。” “话是这么说，可我不敢，经纪人知道要罚钱的。” “你连一杯奶茶都不敢喝，怎么敢和他在一起。” 顾也笑了，不是剧中的那种逞强，带着艳丽决绝的笑，她如今看起来无奈。 “不喝奶茶是我的工作，永远都不能丢，但是他……” 她转头看向言代梁，下半句没有说完。 “你好厉害啊。” 原予是真的在夸她，听起来却像是在阴阳怪气。 “原予！你在那干嘛呢，过来！” 陈照识从不缺席这种场合，看到了就喊着她过去，原予起身往中间走，一路上被好几个有些眼熟的娱乐圈明星鞠躬敬酒。 “这娱乐圈的人不仅底线越来越低，眼神也越来越差了。” 陈照识看着倒是挺舒坦， “不是一贯的粉丝面前清高大佬面前点头哈腰吗？你又不是没见过。” “那个穿灰色外套的，刚刚和我鞠了一躬，说感谢提携，他是把我认成谁了？” “这种场合，他不认识的就是资方的人喽，怕得罪你。” “我这地位突然就高了，心情也好了。” “你干嘛去？” “今天心情好，给老言带个晚餐。” “这才中午，诶！” 他没拦住她往回跑。 原予出了龙谷跃岭的门直接回家，裙子没脱，一直坐在沙发上发呆，她不知道今天言雨楼什么时候回来，或者回不回来。 索性，晚上七点，房门打开，言雨楼进门，没有酒气。 “有活动？”他看见她的礼服裙，“怎么不开灯？” “没有，不是，我……” 她有好多话想要问他，见到人，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吃饭了吗？” “刚吃完回来，陈照识说你给我带晚饭？” “没有，我瞎说的。” “我就知道。” “明天周一，你……” “我明天不上班。”言雨楼把外套挂在衣架上，摘下领带，“家里祭祖，所有人都要回去。” 原予直起腰， “我今天看见言代梁了。” “嗯。” “为什么叫你哥的人也叫他哥啊。” 言雨楼站在她身前，抬手将她翘起来的一撮头发压下去。 “你不想说就不说了。”她推开他的手。 “因为他本来就是哥哥。” “什么？” 屋子里阴冷，他拿着件毛衣走过去披在原予裸露的肩膀上。 言明有好多个女人给他生孩子，其中有个叫杨汀的，和温慈差不多的时间一起认识他，家里已经安排他们的婚姻结婚，杨汀自己放弃出国离开，结婚第二年言雨楼的jiejie言知闲出生。 如今几个当事人也分辨不出言雨楼和言代梁到底是谁大，那段时间言明天天和两个女人混在一起，几乎是同时怀孕，同时检查出是男孩。 温慈从怀孕到生产到产后修复全部都在温家，杨汀一直跟在言明身边，可他永远不会闲下来，和她不能进行，很快又招惹别的女人，杨汀抑郁到早产，她的儿子比言雨楼整整大半个月。 两个孙子的爷爷言微涼出手将消息压下来，等到温慈安稳将孩子生下来后，给他们排了顺序，长孙，次孙，言代梁从小叫言雨楼哥哥。 家里所有人都没有异议，只有老管家言荣坚定地只叫言雨楼“少爷”，理都不理言代梁。 他们两个之后，无论是温慈还是外面的女人生的全都是女儿，言雨楼的儿时伙伴不懂事时经常喊他招妹。 过了很久很久之后原予才敢和言雨楼聊他们家的事情，问出她一直想问的话题， “温家的女儿也要受这种气吗？” “她可能从小习惯了吧。” “那她不能找别的男的吗？” “你会吗？” “我哪敢啊我吃你的用你的。” “对，吃我用我。” 周一是个雨天，京阳好久没下雨了，久到原予以为马上要下雪。 她昨晚没睡好，听着雨滴不停歇地敲在玻璃上，早上言雨楼一动她就睁开眼睛，背对着他，本来想要继续装睡，却还是起身拿着伞送他出门。 “今天下雨就别出门了。” “我不出门，但是你要不要多穿一件啊，这风这么凉。” “不用，回去吧。” 回去也没了睡意，原予绕进琴房开始练琴，竖琴声搭配猫声，她回身将言雨楼的小猫抱进怀里，脸埋在它柔软的小肚子里。 “小猫，你说我能考得上吗？” “喵。” “我听不懂啊，再说一次好不好。” “喵。” 言雨楼跨过前堂，把伞放在柜子旁边，雨比他来的路上小了不少，穿过小祠堂的路上却也将他的肩膀打湿。 言家所有人都聚在祠堂外，言荣让人临时搭起个雨棚。 “每年回来祭祖的时候啊，都下雨。” 言明喝下一碗药汤，拄着拐杖走到最前面，他踩着一个水坑，雨水溅起来打湿裤腿，杨汀一直扶着他站稳，才小步离开祠堂。 她没有资格站在这里，而这种场合照例温慈不会出现，言知闲也是从不回来，言雨楼昨晚给她打电话，她在读第七个博士学位。 没有人找她们，年纪小的孩子不知道家里还有位真正的夫人，还有个所有人的jiejie。 所有人按照顺序排好，言明，言雨楼，然后是二叔一家，今年只回来两个人，再后面是三叔带着三婶，最后是所有的女儿排在一起，言代梁站在她们的最前面。 祠堂里老祖宗的画像排满几个墙壁，从画像到照片，从黑白到彩色。 言明带着一大家子跪拜几次，言微涼才走出来，他看着身体很不好，不停咳嗽，险些无法坚持到祭拜结束。 言雨楼扶着爷爷离开祠堂，身后的人都散开，一离开那个满是焚香的院子，表面上的绷紧的那些严肃也都破裂，立马鸡飞狗跳。 言微涼甩开言雨楼的胳膊，先从他最不待见的三儿子开始。 路上拉个判官来评判，三叔一定是他们家最正常的，可惜没有那种如果。 “这次回来，还没有动静啊。” “父亲，紫华现在年岁也大了，身体也不好，我们已经不抱什么什么希望了，而且……” “滚！” 三叔在国外多年，回来说国语带上些文言，是爷爷最不喜欢的那种，他看不上这个三儿子一辈子只栽在一个女人的手里，这个女人还不能生孩子。 以往三叔听到爷爷开始打骂就默默带着三婶离开，今年跪在父亲面前， “爸，我妈去世的时候你就不告诉我，现在又不让我去祭奠，我们母子一场最后下场是……” 爷爷又一次打断他的话， “你把她当妈，她把你当儿子吗，她养过你吗，死了都要绕过我这房子再闭眼睛，死了都不埋进我的坟里，她和我们家没关系，没关系。” 爷爷真的老了，他骂完这句猛地咳嗽一下，又指着儿子的鼻子， “你就是被她惯坏了，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他的叫骂声盖过一声雷，接着跟下来的雨更大，他们站在长廊里，身上沾满小水珠，发着潮气。 “爸爸，刚才爷爷不是说奶奶没有养过三叔吗，怎么现在又说把他惯坏了。” 跑过来牵住言明手的小女儿还没有长到会看脸色的年纪，童声划开雨水拍打屋檐青瓦的敲击声，穿破整间大通房。 言微涼朝孙女看去，竟然也露出一个笑脸，他摆手，没用什么力道，手里的杯子砸在三叔的鼻子上。 瓷杯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三婶扑过去查看伤势，她的白裙子在泥泞的地上染成土浆色，言微涼颤抖着步伐离开，又一年祭祖不欢而散。 言明带着言雨楼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出了通房外面站着他现在身边的几个女人。 温慈不在，杨汀坐在最中间摆架子，看到他们立马站起来，她身边，二女儿言蔚雨生的一对双胞胎女儿蹦跳着过来，一左一右拉上言雨楼的手， “舅舅，舅舅。” 沈君怡的三个苗苗也在这屋，但不见她本人，坐在最后面的白香是在杨汀后第一个进言家家门生活的女人，言雨楼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走到门口。 “诶。” 言明的眼睛依次在这几个人身上转，最后叹着气离开，言雨楼撑开他带来的那把伞，全都放在言明的头顶，跟在后面走向他的院子。 内屋的门紧闭着，言明站在门前踌躇几步，看着儿子的眼神里带着些罕见的愧疚。 “你这是干什么？”言雨楼开口是一如既往的毫无感情。 “我……爸知道你不喜欢白香，但她也是你的老师也是从小照顾你，她……” “对，她从我的幼儿园老师变成我爸的第三个情人就是为了来家里照顾我，我是从心底感谢她的，你还有别的事情吗，没有我走了。” 他说一不二，果真转身就走，言明急忙将他拉住，但接下来的事情却更难开口， “你进来吧。” 他第一次自己拉开房门走进去，屋子里站着坐着三个人，一个女人穿着件长裙，开叉开到了腿根，身边躺着个小孩子，看起来也就几个月大，站着的那个是个男人，或者叫男孩，眉眼和言代梁有些相似。 木头房子沾了雨，屋子里满是潮气。 “你当爷爷了，恭喜。” 言雨楼的语气中带着一点调侃，言明听到立马炸了，他将手里的拐杖扔到男人身上，压着声音破口大骂， “把你干的龌龊事和你大哥说。” 言雨楼一挑眉毛，等着下文，屋子里进入安静，谁也不出声。 他靠在门上等着，看着窗外的雨小了，外面meimei们一个个回到自己的房间，三婶扶着三叔走出来。 每一年三叔都要挨打一次，三婶都要被冷嘲热讽一回，原予没去上大学时还跟着去过一次医院，站在病房外的走廊上不理解的疑惑又恨铁不成钢， “为什么每年挨打还要每年回去啊，被骂一次还要上赶着听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要么你就别和他过，要么你就别跟着回去，这不是自找的，说着不在乎，还不是就想被认可。” 她吹胡子瞪眼睛时的样子很生动，每一根汗毛都是活的。 要是原予站在三婶的位置上，在挨骂的第一次就敢把茶杯朝爷爷砸回去，然后下半辈子不再回来一次。 他自己靠在那想着笑出声，面前这个他没见过的弟弟突然朝他跪下去， “哥，我错了，是我的错，你就惩罚我吧，和她没关系。” “你，你是哪位啊？” 言雨楼只是随口一猜，并不知道他是谁，男人跪着在地上蹭两下，看向言明。 他爸不理他，他只能自己说。 “哥，我叫，我叫言萧江，她，她是，王欣帆，这个，这个孩子是我们俩的孩子，是，是个男孩。” “嗯。” 言雨楼出声回应一句，言明在言萧江身后踹一脚他的腰， “说完。” “说，说，我说，我们都在外面没回家，我，我不该勾搭爸爸，爸爸的女人，还，和她生了孩子。” 一个构不成伦理的伦理剧，还以为他是和自己妈生的孩子。 “嗯，然后呢，和我说这些干嘛？”他对着言明说的。 在言雨楼没看到的这些年，他爸确实也老了很多，一大半是因为纵欲过度。 “我老了，不想应付这些了，你把这孩子带出去养吧。” “这不是你的儿子生出来的？” “你还没生孩子，我怎么能公开他的身份！” “那你还真是向着我啊。” 言雨楼端着那个不停蹬腿的小孩走出来，过堂里言代梁瘫在那发呆，他走过去直接将孩子扔在他怀里。 “我去哥你干啥！” “抱回去养吧，你那么喜欢孩子。” “这是弟弟？还是啥？” 言代梁的声音被甩在身后，言雨楼朝着以前他在这里的院子，冒着雨走过一片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