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李东海大部分时间都记仇，且睚眦必报。

    但他还不打算跟执掌公司大权的亲叔叔硬碰硬，更何况这人在他心间撩拨了这么多年。

    头天晚上跟李赫宰吵了一架，也没妨碍他大睡一觉之后去公司看看。

    只不过，为了防止通勤路上就被捉回去，他小有心机地计算了一下出门时间。

    先前他给李赫宰打电话闹那一通，这之后别墅门口把守的保镖就被撤了。

    李东海手上还有一把车钥匙，路上也没遇到其他的阻碍，一路顺风顺水地开车到了公司。

    等他进了公司大楼才意识到一个重要问题：他没有工牌，进不去门。

    ——怪不得这一路上什么障碍都没遇到！就算他人到了公司也进不去。

    正当他咬牙切齿暗骂李赫宰时，身后传来一个浑厚的中年人的声音：

    “哎呀，这不是东海吗？”

    他转头望过去。

    对方是一个头发已经花白的中年人，但西装革履，精神矍铄，一双精明的眼睛嵌在那张布满皱纹的脸上，对着李东海展开一个和善的笑。

    李东海的脑子里飞速过了几个人，终于将他和记忆中的董事长对上了号。

    他顺势乖巧地笑了一下，跟对方打招呼：“裴叔叔。”

    父母双双出车祸之后，曾经的合伙人裴高岩一度成为公司的最高控制人。他资历最深、股份最多，在群龙无首的三个月当中稳住大局，力保公司股价。

    除了商业上的合作，裴高岩与李东海的父母在私下的交情也不错。年轻时共同白手起家、历经波折，公司壮大之后，两家也常常相约共同去海岛度假。

    虽然那时候李东海年龄尚小，记忆不深，但对此也隐约有些印象。

    裴高岩走近几步，笑着感叹：“几年不见，你都长这么高啦。国外的饭菜不合胃口吧，看起来瘦了不少，回国了可得让你小叔好好养养。”

    李东海也跟着寒暄：“还好还好。裴叔叔精神抖擞，比几年前看着都帅。”

    裴高岩被夸得直笑：“还是你这小嘴甜。都是上了岁数的人了，哪有什么帅不帅的。”他顿了一下问，“你是来公司找你小叔的？”

    李东海心想李赫宰这个借口倒是好用，他顺着说道：“是啊，来了才发现没办工牌，本来想给小叔一个惊喜呢。裴叔叔能带我进去吗？”

    裴高岩没有拒绝的理由，他朝身后跟着的年轻人吩咐：“正好小柳要跑一趟人事部，你带东海去办一个吧。”

    柳助理应下之后，李东海便跟着他走了。

    在李东海留学的这几年，他一直听说李赫宰在商界是天纵奇才，他接手后立刻在集团当中站稳脚跟，乘着近几年国内经济政策的东风，把商业帝国的版图扩张到了海外。原本只屈居于写字楼两层的办公环境，现在也变成了在自家地盘上盖起来的办公大厦了。

    这还是他头一次来，跟着柳助理在通透的大厦里七拐八拐，又乘着透明的直升梯一路向上攀升。看着脚下逐渐缩小的城市，他才恍惚间有了一些对李赫宰能力的实感。

    这一路上他也没闲着。

    柳助理跟在裴高岩身边，即便地位无足轻重，那应该对公司上下的情势了如指掌。不然没办法在裴高岩这种老狐狸精身边做事。

    他装成一副傻白甜的样子，跟柳助理套话：

    “柳先生，我叔叔在几层办公啊？”

    柳助理闻言回答：“顶层都是总裁在用，这栋楼有24层高。我先带您去18层的人事部办工牌，再去24层找总裁。”

    李东海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不用，办完工牌您就去忙吧。我头一次来，还想转转呢，就不耽误您了。”

    柳助理就跟个机器人似的，贴心地告诉他：“好的。2层是食堂，3层有专门的健身区域，每一层都设有零食茶水间和午休室。”他又像是想起了什么，迟疑了一下，说道，“您应该知道吧，您的办公室也在24层……”

    李东海心生疑惑，问道：“我不知道啊。我还没职位呢，怎么就有办公室了？”

    柳助理也没想到他根本不知道这事，解释道：“刚搬进公司大楼的时候，总裁给您留了一间办公室，人事部也挂了一个职位，只说是总监，没有具体的所属部门。”

    李东海心想，算李赫宰还有点良心。他点了点头，没再说话，心里却暗暗盘算，怎么能在李赫宰不察觉的情况下，潜入自己的办公室过把上班的瘾呢？

    看这办公楼的布局，透得不能再透了，估计从总裁办公室都能直接望到总监办公室。这设计也太不合理了吧？

    李东海轻咳了两声，继续套话：“你们平时几点午休？食堂几点开？”

    电梯已经到达18层，柳助理摁住电梯门，答：“12点午休，食堂中午11点半就开。”

    李东海点点头，心里的算盘打的啪啪直响，跟柳助理告别之后就去办工牌了。

    公司上下的早就采用智能化OA了，录入完人脸信息之后，人事部的同事给了他一张供临时出入的磁卡，让他下午拿着磁卡来换工牌。

    时间还早，李东海又逛了好一会儿，捱到十一点半，去食堂飞快解决肚子的问题，就开始算时间。

    还顺便跟食堂阿姨闲聊了两句，又套出一个信息：

    总裁平时不在食堂吃饭，一般是点外卖，但拿外卖的时间也是助理午休的时间，他自己下楼拿，顺便活动活动胳膊腿儿。取外卖的时间范围在十二点半到一点之间。

    李东海心想，这可难不倒我。

    既然整个24层只有李赫宰，那他只要盯好电梯，在这个时间区间内，从24层下来的电梯必然是他叔叔取外卖的电梯。

    到时候，他偷偷溜到顶层去看看自己的办公室，再及时从楼梯离开，肯定出不了差错。

    十二点四十二分。

    终于有一部电梯升到24楼，又开始往下走。

    准没错了！

    李东海立刻登上另一部电梯往上走。

    这时间大家都忙着下楼吃饭，反而上行的电梯里就他一人。

    他盯着不断增高的楼层，心里对办公室的期待也越来越膨胀。

    他喜滋滋地想，他在国外实习时都只能闷在格子间，他可肖想单间大办公室好久了！

    不管叔叔什么想法，反正他必须要入职。

    电梯到达24层，门缓缓打开。

    李东海最先看到的是地面上有一道影子。

    再看到的就是他叔叔那双冷得要掉渣的眼睛。

    李东海心想：

    哈哈！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