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小皇帝掉马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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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是几个人进来,仿佛是几个侍卫。接着是两个小宫女,东擦擦西擦擦,这时又有人进来,两个小宫女出去了。 魏宝儿心道:“是谁进来了?莫非是皇上?”在魏宝儿的心里,皇上就应该是穿着龙袍的老人家。 只听那人走到书架前,拿了一本书。魏宝儿和她就隔了一个架子,心里砰砰跳。屋里只有书在哗哗响。不知为何,那人的书翻得特别快,似乎心里很焦躁。 魏宝儿心道:“别怕别怕,兴许不是皇上,是个贪玩的宫女。就算是皇上,皇上也是人,没什么好怕的。等她走了,我就偷偷溜出去。” 只听有人在外面禀告:“回皇上,鳌少保有要事要禀明皇上。” 那人翻了几页书,似乎不大感兴趣的样子:“宣。” 魏宝儿道:“鳌少保?莫非是鳌拜那个小子?就是毛大媎要比武的那个满洲第一勇士么?”一时间激动不已。 其实毛十九当日带她来到北京,本就打算带她吃喝玩乐一番之后就回去。并不是她怕了鳌拜,而是人家根本就不会愿意见她,也不会愿意和她比武,所以这不关她的事。她本来也就是信口一说,谁料魏宝儿竟当真了。毛十九自己倒是觉得要是鳌拜愿意,就算拼了这条命,也可以试试,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见到。 “咚、咚、咚......”比起小宫女们的声音,这人的脚步声可算得上“地动山摇”了。魏宝儿心道:“我的乖乖,这人听着就是一个威猛的壮士,看来毛大媎要打败她,是不容易了。” 魏宝儿偷偷拨开挡住视线的书本,从狭窄的缝隙中看去。只见一个身材极其高大威猛的大汉走到书桌前,磕了个头。 皇帝道:“起吧。” 鳌拜道:“谢皇上。”站起来接着道:“皇上,苏克萨哈意图不轨,依仅(nu,原‘奴’)才来看,此人非杀不可!” 魏宝儿心道:“你个老乌龟,嘴里就知道杀杀杀,怎么不把自己扔热水里煮了。却不知皇上会不会听她的,把那个什么哈萨杀了?” 皇帝没有回答,大概是点了下头,做了什么手势或是什么也没说,魏宝儿也不清楚。 鳌拜继续道:“皇上刚刚亲政,不懂的事情还很多呢。仅(nu)才和大臣们商议了,都认为这个苏克萨哈实在是可恶至极,大逆不道!按本朝的律法,应当凌迟处死!还有她的长女同样如此。至于她的三个养女、两个孙女、媎妹,都应当斩立决!其余人等,皆发配充军永远,蝻子发为军伎。” 皇帝沉默了一瞬,道:“是否过重了?” 魏宝儿疑惑了一下,心道:“皇帝的声音怎么听起来像小孩子?” 鳌拜道:“皇上不知,如今皇上刚刚亲政,正是需要立威的时候,万不能和小孩子一样犹犹豫豫。倘若不这么做,皇上日后如何服众,岂不是人人都爬到你的头上来?” 魏宝儿心想:“这个鳌拜,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说皇上像小孩子一样,如何皇上却不生气呢?” 皇帝道:“你们二人都是先皇留给朕的辅政大臣,朕应当对你们二人礼遇宽厚。贸然处以极刑,不是违背了先帝的遗旨。就比如说,充军终身即可,如何要充军永远?朕虽然刚刚亲政,却也知道,充军终身只是她一人罢了,永远却是一直到子子孙孙穷尽为止。这实在与先帝的遗愿不合吧。” 鳌拜道:“皇上如何做蝻人之仁?苏克萨哈忠于先帝,本是她做仅才的本分。可她对皇上大不敬,如此忤逆,皇上必须拿出气魄来,不能和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皇帝道:“朕杀了她,不是告知世人,先帝识人不清么?要不然,就是会骂朕错杀忠臣。倘若杀得好,世人对朕和先帝的关系如何揣测?竟一亲政就急匆匆杀了先帝留给朕的大臣。既然留给朕,摆明了是要朕重用才对。难道要朕违背先帝的意思?倘若杀不好,不是要说朕昏庸无能、又如何服众?” 魏宝儿心道:“是啊,那到底该杀还是不该杀?” 鳌拜道:“天下人如何知道这些事?他们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谁有时间管这些。更何况他们都是蠢笨的刁民,根本不懂得其中的利害。您是天子,自然要有天子的样子,怎么去计较贱民的看法?” 皇帝道:“此言差矣,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朕要当一个好皇帝,怎么能不管老百姓的意见?” 鳌拜道:“皇上这是又看什么书了?我们满人是靠英勇善战才赢了天下,不是靠那些酸书。皇上喜欢看汉人的书,莫非是更想当汉人的皇帝?那仅才劝皇上千万不可如此,如果汉人的书厉害,怎么会被我们满人打败?” 皇帝道:“鳌少保跟随先帝征战天下,自然不凡。” 鳌拜道:“仅才谢皇上夸奖,仅才当年和先帝一起杀汉人打江山,立下汗马功劳,靠的从来不是这些东西,靠的是仅才对先帝的赤胆忠心,如今也是一样。仅才只知道该罚的不罚,该赏的不赏,那天下才会和汉人天下一样,全乱套了。一个不忠心的仅才,对国家的危害,远远不是十位忠心耿耿的仅才能弥补得了的啊皇上。” 魏宝儿心道:“这个人好不害臊,变着法地夸自己,变着法地骂别人。最好让皇帝一刀把她砍了,这样毛大媎就不战而胜了。” 皇帝道:“你立了功劳,朕不会忘记,先帝也不会忘记,不然不会让你做朕的辅政大臣。但苏克萨哈同样战功赫赫,对大婧功不可没,朕不能厚此薄彼。” 鳌拜道:“哼,皇上果然是小孩子,竟然分不清忠仠。仅才对皇上忠心耿耿,如何是她那样的小人能相提并论的?” 皇帝道:“将你们相提并论的就是先帝,难道你对先帝有不满吗?朕不明白你为何要对苏克萨哈赶尽杀绝!” 鳌拜道:“莫非皇上是怀疑仅才怕苏克萨哈夺权,所以才要杀了她吗?那仅才这片心可算是彻底寒了!皇上拿先帝来压仅才,到底是仅才对先帝不满,还是皇上对仅才不满!咱们大婧的江山是辛辛苦苦打下来的,难道要毁在后代上吗?”只听她声音浑厚洪亮,愈来愈大,就像一口巨大的钟,在耳边轰鸣。 她气势汹汹,横眉竖眼,朝着龙椅走去。 皇帝站了起来,道:“你!” 魏宝儿心道:“不好!鳌拜这个大仠臣要谋反,她要杀了皇帝!” 这样的场景是八辈子也遇不上的,她连忙拨开一点书,把缝隙弄大一点,继续偷看。 只见那个站起来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日日与她比武的小玄子! 魏宝儿惊吓之下,那几本被她撑开的书也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