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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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我、我就是有点高兴……” 高启盛没想到打电话过去能听到高启强的声音,他甚至以为自己不知不觉睡着了正在做梦,哥哥的醒来让他无比喜悦,激动地流下眼泪。那头的高启强也不催促,就这么陪着他。 “我本来要回去的——”缓过劲来高启盛心里又忐忑起来,他还没想好怎么遮掩,这样的大事他不回去,他哥肯定会觉得奇怪。他找不到借口,能有什么事比哥哥更重要? “没事,哥不怪你。”在他思索时高启强说话了,似乎不太在意这些,那句生日祝福高启盛听了开心,他们两人仿佛共同渡过一次死劫,这段时间的焦虑、不愉快减轻了不少,一直存在的反胃感与抽痛的腺体也因此缓和许多。 然后高启强问了他在国外的情况。 啊这……高启盛心虚了,他可不敢把真实情况全说出来,他怕高启强又被他气晕过去。他沉默半天,最后说:“过得挺好的哥,我交了几个新朋友。”虽然白天相处得不算愉快,但勉强也能说是朋友……也不算骗哥吧? “是、是的。” 高启强的声音听起来还算轻松,高启盛不知道自己是否过关,一听高启强提起建工就立刻就欲盖弥彰地转移话题,“可是哥,我跟你说一下这两天的情况吧。” 接着就被高启强催着去睡觉,他坐在床边踢掉脚上的鞋子,略微抱怨了两句,他想和哥哥再说一会,但又怕哥刚醒来太累了,心里决定明天再和哥通话一次,还是挂断电话。 陷在松软的被褥中,高启盛举着手机看那通话记录,最后再次拨打过去。 “我怕是在做梦……” “哥,晚安。” 高启盛捂住自己的眼睛。 昨天他还坐在垫着柔软靠垫的座椅中,一点点将过往的经历说出。像是在挤压化脓的伤口,剧毒的脓液流出来——流不干净的,有些创伤无法愈合。表面看着仿佛愈合后留下突兀瘢痕,拿利器挑开仍然可以发现内里流毒的血口。 实际上,更多从他口中吐出的都是兄妹三人一起度过的日子,年轻时的哥哥用他不算宽厚的肩膀扛起家庭,一个孩子庇护着怀里的另外两个孩子,报团取暖的时光于苦难中夹杂着爱意,如今咽下苦涩亦有回甘,每每想起还觉得幸福。而那些独自在学校中的遭遇,高启盛只用轻描淡写的话语带过,然后转移话题。 站在两边的人悄无声息,如同两个没有存在感的摆件。伯特伦则是一位很好的倾听者,坐在书桌后的他专注地聆听,偶尔会提出一些问题,主要关于物价。 给伯特伦解释物价着实有点艰难,霍根丢失时,高启盛已经十一岁,迫切渴望为哥哥负担的他说服哥哥接手了许多家里的琐事,他的记忆力向来很好,何况人总会对艰难的事印象深刻。 那一年工资水平还处在以二位数计算的时代,年人均收入一千元左右。青菜每斤八分,鸡蛋每斤一元,猪rou每斤两元。 而那年美国人均年收入两万多美元,一美元约等于人民币三点七元。更何况面前这位一杯咖啡喝掉几十美元的有钱人,高启盛甚至在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看见一点茫然,他或许很难真正把这些联系起来。 高启盛觉得没劲,腺体一直在疼,他又想吐了。他们终其一生寻求的东西对伯特伦而言再寻常不过,他们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生活在不同的世界内。 他疲惫地将自己靠进椅子的软垫。想到什么觉得合适就讲什么,起初还抱着点卖惨的想法,后来沉浸于回忆里,注视着暖黄的台灯,学年幼时哥哥讲故事那般说着。哥哥用编撰的不完美的故事哄他们入眠,他用他们的经历当故事,讲给外人听以求施舍。 “你答应我的要求,是为了帮助你的哥哥?”等他停下来后,两人都静默许久,伯特伦开口。 “是啊。”高启盛说:“我想至少要把窟窿补上。” “我们不需要……我的意思是,存在就已经令我们感到幸福了。”伯特伦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有时候我觉得你很像他。” 高启盛没有回答,他一时语塞,突然不知道能回答什么。 各种想法在脑子里转了半天,最后只是想,还得感谢那位小少爷的走失。 否则的话,那不过是一位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最好的、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自己转的小少爷。霍根永远不会变成他这样的人。 “感情真是奇妙,”伯特伦自言自语着,“我总是琢磨不透你们。”他说着,望向桌面堆叠的书籍纸张,眼神飘忽起来。 即使对方不爱你?他透过高启盛问着。 高启盛想了半天说,是啊。 即使他哥后来骗他回去,高启盛恨不起来也停不下自己的爱,人需要呼吸鱼需要水,离开了便成为尸体与死鱼。一个东西变成生命的必需品,他要高启强的爱也要给高启强爱。 所以重新来过,还是将一切当做还未发生。 他想着哥哥讲自己,伯特伦想着霍根看虚无,场面也算和谐。 他们相顾无言。 过了半天,伯特伦才像是缓过神来,他挥挥手,站在一旁的年长男性为他们各自倒了一杯茶,“那些债,等会你和夏普管家说一声。不过如果你能达到一些要求的话,当我的养子不仅能得到这些。” 穿着燕尾服的年长男性向高启盛弯腰行了一礼。 “那我会努力的,”高启盛注视着茶水表面,笑道:“我需要做些什么?” “和安娜相处下来,感觉怎么样?” “我觉得罗威尔夫人大部分时候是清醒的。” “观察力不错,”伯特伦夸奖道:“最开始她可能真的因为精神问题将你认错了,但后来更多是为了给我、罗威尔家族找点麻烦罢了。” “她一直认为我不够爱霍根,觉得我更重视家族。”老人变回原来的样子,他笑着说:“安娜恐怕很快就会来找我要求我收养你了。你还记得我先前告诉你,会有两个孩子来陪她吗?就是为了散布消息给罗威尔家的其他人,不管那些人是给我惹出乱来还是做点什么,她可能都会很高兴。” “你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高启盛也挺好奇的,伯特伦对自己妻子的想法心知肚明,但他看起来甚至不算生气。 “她确实很爱霍根,”伯特伦喝了一口茶,还颇有兴致地与夏普称赞茶不错,然后他说:“她快死啦,如果这样能让她高兴一下——” 听着这语调轻快的话,高启盛也觉得伯特伦很奇妙。 不过他没有太多想法,安娜,且不论在精神疾病下无法自控的情况,当这位罗威尔夫人意识清醒后,却已经选择将他拉进这个本与他毫不相干的局面中。从不考虑他人意愿的做法,任性程度与伯特伦没什么差别。或者说他们这些有钱人都这样,理直气壮的冷漠又自私。 哦,可能唯一的差别就是伯特伦可以给他更多报酬。 “小夏普管家,你认识一下。”伯特伦朝另一位更年轻的人指了指。“等你正式被收养后,他就跟着你了。” “以前他是跟着霍根的。” * 伯尼·夏普将两位罗威尔的旁支送到安排好的房间后,回到书房。伯特伦一脸平静地在看那叠他们带来的、关于高启强、高启盛、高启兰的三份资料。他们在大陆的人不算多,能查到这叠详细的资料算不上轻松。早年时高家太普通了,倒是发达后的经历容易探查。 “他还挺诚实的,只瞒了一些……”伯特伦翻动着纸张,看到资料里提及的,有段时间在京海流动的小药丸,他扯了扯嘴角。 “老爷,你真的打算收养他吗?” “能让那群人不高兴,我就高兴了,”伯特伦露出一个年轻时伯尼经常见过的、几乎恶劣的表情,“为什么不?” TBC *强伯:小盛你也知道我会被你气晕过去啊。 *高启盛举着手机看那通话记录,然后手机砸脸上了。 高启盛:艹,好疼,不是做梦。 (我乱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