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宁王家的猫?
两个男人对膝而坐,这一刻,时间已经停止,宿命已经结束,空气已经凝固。 ——才怪! 镜头在拉近一点,就会发现两个人坐这么近的真相:中间趴了一只猫。 毛茸茸一个雪白毛团子,呈现拉伸状态,圆滚滚的小肚子连带两只后爪都趴在薛直膝上,因为怕自己被拉到对面去,后jio宁死不屈,努力抻到最长,指甲也伸出来勾着薛直裤子。因为看它维持的太辛苦,薛直不得不用手握住它小半截猫腰,以防止猫突然脱力直接滑下去摔在地上。而对面的年轻人同样伸着手,只是抓着两只前爪,把猫往自己这边拽,如果不是猫宁死不屈嗷嗷大叫,这会可能已经被拽成了猫条。 两人一猫已经僵持蛮久了,谈判始终无法达成共识。 “薛将军,这么僵持有什么意义,这猫是本王的,难道证明还不够吗。” 年轻人皱着原本飞扬的眉,拽着叶未晓前爪又往自己这边挪,猫顿时杀猪一样惨嚎起来,听得薛直都心疼,下意识要松开手。 “喵喵~咪喵!”像是知道薛直想做什么,叶未晓下一秒就回过头,盯着薛直两眼含泪,叫声也从“嗷嗷”变成了“嗯咪”,十分可怜,十分凄惨,好像在说“爹爹不要丢我给坏人”。 这谁能松手啊! 薛直又不是铁石心肠。 “你叫个屁啊!”李倓平白无故多了个“虐猫变态”的形象,显得颇为暴躁,“我又没用力!” “喵呸!”(翻译:你胡说) 薛直清了清嗓子,叶未晓顿时安静下来,两眼闪闪,小猫星空。 “建宁郡王,未晓是姬别情相托,薛某既然应承下了,自然不能因为你几句话就把它送走。”薛直语气淡淡,不急不躁,“你想要它,理应先去找姬先生讲清楚,而不是直接上门强抢。” “咪咪咪~” 猫连连点头,去找我师父,看他不让你哥削你。 李倓今天直接上门,毕竟少点道理,他也不是不动脑子那种矮子,眼珠子一转,立刻计上心来。 “薛将军说的也对,到底是本王心急某些猫的安危,有些唐突了。” “喵?”叶未晓才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呢。 “都已经中午了,想必猫这么小也该饿了,不如就由本王做东,权当给薛将军赔礼了。” 李倓是天潢贵胄,现在又主动给了台阶,薛直也不好太不给他面子。再加上从“吃饭”两个字出来,猫肚子就一直咕噜咕噜叫,薛直便有些犹豫。 李倓一松手,叶未晓立刻鲤鱼打挺般一翻身,攀着薛直衣服一溜烟上了肩膀,咪咪咪叫个不停,像是在催薛直快点回家。 凤眼一眯,李倓心里冷笑。 小样儿我还治不了你了。 “鸳鸯火锅哦,有些人很久没吃了吧。” 黑卡被夹在指尖一晃,反射出奢华的光芒,猫顿时闭了嘴。 大堂经理原本也很为难,今天的客人一来就砸下大价钱包场了咖啡厅,由于他给的实在太多了,所以什么清场什么带宠入内什么不让人打扰酒店都一一到位。没想到这位现在更过分了,居然要在他们楼上的米其林三星法式餐厅吃火锅! 真是是可忍——吃火锅你也不忍不行。 谁让人家是太子的儿子。 所以大堂经理带着一队服务生,搬着刚从隔壁唐门连锁火锅城叫来的全套包括桌子在内的工具,毕恭毕敬看着那只正常猫一半大小的猫趾高气扬一马当先地冲进了餐厅。 呜呜,这年头,人不如猫。 要是让叶未晓听到他们的感叹,大概率会回一句:那换你来当预订給李倓的猫啊! 恨—— 今天本该是个美好的周末,薛直没什么事,不用加班处理公务,早上一直坐在地板上陪着叶未晓玩丢球的游戏。五彩毛线球被薛直随手丢出去,紧跟着“嗖”一声,雪白的影子也飞窜出去,落在地板上小马驹一样蹦着往前跑,咬住远处的毛线球啪嗒啪嗒跑回来,乐颠颠地爬到薛直怀里放下,而后摇摆蓬松大尾巴,等着薛直继续丢球给它捡。 通过叶未晓乐此不疲地捡球,薛直发现了,跑起来一蹦一蹦完全是因为腿短的关系。看起来就是个毛球在弹跳。 如果不是有门铃声煞风景地响起,叶未晓能一直玩到午饭时间。 门口的人还挺有耐心,摁了两下就停手等着,薛直把球放在叶未晓身边,站起身去开门。 一个英俊飞扬的年轻人抄手站着,看到薛直,薄薄的嘴唇抿起来,显得更不和善。 看他不说话,薛直还以为是找错了门,刚准备关门,没想到青年猛然伸出脚顶住门口,对着门里喝道:“你跑什么跑!” ——神经病啊! 薛直被他一惊一乍的动作弄得也有点烦,但是多年当兵的经验还是先抓住了重点:顺着青年目光往自己家客厅看过去。 叶未晓竖着尾巴正在往卧室逃窜。 要不是腿短跑不快这会早该跳到床上埋进薛直被子里了。 大概是感受到两个人注视自己的目光,叶未晓停下奔跑的脚步,缓慢地转身,对着薛直夹起嗓子嗲声嗲气地“咪~”了一声。 意思是爹爹快关门有变态啊! 薛直回过头,老实不客气地问那个神经病:“你找哪位?” “薛将军是吧。”青年终于张开金口,从休闲装口袋里掏出一张金灿灿的身份卡,“在下——” 薛直双目微眯,站在门口没有让步的意思:“建宁郡王,有何贵干?” 神经病,不,是李倓,手往地上一指:“这猫,是我家丢的。” 薛直垂下眼。赫然发现叶未晓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溜到自己脚边,这会正用两只后爪人立起来,上半身趴在门上,使出以前咬风干牛rou条的劲头,卖力地想把门推上。 回忆完毕。 叶未晓坐在米其林三星法餐厅的沙发上,盯着对面一脸笑笑的李倓,恨恨地想,都怪李倓给薛直看了自己以前穿小裙子的照片!说些什么丢猫的鬼话,抢猫不成还用协商做借口把让薛直带着自己来这里谈判! 变态啊!这厮还是跟以前一样变态啊! 妈的吃死你!把你这张黑卡刷爆! 猫开始吊着嗓子嗷嗷。 如果这会旁边坐的是姬别情,肯定会立刻接收到叶未晓的信号,然后用力点菜吃不掉扔反正绝对让李倓钱包大出血。 但是叶未晓忽视了,现在他的饲养人是薛直,就是很正经的薛直。薛直吃饭就是吃饭,睡觉就是睡觉,哪怕出身一等豪族也没什么奢侈的习气,就是很正经,有事说事有事办事,把仇人吃破产这种事都不在薛直的认知范围内,也太幼稚了。 老薛家一满家子都是这种人。 叶哥这会也没啥机会认识老薛家其他人,他的首要任务就是打发走李倓。 吊了会嗓子,叶未晓一抬头,发现薛直在打开手机看猫粮外卖。 猫垂头丧气。 尾巴都耷拉下来拍在座椅上。 李倓笑得更欢了。 笑什么笑!叶未晓恶狠狠地一跺右前jio,对着李倓呲牙连声“哈”、“呜~~~嗷!”,李倓不为所动,施施然地从辣锅里夹起刚涮好的鲜嫩肥羊rou卷,在油碟里转一圈,张嘴,吃了。 他从小受到的礼仪教育比叶侯家里更严格,涮起锅来从头到尾都行云流水地无可挑剔,细嚼慢咽之后,还要端起旁边的豆奶啜一口,才对着叶未晓笑笑:“口水流下来了。” 手指在自己嘴边一层,暗示某些猫口水别流得太明显。 ——算你狠! 猫气鼓鼓地转过身,开始在薛直腿上疯狂扒拉,浅粉色rou垫带着点力道拍来拍去,一把嗓子夹得又软又甜,咪咪呜呜嗯嗯不带重样的,就差直接把头拱到薛直手底下啃筷子了,意图很简单很明显:猫猫也要。 薛直放下手机,用正在思考的眼神看着它。 叶未晓渴望的眼神在薛直脸上和香辣热气四散的辣锅间来回漂移,生怕薛直看不懂它也想吃rou。 牛油老火锅,羊rou,油碟,猫。 正常人谁也不会涮辣rou蘸油碟给猫吃,毫无疑问,薛直就是个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成年人,并且对饲养宠物极为负责。 所以薛直夹了一块子白菜叶,放在了叶未晓面前的碟子上。 猫看着雪白瓷碟里孤零零一片没蘸料的白菜叶子,差点没哭出来。 李倓看它那副凄惨扭曲的表情,大为满足,要不是见机得快能笑到把自己呛到。而且这坏胚对自己的猫毫无同情,笑话叶未晓并不耽误他一直下筷子。 猫真的很难忍受! 所以叶未晓反抗了,开始迈出它优雅但是短的猫步,绕过桌子上几份菜肴来回走,尾巴有意无意地还扫李倓的盘子。 薛直在接电话没看见。 李倓狠狠攥了它尾巴尖一把,被哈。 “咪咪啊,”坏胚子故意用恶俗的名字叫猫,“想吃吗?”摇晃一下筷子,“想吃就对主人咪一声。” 休想。 猫继续哈气。 李倓也不生气,继续捞rou,甚至沾了点蘸料送到猫嘴边,努努嘴,“吃吧。” 有钱不赚王八蛋,有rou不吃大傻蛋。 叶未晓没犹豫就一口吞了。 趁着薛直在忙没看着他俩,李倓喂一口,叶未晓吃一口,很快一盘子rou卷就见了底。猫都好久没吃得这么快乐了,对非常识趣的李倓态度也好了不少,不再计较之前这人把自己当毛绒玩具摆弄的事,开始眨巴着眼示意李倓再拿一盘,甚至自己主动往堆放菜品的小推车跑。 “未晓,你吃什么呢?”薛直放下手机就看见猫嘴角白毛上一圈明显的油渍,显然是趁着刚才偷吃了。 “咪——哇啊嗷!” 下一刻,猫被吓得脚底打滑,直接往旁边的油锅栽过去。 “叶咪咪!”李倓也被这个突然变故吓到,急忙伸手去拦,没想到猫太矮了捞了个空,和薛直的手撞到一起当时手背就青了一块。 叶未晓半个肚子都浸到牛油里去了。 什么建宁郡王,什么苍云主帅,这会都手忙脚乱地把猫捞起来,拽出湿巾纸巾就是一顿擦,猫在俩人手里嚎地格外凄惨,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 李倓心疼得不行,抓着叶未晓翻来覆去查了几遍,也不管自己身上手上都沾了牛油,只顾问“哪里疼?烫哪儿了?别哭了别哭了哭什么啊你倒是说话啊!” 薛直也没好到哪去,刚才捞猫的时候手都进锅里了,这会也是红了一大片,要不是他是当兵的最少也得满手泡,在猫身上来回摸了好几遍确认除了毛脏了之外没别的事,才稍稍松口气开始处理自己手上的污渍。 李倓手里抓着的叶未晓现在半身红油,散发着好闻的火锅味儿,怎么擦也擦不下去。 得,饭是没法吃了。李倓掏出自己的黑卡,下一步,开个房间,洗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