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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大人是首辅(穿书) 第28节

    李缜这会儿正坐在寝房外间的长案上品读着一本书籍,李儒已被他叫下去安歇,宽敞的外间这会儿只有他一人。忽而,门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比常人的脚步声轻些,是有些武术底子的封毓的脚步声。

    李缜听到脚步声,双耳微动,却是恍若未闻,继续翻看着手中的书籍。

    扣扣——扣扣

    顷刻间,敲门声翛然而起。

    李缜这时才放下书籍,抬眸看向了门檐处,沉声道,“进。”

    房门立即被推开,面无表情,然而隐隐却有一丝破釜沉舟之气势的封毓推门而入,抬眼间见李缜坐在正对房门的长案前,他悄然一步迈了进去,顺手关上房门,朝李缜道,“你今日说我若是选择了第二条路,便在子时来寻你,现在我来了。”

    李缜轻轻颔首,抬手指向身前长案前的竹席,道,“坐。”

    封毓依言上前落座与长案前,与李缜相对而坐,声音渐趋于沉稳,“你让我来寻你,为何?”

    “你若想成为武将,我可以帮你。”

    李缜道,“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是要问一问,封毓,你可想清楚了,一旦踏上武将之路,一将功成万骨枯,你必须要经过战场与鲜血的洗礼,才有可能成为真正的一方强者。这过程必将艰险,甚至有可能命丧沙场,你不怕?”

    封毓此刻,已再无之前的惶惑与迷惘。经历方才冥思苦想,他已然明白,他不爱读书,注定永远无法成为文人口中的圣贤之人,可他身为男子汉,也想当一名顶天立地的男儿,让他的心仪之人,也能以他为荣。

    想着,封毓毫不迟疑的道,“我怕,可我更怕一事无成而憋屈的活着。李缜,我知道你父亲是武安伯,是朝廷称颂的威武将军,你今夜让我来,是有办法帮我走上武将之路,对否?”

    李缜忽而深深望了封毓一眼,“我就知道,你绝非心智普通之人。其实,你有敏锐的观察力,绝不轻言放弃的拼搏之力,最后,你若还有足够防身的武力,战场之上,你便可存活下来。但是,我希望你的成就不止于此,而是成为披肝沥胆,威风赫赫的帝国将军。”

    话落,李缜将方才被他翻看的书籍从长案前拿起交给了封毓,“你且看看。”

    封毓面露疑惑的接过李缜交给他的书籍,打开之后仔细翻开,越看却越心惊,片刻后翛然合起,面露震惊的望向李缜,“这是……兵书?”

    “不错。”

    李缜道,“这是我父亲临死前留下的兵书,但它与现今留存在世的兵书不同,而是我父亲镇守潼关十数年来的亲身经历撰写的一本兵书,你若熟读,兵法之上虽不能一日千里,却至少可以让你崭露头角,不过接下来的路,却需要你自己走。”

    李缜这话半真半假,实际上,这本兵书由他所写,他上一世经历了沙场十数年,从一名百户一路披荆斩棘,最后成为用兵如神,连新帝都为之忌惮的中军都督。

    这本书,是他十数年兵法汇集而成的兵法总要,任何武将拿在手上,绝对会将之奉为至宝。若非不愿封毓就此自暴自弃,李缜原本也打算自己收藏。今时今日,他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封毓此时眸光剧颤,怎么也没想到,他从未放在眼中,甚至屡屡恶言相向的李缜,在这最关键的时刻,竟然愿意拉他一把,将他父亲最为重要的兵书,也交给了他。

    沉默半晌,封毓道,“你为何……愿意帮我?平日里我都是那般对你。”

    “因为你是姑母嫡亲的儿子,是表妹嫡亲的哥哥。”李缜道,“我希望你能够成为她们的骄傲。”

    封毓眸光剧烈颤动,半晌,他将所有心绪渐渐敛起,道,“我明白了,多谢。李缜,你今日对我的帮助,我永不会忘,我也绝对不会辜负你们的期许。”

    李缜轻轻颔首,“这些话就不必说了,我只希望你能够做到。接下来的路,你可想好了?”

    封毓道,“想好了,我会去从军,从一名普通的士兵当起。”

    “去哪里从军?”

    封毓愣了一下,才道,“京城是不可能的了,我想去保定。”

    李缜看了他一眼,忽而轻轻摇了摇头,在封毓疑惑的视线中,从长案旁的画筒中取出一幅画,将其放在长案之上缓缓展开。封毓定睛一看,发现竟是朝廷的边关地图,当下一惊,“这是边关地图?”

    李缜不予回答,而是用修长的手指指着地图上边关九镇连接而成的边防线,道,“你若想尽快在军中混出来,就必须立下军功。朝廷以军功封赏,而如今放眼天下,只有边关长年战乱,所以这边关重镇,才是你应当去的地方。”话落,李缜的手指落在了鞑靼长年来犯的边关重镇——大同。

    封毓沉默片刻,忽而意味深长的看了李缜一眼。

    直到此时此刻,他终于察觉到他这位表弟身上的神秘与深浅难测的手段。不论是兵书,还是这边关地图,以及从他口中吐露出来的缜密的想法与步步为营的思虑。即便李缜的父亲是朝廷的武安伯,可李缜所表现出来的,也绝不该是一名十六岁少年的心智与手段。

    直到此刻,封毓在心底开始彻底高看李缜。对于李缜掩藏自己的智慧而选择屈居他封府的意图,封毓不明白,但他能感觉到,李缜对于封家的确没有恶意,甚至连向来都没好脸色的他都尽心相助,足可见李缜心诚之意。

    这些心绪一闪而过,对于李缜,封毓在心底也彻底敬重,并在不自觉间,隐隐有了些许敬畏,然而面上,他分毫未显,只是轻轻颔首,“我明白了,我听你的。”

    “去了大同,你不必从普通的士兵做起,如今镇守大同的镇抚将军是我舅舅,我会写一封推荐信交给你。你到了大同之后,设法交到他手中,他自会安置你。不过,也仅此而已,军功做不了假,这条路是你选的,接下来的路,只有你自己能走。”

    封毓面色凝重望着李缜,郑重颔首,“我记下了,多谢。李缜,今日之情,待我功成之日,必报!”话落,封毓从长案前起身,对着李缜深深作揖,而后不在多留,将李缜交给他的兵书郑重收入怀里,便转身离去。

    之后,封毓闭门三日。

    三日后的凌晨,封毓跪在封宅大门外郑重叩首,告别封宅众人后,背着一个包袱,转身往城东而去。

    未几,东方的天际露出一抹鱼肚白时,封毓站在了城东红袖长街的苏府门前,他抬头望着苏府的牌匾,沉吟片刻,从怀里摸出一封书信上前塞进了苏府大门的门缝中,驻足片刻,才叹息一声,抬脚下了台阶。

    最后望了一眼苏府,封毓转身,修长挺括却略显萧瑟的背影,最终缓缓消失在了长街尽头。

    苏莞,等我三年。

    三年后,我一定功成名就,回来见你。

    第46章

    “清晨,晨起梳妆的苏莞收到了一封来信,是前院的小厮送过来的,因外封写着‘苏姑娘亲启’五个字,便直接送到后宅来,交给了苏莞的贴身丫鬟眉儿。

    苏莞将信拿在手中,看到信上外封的几个字后,便认出是封家二公子封毓的笔记。因为之前封毓也写过信给她,在信上表达了对她的思慕之情,苏莞看了之后,什么也没说,只让眉儿退了回去。

    此刻又收到了封毓的信件,苏莞有些许疑惑,“是封二公子送来的信件?他又来了吗?”

    眉儿道,“送信的人并未说封二公子求见,只说是开门时从门缝中看到的,见是给姑娘的信便给您送过来了。”

    苏莞心中便更加疑惑了,思忖片刻,终是拆开了信件。

    摊开薄薄的信纸,看清信上笔力苍劲,力透纸背,却只寥寥数语的信件后,苏莞微微一怔,将信纸放在了一旁的矮几上,轻轻叹息了一声。

    眉儿道,“姑娘怎了?是封二公子说了什么不好的话劳姑娘伤神了吗?”

    苏莞轻轻摇了摇头,“并非如此,是他走了。或许会有很长的一段时间,我们不会再见到这位封二公子了。”

    话落,幽幽叹息一声,苏莞又道,“这事怨不得我,感情之事不能强求。要怨,也只能怨这天意了。他与我一般,同是失意之人。”

    与此同时,封府。

    晨起醒来,寻遍了墨轩却四下不见封毓的松竹着急起来,最后在封毓寝房内的书案前看到封毓留下的一封信后,心中隐约感觉不对,当即拿着信前往朝晖堂,交给了已经晨起梳洗好的李氏。

    李氏接过书信时还面露不解之色,然而当看清信封中的内容后,才大惊失色。

    一个时辰后,封府上下皆知,科考失败的封毓离家出走了。出走的封毓什么也没带走,却只留下了一封书信,让封家众人,尤其是他的父母亲与小妹封懿莫要挂念他。

    封敬坤与封老太爷得知此事后,俱是气得说不出话来。

    后堂内,封老太爷闷在太师椅上,不发一言,半晌,方无奈道,“敬坤,毕竟是你嫡亲的子嗣,怎能让他一个人流连在外?武将,武将是那么容易便能当上的吗?你还是让人赶紧去将他找回来罢。”

    毕竟是他嫡亲的孙儿,二房唯一的子嗣,虽说比不上封樾那般稳重自持,让他喜欢,可却也是他的心头rou啊。

    封敬坤听了,却是猛地一拍身边的檀香木案几,“这个逆子,文不成,还想学那些粗人习武,就他那身本领,我还不知他有几斤几两?父亲,这一次我不会派人去寻他,他也成人了,这个年纪却毫不知事,也该在外边吃上一番苦头,方能悔改。”

    “你……”封老太爷无奈道,“他信上可是说要去从军啊,战场那可是刀剑无眼的地方,你就不担心?”

    封敬坤唇角轻嘲,“父亲放心罢,他身上并无多少银钱,又从未吃过苦头,想必还未进军营,到时便会自己回来了。”

    封老太爷见封敬坤神色笃定,便也稍稍放了心,不在多劝。他们却未曾想到,封毓这一走,竟是数年。

    因为封毓失踪的消息传遍了全府,除了大房的封敬山,封敬坤,封樾,以及李缜今日都留在了家中,封敬坤与封樾同在后堂陪同着封老太爷,李缜则陪着李氏与封懿。

    朝晖堂内,李氏坐在外间的软榻上,得知封敬坤的决定后,望着封毓留下的书信抬手抹泪,封懿坐在一旁轻声劝慰,“母亲,您别着急了,哥哥说不定只是一时想不开,出去几日后就会回来的。”

    其实封懿心底也不太确定这次封毓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决心,他有时候虽不通事,但有时候又通慧得厉害,就比如读书,封懿一个激将法,他便是连续数月埋头苦读,虽然最后的结果不尽人意。

    想到这里,封懿心里又生出疑惑,同时抬眸看向了这会儿同样候在外间陪着她们的李缜。

    她哥哥为什么突然想到离家出走去从军,这事跟李缜又有没有关系?毕竟是李缜说劝开了他,结果却在与他说了一番话,把自己又关了三日,三日之后,竟然离家出走了。

    这件事她很想问一问李缜,却又有些不敢。

    似乎是感觉到了封懿的目光,李缜也朝她望来,内敛的丹凤双眸镇定而深邃,一眼望进封懿的眼底,却让封懿心头微滞,想要别开眼睛,又怕让李缜以为她在逃避他的视线,便只好睁着透亮的瞳眸,用眼神向李缜发出疑问。

    李缜看到了封懿眼神中的疑惑,却只是静静的看着她,不作任何反应。

    封懿最终不知怎的,感觉有一丝心虚的别开了眼睛。

    良久,见李氏的情绪渐渐平缓了些,又见李缜从八仙椅上起身出门,封懿连忙跟着从软榻前起身,向她母亲说了一声后,便追着李缜出来,在迈出大门后的廊檐下拉住了李缜的衣袖,“表哥——”

    李缜回过头来,眸色幽深盯着封懿,就在封懿看得心头微跳时,忽道,“怎么,不躲我了?”

    “我没有躲你。”封懿连忙摇头,道,“表哥,哥哥出走的事,你是知情的,是吗?”

    李缜挑了挑眉,“为何这么问?”

    封懿看了李缜一眼,见他神色坦然,便道,“因为那日哥哥在跟你聊过之后,明显已经平缓了心态,可是却又继续闭门三日,三日后,就突然消失不见。而且表哥你从未问起哥哥的情况,似乎从始至终都清楚哥哥已经离开了。”

    李缜视线悠长的看了封懿一眼,道,“你既猜到了,不会怪我么?”

    封懿摇了摇头,“我不会怪表哥,可是我想知道为什么?还有表哥,你知道哥哥他去哪里了是吗?告诉我好不好?”

    李缜的视线落在了封懿方才跑动时额际散落下来的一缕发丝上,“我且问你,你希望你哥哥他继续留在府中,因为求而不得而痛苦失落,还是离开封府,经历一番磨练,真真正正成就他自己本身的价值?”

    封懿一怔。

    她似乎的确没有想到过李缜所说的这一点。没有站在封毓的角度,为他如今的处境设身处地的想过。

    李缜忽而抬手,将封懿额际上的一缕发丝拨向脑后,察觉到封懿在他动作时微微一僵,又渐渐放松的身形,李缜淡薄的唇角轻轻一勾,道,“表妹,你哥哥他,不应该是拘泥于读书的文人,他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你只需要相信,总有一天,他会变成强者凯旋而归。即便……他没有成为强者,至少,他不会再是你眼下一事无成的兄长。”818小说封懿沉默了。

    她已然明白了李缜的用意,他哥哥封毓,有他自己的路要走,之所以离家出走,是因为知道她们的父亲母亲不会支持,索性斩断后路,一往无前。只有这样,他才能真真正正的只靠他自己,走出只属于他封毓的路。

    所以,她表哥李缜也的确是知道她哥哥的去处,只是不告诉她,不告诉府上的任何人。不过此刻,封懿也不打算问了。

    既然她哥哥已经下定了决心,他们这些亲人,即便不能支持他,至少也不该拖他后腿。想着,封懿盈盈双眸对上李缜的视线,道,“我明白了,表哥。今后,我不会再问了。”

    李缜轻轻颔首,“你尽可放心,他不会有事的。”话落,忽而微微俯身,在封懿耳旁低声道,“还有,表妹,今后,你不可以在躲我。”

    封懿,“……”

    说完这句话,李缜似乎心情很好,抬手在封懿乌黑而柔软的发髻上轻轻一揉,视线温柔的看了她一眼,才抬脚转身大步而去。

    封懿望着李缜颀长而笔挺的背影,方才那低沉的嗓音似乎还在耳畔回响,封懿只觉一阵心慌意乱,又看了一眼即将消失在廊檐下的李缜的背影,这才转身进了堂屋。

    封毓离家出走的事,让封府萦绕了一段时日的沉重与不欢,却也随着时日的消逝而渐渐消散。更是因为紧随而来的一件大喜事,让封府上下逐渐开始忙碌起来,从而忘了封毓离家出走的不快。

    腊月初八,封家与镇国公府结秦晋之好的日子,也是封姌大喜的日子。

    是以一进凛冬森寒的腊月,封家上下便开始紧锣密鼓的忙碌起来。

    这一场大婚的主角封姌,则每日待在自己的闺房中,被许氏强制要求绣即将出嫁的喜帕与喜服。

    因即将年末,又适逢封家有大喜,为了让封懿与封婵多陪一陪即将出嫁的封姌,李氏停止了女先生的授课,让女先生过完了年节之后再来。于是,封懿与封婵每日玩得时日也更多了些,这几日,更是每日都往封姌的云轩跑。

    初七这日,距离封姌出嫁前的最后一日。封懿更是早早的起了身,在玉影玉容二人的服侍下,穿了件梅花缎袄,缎袄下配了条厚实的同色缎裙,明明略显臃肿的打扮,在身量又长高不少的封懿的衬托下,倒是现出了婀娜的线条。

    玉影又给封懿梳了个柔美的单螺髻,弁上一支梅花玉簪,双耳吊着一对玉铃铛,精巧之余,更显灵气而雅致。

    梳妆打扮好后,封懿对着铜镜照了照,最后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就要欢快的出门时,却被玉影唤住,披了件雪狐薄氅的披风,一边道,“姑娘且慢些,今日外头降了温,又冷了些,怕是过几日要下雪了。姑娘可要穿厚一些,莫要着了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