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铃铛
他话音一落，大奎立马表示同意，吴邪也看向吴三省等着他表态。 谁知吴三省竟是望向了张起灵，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 然而张起灵并没有注意到吴三省的目光，只直直地盯着水面，好像在聚精会神地找什么东西。 坐在偏后面的吴邪忍不住偷偷碰了碰潘子，问道：“三叔这找来的到底是什么人啊？” 潘子摇摇头，说不知道，他用下巴示意吴邪看张起灵的手，“你看，这手，要多少年才能练成这样。” 只见他的食指和中指较常人竟是要长上一些。 古时候发丘中郎将里会双指探洞的高手就有这样一双手指，稳如泰山，力量极大，可以轻易破解墓xue中的细小机关，而要练成这么一手绝活，必须要从小练起，其过程必然是苦不堪言。 吴邪和潘子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还是钻进了姜之离的耳朵，自然张起灵也是听得到的。 “那里。”姜之离指了指水面，她话音一落，张起灵就抬起右手闪电般插进水中，眨眼间手指便夹着一只黑乎乎的虫子扔到了甲板上。 “刚才就是这东西。”张起灵说道。 等看清这东西后，吴邪松了口气，“这不是龙虱吗？这么说刚才那一大团影子，只是大量的水虱子游过去？” 张起灵没有答话，接过姜之离递过来的纸巾擦了擦手，看着那虫子像是在思考什么。 “不是龙虱，”姜之离看了眼吴邪，她下过很多墓，认得这东西，“这是尸蟞。” 吴邪表情变得惊讶，他此前从未听说过这东西，下意识地求证般看向吴三省。 那尸蟞刚被张起灵丢上来就被大奎一脚踩死了，吴三省捡起一只断腿，闻了闻，“是尸蟞，这东西是吃腐rou的，有死物的地方就特别多，吃得好就长得大，这么大的个头，这上游肯定有块几方是积尸地。”他给吴邪解释道。 “这东西咬活人不？”大奎后怕地问道。 吴三省说：“一般尸蟞是不咬活人的，但这么大的，也说不准。”他的眉头皱得更紧，“这东西都待在死人多的地方，不会经常游来游去，怎么现在这么一大群一起迁移呢？” “他们在逃命。”张起灵的目光望向洞xue深处。 潘子一个激灵，“啥，逃命？” 张起灵点点头，还想说什么，姜之离却在这时抓住了他了手，他转头垂眸看她，姜之离摇摇头示意他把目光移开。 张起灵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了，随后他就感觉到姜之离用手指在他掌心写字。 是个“灵”字。 张起灵掌心有些痒，然后姜之离补上了第二个字——“气”。 “有东西过来了。”姜之离说道，只有张起灵知道她说的是那带着灵气的东西。 不过据他们所知，灵气只存在于古物中，还从未见过什么活物带着灵气的，由是二人对视皆看到了对方眸中的疑惑。 “哎哟，你们别吓我，我块头大，最怕这说不出名堂的东西，你说就是一帮马贼，我大奎也不放在眼里，这东西不知道是个啥，你看我这腿都软了。” 大奎说着，生怕吴三省又打他，忙缩在了潘子身后。 “要不，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潘子开口道。 吴邪附和着：“对，别管是什么，我们最重要的还是快点出去，现在是逆流，往回走肯定比来的时候要快，我们进来才十分钟不到，出去肯定不是问题。” “对、对，”大奎探出头，“三爷，您就说句话，大不了我们出了以后翻山过去，东西都我来扛，我力气大，耽误这一两天的工夫，也差不了多少啊，咱们盗洞打得快一点，不就补回来了吗？” “退不出去，”姜之离直接兜头给他们浇了一盆冷水，“牛车还在后面的船上。” 刚才矿灯是打在前面的，她不提，众人根本没想起来后面还有一艘船。 潘子打着矿灯往后一照，后退的路全都堵死了，那牛是屈膝在船上的，这高度根本站不起来，别说赶到水里去了。再加上一船的装备，船已经吃水很深，他们若是到那船上去，不仅篙子撑不开，还可能会沉。 “我他娘的——”潘子骂了一声，洞xue深处就又传来了方才那种窃窃私语的声音。 这次明显近了很多，仿佛一堆小鬼在说话，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气氛一下子诡异到了极点。 姜之离蓦然加大了抓着张起灵手腕的气力，张起灵从短暂的恍神中清醒过来，“下水。” 只见吴邪和大奎像是呆住了一般，张起灵直接将两人揣进了水里，吴三省和潘子倒是还能听到他的声音，反应过来直接跳了下去。 张起灵一手提着矿灯，一手拉着姜之离也跳进了水里，情况危急，他没有注意到被他拉住之后姜之离抗拒的挣扎。 下水后张起灵终于发现了，于是顺着姜之离的力道松开了她。 姜之离没法开口说话，只能瞪他，张起灵不解，姜之离抿唇，不开心地拉起他往水面游去。 “我不用下水。”姜之离拿过张起灵手里的矿灯，翻身上船，她本就怕冷，这大冬天的他还让她去冷水里走了一遭，她现在有些生气。 张起灵还泡在水里，后知后觉，最早意识到那声音不对劲的就是姜之离，何况她并非常人。 他拉着姜之离一起下水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当时的情况也不容许他考虑这么多。 若换成别人，自己的好心被倒打一耙，只会觉得是对方不识好歹，但张起灵却是张口道歉：“抱歉，我不知道。” 姜之离用灵气将身上水汽烘到半干，“嗯，没有怪你。” 她有点可惜灵气浪费在这上面，不过那个不知道是什么但是带着灵气的东西已经进入了她可以自行吸收的范围，缺了的那点很快就被补上了。 她转头想要寻找那到底是什么东西，忽的听到一声惨叫，矿灯照过去，只见一只几乎比吴邪脑袋还大的尸蟞正扒在他的脸上，他的脸被尸蟞的爪子划破了一块，那尸蟞其余的爪子正牢牢地勾在他的衣服上。 吴邪整个人在水里沉沉浮浮，他一边想把尸蟞拽下来，一边又因为疼痛不敢用力，又痛又怕，直飙眼泪。 张起灵眼疾手快地一把将手指插进尸蟞的背脊，用力一扯，扯出了一条白花花的东西来。 那尸蟞卸了力，吴邪终于成功将它扒拉了下来，往船上一扔，大喘着气，模样看起来极为可怜。 “小哥，我大奎服你，这么大一虫子，你愣是把它肠子扯出来了！” 潘子不轻不重地给了大奎后脑勺一下，“瞧你那文化，这叫中枢神经，人家这一家伙，直接把那虫子搞瘫痪了。” “你是说这虫子没死？”大奎半只脚已经上了船，听潘子这么一说，吓得又放回了水里。 张起灵将尸蟞踢到一边，“还不能杀它，我们得靠它出这个尸洞。”说完，他发现姜之离脸色变得很难看，问道：“怎么了？” 姜之离将那尸蟞又踢远了一些，“恶心。” 张起灵这才注意到尸蟞尾巴上有一只拳头大小的六角铜制铃铛，不知道什么时候植进去的，已经铜绿得一塌糊涂，六面都刻着密密麻麻的咒文。 原来灵气的来源是这里，难怪姜之离觉得恶心。 几人又重新回到了船上，吴邪和潘子都负了伤。 吴邪还好，只是脸上和胸口被尸蟞的爪子抓破了皮，潘子头上竟是被划了两道颇深的口子。 潘子从包里翻出酒精和绷带，顺手扔了一卷到吴邪手里，自己则直接把酒精往头上倒去。 姜之离看得眉头一皱，“不疼？” 潘子的动作顿了一下，笑道：“这还算不得什么疼。”说着，手法熟练地给自己包好了伤口。 吴三省看着那尸蟞，问张起灵：“你说刚才那声音，是不是这虫子发出来的？” “铃铛。”张起灵指了指。 他们的目光聚集在那造型奇特的铃铛上，那铃铛突然自己动了起来，发出了和刚才他们听到的一样的声音。不过刚才的声音非常空灵，仿佛来自幽明，而现在听到的就很真切，没有那种蛊惑人心的感觉。 众人不解这铃铛怎么会自己响起来，只听它响得越来越放肆，甚至开始震动起来，仿佛里面关着什么想要逃出来的恶鬼。 或许是这物件太小，不足以使人恐惧，潘子被这声音惹得心烦，直接就一脚踩了上去。 他这一下就把铃铛给踩裂开了，一股味道极其难闻的绿水从里面飚了出来。 吴三省被他的动作气到了，抬手就想打他，看到他一头的绷带，只好又把手放了下去，没好气道：“你脚就不能给我放老实点？这东西少说也是个神器，你就这样一脚给我糟蹋了！” 潘子皱着脸，“三爷，我哪知道这东西这么不结实啊。” 吴三省直摇头，他拿着军刀拨开青铜碎片，露出了里面一个又一个像蜂窝一样的大小和形状都不一样的小铃铛，这些小铃铛都附在一个很精致的空心球上面，那球打满了孔洞。 如今这球已经被踩裂，在球的里面，居然有一只头部被踩得稀碎的青色大蜈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