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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惹了个大麻烦。”眼中却无责备之意,眸光盈盈,无奈里依稀有几分爱怜横溢,像是姊姊看着捣蛋闯祸的幼弟、既好气又好笑的模样。 耿照心中怦然一动,又多生出几分亲近之感,低声道:“小人知错。” 横疏影不禁莞尔。 “你哪里知错了?还想着要算计我呢!有没有冤枉你?” 耿照一愣,不敢接口。 “魏无音临死之前,把这么重要的讯息托付给你,自是希望全东海的武林同道都能有所警惕,不要再重蹈三十年前的覆辙,教妖刀杀了个措手不及。” 横疏影瞇着眼舒了个懒腰,犹如猫儿一般,雪白丰满的胸脯不住轻晃,颤起一片诱人乳浪。 她十指交缠,柔腻酥白的手背托着腮帮子,不怀好意的笑容依旧像猫,犀利的目光一把攫住耿照:“你自觉身份低微,说出去没人肯信,没准还要惹上麻烦。所以说给我听,希望借我的口将消息散播出去,取信其他六大门派。是也不是?” 耿照被说破心思,不敢抬头,这回连“小人知错”都不好意思说了。 横疏影咬咬嘴唇,又叹了口气。 “我真想搧你老大耳刮子,狠狠教训你一顿,偏生你的顾虑却有道理极了,一点都没想错。”她轻咬着丰润的唇珠,沉吟片刻,才摇头道:“萧谏纸望重武林,享有三十余年的清誉,他传信东海各大门派,警告妖刀将于近日重生,人人都当他年老糊涂,背地里取笑。连萧谏纸都尚且如此,何况是你我?” 耿照沿途都在思考这个问题,迄今仍无定见,罕有地彷徨起来。 “这……可怎么办才好?” “与其警告,不如点出源头,让六大门派自己发掘,更能取信于人。据说三十年前的妖刀之祸,始作俑者乃是七玄界中的“狐异门”一支,这些妖魔鬼怪本是薮源魔宗的余孽,其中干系千丝万缕,说有勾结也不奇怪。”横疏影沉吟道: “妖刀之祸平息后,东海六大门派联合起来,一口气剿灭了狐异门,作为惩戒。近十五年来,已罕有狐异门人在东境活动的消息。魏无音前辈有没有说,关于这一次的妖刀重生,可能是何人何派所为?” 耿照摇头。 “这可就麻烦了。”横疏影咬着嘴唇蹙起蛾眉,不觉轻叩桌面,似乎陷入长考。 “唯今之计,只有硬着头皮,将琴魔遗言传诸东海。以断肠湖及灵官殿的情况来看,埋皇剑冢姑且不论,其余三大剑门都有见证妖刀之人,许缁衣、鹿别驾更是门中首脑,应能明辨真伪,做出因应。” 白日流影城握有耿照及妖刀赤眼,自不会置身事外。如此一来,东海正道七大门派之中,就只剩青锋照、赤炼堂两家还未曾与闻。无论是萧谏纸亲自出马,又或者许缁衣、鹤着衣出面疏通,说服两家总比说服六派来得容易。 “我会将赤眼刀交给更合适的人,譬如萧老台丞。若观海天门的鹤真人,又或指剑奇宫的韩宫主有兴趣,交给他们也无妨。”她把耿照的疑惑都看在眼里,却只是淡淡一笑: “你可知道,三十年前,东海三大铸号里,并无一家叫白日流影城?” 耿照愕然摇头。 “距今约三十多年,远在妖刀作乱之前,东海最负盛名的冶工门派名叫“玄犀轻羽阁”,号称有五百多年历史,历代均任东海的冶金官,为央土的王朝管理东的采铁冶金事务。纵使江山易改、代代更迭,这五百年来,执东海铸冶牛耳者始终是玄犀轻羽阁的门人。” 白城山上的“埋皇剑冢”也一样。 无论央土政权如何转换,埋皇剑冢始终是天子埋剑、乞求武运的祭台。久而久之形成一种土地精神的象征,甚至摇身一变成为武林门派。 “就像埋皇剑冢那样。”耿照低声道。 横疏影露出满意的微笑,继续道:“玄犀轻羽阁历史悠久,甚至见证过次的妖刀战争,他们能利用极其珍贵的奇物“天瑛”,铸造出举世无匹的神兵利器,连青锋照、赤炼堂都难以望其项背。势力如此庞大、兵器如此精良的火工大派,却在三十年前彻底自武林除名。” “是妖刀造成的么?” “嗯。”她细声道: “烧毁的废墟、残断的兵器,甚至是尸体……什么,都没留下。” 轻柔的语声有些迷离,仿佛说着不着边际的神话传说,耿照却听得背脊一寒,一股刺冷从脚底直窜脑门。 “我辛苦经营了十年,流影城才有今日。”横疏影瞇着猫儿似的美眸,咬了咬嘴唇,轻声道:“决计不能让本城卷入风暴,重蹈当年玄犀轻羽阁的覆辙。妖刀赤眼绝不能留,须立即交出;你也不能站上东海七大派的盟会,承认魏无音把所有关窍都告诉了你。” 她咬着红嫩的樱唇,又露出那种忍着一丝窃喜、兀自不肯泄漏的神情,仿佛此事就此议定,不容抗辩。结果虽不满意,看在符合她胸坎儿里那小小利益的份上,勉强还能接受。 耿照没料到她最后的结论居然是“不许你说”,一时瞠目结舌,半晌才讷讷道: “那……妖……妖刀怎么办?” “傻瓜。” 横疏影拈笔低头,继续处理堆积如山的公事,暗示谈话已告一段落。对算无遗策的横二总管来说,此事已然尘埃落定,没有其他更好的解法。 “你不能说,就让别人说去。” “让……谁说去?” “还能有谁?” 她趁着蘸墨的空档抬起螓首,嫣然一笑,笑容里似有一丝顽皮戏谑。 “自然是你的染红霞染姑娘呀!还能有谁?” ◇◇◇ 远处的巡城木梆忽然响起,混着山间细细的冷冽风咆,在静默的夜里回荡着空洞洞的旷远与寂寥。 不知不觉,竟已是丑时了。 命耿照退下歇息后,她还处理了一阵子的公事,回过神时腰背隐隐酸疼,难受得紧。 横疏影轻舒藕臂,忍不住轻轻“嗯”了一声,兼具腴润rou感及紧致弹性的小腰拧成一抹雕弧弓似的诱人曲线--这绝不是镇日抱着闺房绣墩足不出户、即将错失青春尾巴的少妇,应该有的弹性与柔软度。 可以想象她在床笫间曲起长腿、扭转腰肢之时,成熟冶丽的胴体足以拗成各种难以想象的惊人角度,绞着、拧着、掐握着嫩膣中硬挺guntang的雄壮阳物,裹着温腻的浆水,为男人带来不可思议的擦刮快感…… 以一个不会半点武功的女人来说,她对自己的胴体感到十分骄傲。 放眼武林,不是每个习武的女子都能像染红霞那样天生丽质,同时兼具高明的武功与柔媚的曲线,的是在艰苦的锻炼过程中失去了女子独有的窈窕,被迫以发达的肌rou、粗厚的肩颈,以及鼓起结实的腰腿等与男子一争雄长。她时常想象她们揽镜自照的模样,心中不无慨叹。 想到染红霞,还有适才耿照胀着一张大红柿子脸的模样,横疏影噗哧一声,忍不住轻笑起来。 瞎子都看得出那两人之间,关系并不单纯。那股子氤氤氲氲、遮遮掩掩的暧昧之情,恐怕连貌似粗豪的胡彦之也瞒不过。 以染红霞的武功造诣,腿上既然无伤,行走时却有着微妙的迟碍之感,分明是破瓜不久的征兆……是耿照盗了她的红丸么?水月门下一向重视弟子的贞cao,以两人身份之悬殊,却又如何能够? 荒唐。横疏影轻叩桌面,抿着一抹苦笑,自嘲似的摇了摇头。 --明明我们才是坏人呢!竟也觉得其中诡密重重? “荒唐。”她轻声呢喃着,秉着烛台走进了内室。 这里是她日常更衣处,四面无窗,唯一的入口外还有镶玉屏风隔挡;放落门帘之后,便无受人窥视之虞。内室里除了绣墩镜台、屏风衣柜之外,就只有一张舒适的乌木牙床。 横疏影将披在床架上的单衣、肚兜等拾到一处,在梳妆台下轻扳几下,“喀”的一声低响,翻开一方小小的夹层屉柜,取出一只乌木小匣打开。匣中的青紫衬缎上,嵌着一张脸谱也似的奇妙面具。 那面具乃是木头雕成,打磨得异常光滑,美丽的木纹外仿佛上了层雾润润的精制蜂蜡,从润泽之中透出清晰细致的肌理,与髹漆的那种晶亮油感截然不同,更深沉也更细腻,仿佛蕴含在木质中的生命活力被倏然凝结,就一直保持在“活着”的那一瞬间。 制成面具的木质不易辨认,横疏影过惯了豪奢日子,甚至见过许多价值连城的珍贵木料,其中却无这般轻薄坚韧的质地。面具厚只分许,入手却不像同等大小、厚度的纸片或布疋,虽然不到“重”的地步,剎那间却有“微微一沉”的错觉-- 那是戴在脸上时会觉得安心、仿佛被什么东西保护着的感觉。 面具雕成一张细腻的女人面孔,柳眉杏眼,微噘的小嘴有一股野性之美。与精致的面刻相比,上额两鬓却大刀阔斧,极端豪迈地乱凿起来,斫成一头狂野的狮鬃;粗暴狂乱、犹如树根般的鬃毛贴着鬓边伸入面颊眼角,形成虎纹似的奇异斑痕。 --倘若传说中的山鬼化出实体,该是这般模样罢? 横疏影次看到这张面具时,忍不住浑身颤抖,几乎以为是从活人身上剥制而成、如蜡尸面皮之类的鬼物。不过现在已不觉得可怕了,人就是这样,时日一长,什么都会习惯的。 面具额间嵌有一枚小小的菱状突起,材质似是玉石一类,雕成一只竖起的眼睛模样,眼中却有两颗交迭的瞳仁,疑似眼白的部位填满抽象的青铜表号纹,模样说不出的诡异。 “这是“重瞳”。”给她面具的那个人,曾经这样说:“传说中,“目有重瞳”乃成仙之兆。戴上这个面具,你才能成为我等“姑射”的一员。” “我们……也算是仙人么?” 她记得当时自己双手抱肩、簌簌颤抖,奋力抵抗着地底岩洞中异常刺骨的湿冷水气。那是她平生第二次,那样的痛恨自己不懂武功。 而“那人”只是冷冷望着她,眼洞里射出两道凛冽寒芒,仿佛她瑟缩在单薄湿衣下的诱人胴体什么也不是,并不比道旁的盐腌尸殍更加珍贵可口。她生平头一次--或许也是唯一的一次--觉得自己最骄傲的胴体在男人眼中一无是处,心中最后一处可以依恃的堡垒终于崩溃。 “死而复生之后,只有两条路可走;不是仙人,便是厉鬼。” 那人说着,缓缓把面具罩在她的脸上,枯瘦的手指隔着眼洞为她抹去泪水。 那粗糙刺痛的磨砂感,有着霜痕裂冻般的肤触与气味,还有一丝风化似的淡淡腐朽…… --那,我们究竟是仙人……还是厉鬼? ◇◇◇ 横疏影骤尔回神,咬了咬唇,小心将面具拿起,搁在一旁。 今夜“那人”并未召唤,还不到戴起这张面具的时候。但那一刻很快又将来临。 面具底下的青紫绸垫上,整整齐齐压着四条比女人尾指略细略短的铜管,管上的雕纹与面具额间的“重瞳”如出一辙,精巧的突起和凹陷密密麻麻地遍布整只铜管,管身上下各有一环,连结处设有活扣,可任意调整铜环的高低。 她拿起铜管轻晃着,确定管中有极细微的液摇声,这才在铜管上拨得几拨,按照记忆将表面的凸纹移动到正确的位置。 嵌在管面的凹凸起伏各自连结着管中的细小机簧,一旦未照步骤开启,又或以蛮力破坏铜管,管中贮藏的石灰与水便会立刻混合,瞬息间把当中卷起的菉草纸滚烂销毁。 “喀答!”一声脆响,横疏影将管面簧片悉数归位,从管隙弹出一根铜针似的小轴,如画卷般拉出三寸来长的淡青脆纸。 这种特制的菉草纸浸过药料,书写无须笔墨。她拔下发簪,簪尖划过之处,纸上便浮出藏青色的字迹:“琴魔虽死,其知犹存,暂在我手,尚未泄漏。赤眼无主,须先移出;尽速一会,以便定夺。”将面具上的重瞳摘下,竟是枚天珠雕成的印章,在菉草纸笺末端印上“空林夜鬼”四个篆字,暗红色的印痕宛若鲜血涂就。 她将铜针卷回管中,“喀答”一按,铜管表面就像是上了机簧似的一阵乱转,凹凸不平的诡异纹路又回复原初的散乱模样。这便是恶鬼们……不,是“姑射”的仙人之间传递讯息的方式。 铜管被放在后院花园的庭石间。 孤伶伶的管子躺在嶙峋的石面,那僻静的一角掩在夜色林荫里,从远处只能看到一抹回映着稀薄星月的金属暗光。毕竟是见不得人的事,横疏影从不敢掉以轻心,披着大氅立在镂窗后头,静静等待。 ◇◇◇ “我要怎么联络你?” 当时她如此质问“那人”,语出咄咄,仿佛想为先前的心怯扳回一成。 “既是同盟合作,总不能老等着你来找我。若有万一,我该如何寻你?” “利用“鬼雀”。” 那人把“鬼雀”--她猜想是那只精巧铜管的名儿--交给她。 “夜里,放在屋外无光处。”尖喙上方的眼洞里迸出寒月般的利光,说不出的冰冷无情。那是张鸟形的面具,钩嘴细目,过于精细的雕工有种活生生的恐怖。若非面具周围环着粗犷抽象的鸟羽刻纹,几乎让人产生“它是活的!”的可怕错觉。 “然后呢?” “我会派使者将铜管取走。” 她嗤笑出声,用轻蔑来掩饰内心那股莫名涌起的悚栗不安。 “你的使者,决计穿不过白日流影城的五千精甲!你……” “记住,铜管附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