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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被逼对上他愤怒的眼睛。「你从来都不是我meimei。」他没放松手劲,但她感到那双手在颤动,不容她躲避他的目光,即使怒火极为旺盛,仍小心压抑自己,没伤着她。梁纤纤绷着全身,腿儿像生了根,咽喉不停吞咽,诚惶诚恐。他迈前两大步,下巴新长出的须根磨擦她嫩滑的额,划得肌肤微红,才稍为远离。「别指望当我的小妹。」他的拇指轻抚她眼窝边,既似怜惜,又似气恼,半晌便放开她,踏着沉重步伐离去,每声脚步也像敲在她的心窝,践踏得她透不过气来。脱离魔掌的她惊怕得呆若木鸡,眼神失了焦距,迷糊的视线落在平静如镜的湖水,久未能言。一颗原是在草叶上的露珠滴到湖面,掀起阵阵涟漪,就如那字字句句落在心湖般,扰乱了原来的平静。他的话……是甚麽意思?☆、30他不理她自湖边谈话那天起,他没再躲避她——至少她是这般认为。但见到他出现在眼前不代表两人和好如初,每次相见他也不发一言,夜里他俩分房而眠,她睡厢房,他睡书房,全无交集,他们之间依旧毫无进展。他漠视她的行径多不胜数,例如——「吃银芽吧。」用膳时她夹菜给他,他故作耳聋。「天气冷了,别病着。」寒风吹袭时她编织棉质围巾,为他披上,他却如石像般默然。「我明儿个会出外走走。」她在家里闷着,语带试探地告知,他不为所动。这会儿,她正与他待在书房。梁纤纤不理他以眼神催赶离开,执意在他没应酬时留在书房里,静静看着他专注认真工作的神情,惹来他间中给予的冷眼瞪视。她真的觉得自个儿好笨,竟然傻傻地等他回应。这些日来她不断想放弃,逃离这个有他的地方,却只流空想,没有付诸实行。她在他眼前踱步,无聊得拿抹布抹这抹那,做尽下人的擦拭工作,只为解待在这儿生出的闷意。「你整天无所事事?」他看不过眼,终於出声阻止。「的确。」她耸肩,没有否认。反正她身为女儿家,以前未出嫁可四处在大街走动,现下自知每个举动会影响旁人对夫家的印象,便委屈自个儿待在家中,夫君不爱,琴棋书画又娱乐不了她,只好闷着。他没再追问下去。「你不问我为什麽无所事事吗?」她咬了咬唇,灵动的水眸睇着他。书房静得鸦雀无声。「你别不说话呀!」她红了鼻子,先前所受委屈全都忍不住,快要崩解她的掩饰。「明明看到我,却装、装、装!」她叉起腰来,眼泪不听使地流下。梁纤纤夺门而出,捧着心哭得成了泪人儿,往後数日也不再找他。* * * * *今儿个她趁着顾镇棠早早出外,酝酿了好些时日的去意终於化成行动,支开了婢女,故技重施地执拾包袱,只盼这会儿没人再捣乱她的计划。这次比先前逃婚更为顺利,她躲在房中没受任何人搔扰,甚至连如玉也不在,理应是个好兆头,却隐约觉得有点不对劲。梁纤纤皱着脸,从衣橱里翻出更多衣裙,填满包袱。她千思万想也没预料到接着发生的事情——顾镇棠接到下人快报,即时抛下公事,穿着厚重皮裘,明着从外头急忙赶至。遍寻不久,他便找到扛着包袱溜向後门的她,一个箭步追上前。「别想走!」他从後紧捉住她的手腕,握得她发疼,却没松手之意,另一手箍固她的柳腰,叫她动弹不得。他的触碰勾起太多回忆,那些甜蜜的吻,那次归宁时所许的承诺,那个他俩共度的良宵……一幕幕片段闪过眼前,瞬间储集的水雾挡住了视线。「放开我。」她哽咽的声音微弱,心儿为着他的挽留疼痛。若他真的重视她如珍宝,哪会冷落她多天,到她逃离才追着她跑?「不放。」他扳过她的身子,凝视她满脸泪水。略为粗糙的指节不自觉地抬起,温柔地抹去猫眼儿的落泪,菱唇逸出低声叹喟。她逃避似地闭上眼,不敢让自个儿沉沦於他温柔的假象,怕会动摇她远离的心。但她根本没有选择。他使力横抱起她,把小脸埋在他的胸膛前,任她如何挣扎也溜不开,连人带包袱一齐抱到房里,吩咐几个能武的下人看守房间,又支开她的好姊妹兼贴身侍婢如玉,便举步离开。梁纤纤困在厢房里对着那散开的包袱,泪眼婆娑。☆、31寒夜里她独自赏湖三月天,冬意渐褪,阴雨绵绵,乍暖还寒。风雨难测,即使衣衫厚重仍是容易染上风寒,梁纤纤却不顾春夜里天气湿冷,身穿绵纱寝衣便走到离厢房最远处的湖边小桥,从知道这湖以後,她每逢伤感总来看看平静的湖面,仿佛唯有这般才能抚平心里的荡漾。新婚不久时她没有好好走遍顾家大宅,这些天倒很空閒,也因为先前寻他的原故,才发现这清澈漂亮的大湖。这里的主宅比娘家大些许,她原以为婚後得花费许多时间适应新生活、适应他,但他很快便冷落她,甚至待她比以往更淡漠。嫁来整整一个月,她只是愈发忧愁。她没敢再奢想与他当相敬如宾的夫妻,早早退了一步,只盼能舒坦相处,打破那层厚重的隔膜,让他不再冰冷相待。结果显而易见——她失败了。顾镇棠不再接近她,不再理会她,比以往每一刻更加疏离,他俩的关系甚至不比朋友。要她承受他每天更甚的冷漠,仿佛是拿着一张利刃慢慢宰割凌迟她的心……她很软弱,只想一走了之。为甚麽不让她走?梁纤纤握着桥栏的手冷冻如霜,瘦削若柳的身子不住发抖,guntang的泪水滴痛了手背上的水泡痂,停不下来。她不想这样傻愣,为着不爱自个儿的他哭泣,但她没法控制。以前也许能承受他的忽略,但打从某一天,也许是肌肤之亲那天,或是成亲那天,她的心盖过了理智,变得愈来愈渴望他的关注,盼望得到他的爱。心里声音早就劝告她别寄望太多,但发现时早已迟了。她没法悬崖勒马,只能让愈来愈多的期望侵蚀她跃动的心,为着他的笑已喜,为着他的恼而悲。她甩了甩头,以冰冷的手背擦去眼角的泪,逼使自个儿停止啜泣。她不要哭。哭对於现下於事无补,她不要哭!梁纤纤整个人趴着,胸脯压在交叠於桥栏上的双手,用覆了水气的眼睛欣赏景色。月色被乌云遮蔽,却无损她的雅兴,或者她根本不在意景致美丽与否。其实眼前画面迷迷蒙蒙也挺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