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思你成疾

    连着三日的天刑，虽说旭华忍了下来但还是伤了元气。回到冥府后，便睡了数月。知玉每回来看望他，总能听到他口中唤着同一个人的名字。

    于是第二个月，知玉便自作主张，每回夜里将我的魂魄偷偷带到冥府，再到晨时将我送回人间。所以每回醒来，我只当自己在做梦。

    梦里，有个人总唤着我的名字，我寻着声音找到他。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只是静静地守在他身侧。

    “画锦……”

    我听着他的声音，总觉得在哪儿听过，顿时才想起，那日姻缘庙中，就是他。也是他救了爹娘。听唐麟溪说，还是他向冥王求情，让哥哥成了冥差。不过奇怪的是，爹娘救出后，他就消失了。神仙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吗？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要谢谢你。”

    我守在他身旁，恍惚间竟靠着床边睡了过去。醒来还是一样，一样的生活。这样的梦竟然持续了十天之久。

    我楞在铜镜前，小蝶问我：“小姐每回醒来都恍恍惚惚的，似分不清梦境与现实。可莫要再像上次，睡了过去，旁人都叫不醒！把我们吓坏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那件事。梦里的和我长得一样的女人到底是谁？在奈何桥处，见到的那一男一女又是谁？最后将我拉回现实的又是谁？自那次诡异的梦境后，生活像发生了变化一样，但至于变化在哪儿，说不上来。

    “对了，小蝶。你可还记得，姻缘庙所遇的那位仙人？”

    “记得。只是有点不敢相信！而且，他好像不是上次见到的那个。上次那个可没有戴面具。”

    面具？

    “什么样的面具？”

    “红白相间狐狸面。”

    狐狸？每回上元节那只小狐狸吗？

    夜深，我如之前一样早早的入梦。窗猛地被风吹开，知玉像之前一样，带走了我的魂魄，并将旭华的护灵衣盖在我的身上，护住我的魂体。

    像之前一样，我熟悉地走到床沿处，守在他身旁。可这一次，他却不在了。

    “小狐狸？”我起身，心里不断有个声音告诉我，那只陪了我十六年的狐狸就是他。

    冥府门外，知玉像犯了错的孩子，低着头看着虚弱的旭华，身体虚弱而视线却还停留在那个寻找小狐狸的人身上。

    “送她回去。”

    知玉顿住，看着旭华不舍的神情，甚至第一次看到落泪的殿下。

    “知玉遵旨。”

    知玉将我送回了人间，魂魄归体的那一刻，我从梦中惊醒了，眼角含着泪，蜷缩在床的一角，埋头哭了起来。我像丢了什么一样，失落的像个孩子。

    冥府中，旭华含着泪抚摸着还残留着我温度的床沿，空气中还飘着我的气息。旭华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一个片段，那是天帝对他的警告。

    “你若再敢干涉她的凡尘！我便让命格星君提早结束她这一世。忘川之眼本就超脱六界之外，她既是忘川之眼的容器，便也和忘川之眼一样，不属于六界！她若早早结束了这一世，便会魂归六界之外。到时候，你又该何处寻她？”

    自那次后，天界、青丘、花界都知道冥界新上任的冥帝因为一个凡间的女子，得罪了天帝，伤情长至人间两年。

    ——青丘

    莲清悠闲地躺在某湖岸边的甲板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湖面上的画面，旭华伤情地喝着酒，狼狈的样子惹得莲清心疼。

    “jiejie。你从肚子里带出来的种，同你一般，是个十足的痴情种。”

    两年之久，我再也没遇到过那只小狐狸了。两年中的上元烟花之日，我又成了一个人。两年之久，很多都已经物是人非了。我也快忘了曾有个人，陪了我十六年之久，突然消失在我的世界中，渐渐模糊了他的声音。而自从哥哥走后，唐府也没了往日的辉煌，家丁和丫鬟也走了不少。爹爹的生意也日渐冷淡，娘亲因为哥哥的事也变得日渐消瘦。我突然觉得自己好无力，什么都不能做，只是家中的负担。

    “小蝶，我是不是很没用？”

    小蝶听着我的话，没说什么。只是拍了拍我的手，让我安心。

    唐麟溪做完凡间的任务，飞到屋檐上每次想要靠近我，都会被一股力量弹开。知玉告诉过他，天帝下了令，任何人不得干涉我的凡尘命数。

    “你已经不是凡人了，若再干涉凡间的事，就会遭受天劫的。不仅你会受到天劫，你meimei的命数也会因此而变动。”知玉在一旁提醒唐麟溪，唐麟溪只是气愤，但还是忍住了，因为事关我的命数。

    ——魔界

    幻芝因为天帝下的令，在我的周围设下了结界外加一个星君，因而不得再靠近我，于是回了魔界告诉了临岐。

    “无碍，唐麟溪这件事你已经做得很不错了。我还从未见过如此失魂落魄，如此狼狈不堪的冥帝。还真是大快人心！因为冥帝爱上人间女子的事，天帝震怒，已经修改了她的命数，且先看看是个怎样的命数，再对症下药。”

    入夜，小蝶扶着我去探望娘亲，未入门时便听到爹爹和娘亲在争吵。

    “今日富商秦老爷找过我，秦府尚有一子尚未成亲，他……他希望画锦能嫁过去。”

    “胡闹！你明明知道……知道秦老爷那儿子风流成性，常常往来于烟花柳巷之地，试问这城中，哪家姑娘会看上他！你让锦儿嫁过去，不是去受他的委屈嘛！咳咳~”

    娘亲义愤填膺地反驳了爹爹，无非就是一个疼爱自己孩子的母亲，不愿看到自己的孩子受委屈罢了。

    “在秦家总比在唐家好！秦家好歹是城中首富！”

    “你这是……这是想卖女！”

    “还不是因为你生的好儿子！现在谁还敢同唐府有生意往来！”

    “……”

    “我们回去吧。”我同小蝶说道。

    那一夜，我想了很多。爹爹说的对，秦府富甲一方。若我嫁到秦家，秦家定能帮到唐府，帮到爹爹。娘亲的病也会得到更好的医治。我又何须将心挂在一个虚无的狐狸身上，那不过是一场虚无缥缈的梦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