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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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坊的那位总管很是体贴周到,专门请教大夫备了能舒缓疲劳的药浴,用的熏香里估计也是掺了能安神的香料,杨善沐浴完出来时,只觉得浑身舒畅,睡意又轻又柔拢着他,让精力消耗格外多的人很想立刻回屋去抱着枕头一觉到天亮,可惜还得服药,估计脖子上的伤口也得抹药了,他揉着朦胧睡眼路过了自己的房门口,正想继续走呢,就被人一把扯住腰带,往回带进了自个儿屋里。 “……你不会说话吗?吓了我一跳。”他睡意都被驱散了几分,懊恼瞪了身后人一眼,果然是符申无疑,“怎么在我屋里,我还刚想要去找你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侧身拍开对方的手,再一个转身就变成了和人面对面,嗔怪的情绪也从眼神中很好地传递给了对方。符申退开半步,无辜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解释道:“把药拿过来给你啊,平时商量事情确实都在我那儿,但这个还是直接放你屋里更方便吧?” 是上次他托人去杨府拿来的一部分药,需要文火慢煎的已经被提前制成了一碗浓稠的汤药,正在桌上散发出一股苦味,而置于旁边的则是需要涂抹的那几瓶,还有那本杨善看了一半的书。 这使得杨善的神色稍缓,不过他还是嘟囔了句“那也麻烦说话,别突然就拉着别人”,随后快步走到桌边,端起那碗熟悉的、有着极大苦味的汤药,眼睛一闭又捏着自己鼻子,一口气就给灌了下去。 符申有些惊讶望着这位平素里向来不擅长吃苦的都尉大人,后知后觉地将备好的甘蔗糖递给他,随后反应过来似的,迟疑了一下问道:“杨大人这是急着要睡了吗?” 杨善皱着眉头把糖含进嘴里,待直冲天灵的苦味被驱散了一些,才瞥了对方一眼,狐疑回道:“不然呢?多休息不是你们自己提的要求么,何况我是困了,再不睡的话,怕是应付不了明天的巡逻和练功了——我现在状况如何,不是都心知肚明了么。” 应付不了……虽然确实是心照不宣的事情了,但符申仍是没想到,会真的从他嘴里听到这种话,他讶然瞪大了眼,挠了挠头想说些安慰之词,却仿佛被对方的直白给卡住了壳,结结巴巴了一会儿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话来,倒是杨善又勾起了嘴角,似乎是被他的模样给逗笑了,再开口时的声音里都沾了些调侃的笑意。 “这是我自己选的结果,我心里有数,用不着这么谨小慎微的。本官身体是差了,但可不代表精神上也变脆弱了。” 他说着,见符申还是有些呆愣,仿佛欲言又止的样子,干脆自顾自走到了床榻边,于床上一坐,低了身子去揉自己的腿肚,自言自语似的继续道:“就算之前不明白,经过今日也该明白了,我现在确实不如他们,也确实需要外力帮助,这就是事实,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符大侠能如此帮忙已是不易,你本就自己的一堆事还要处理,就别老把精力放在关照我的情绪上了。” “我知道了,”符申这回终于是有了反应,他拉了张凳子坐到杨善面前,眉眼里蕴着柔软笑意,“关于身体状况,杨大人能想开,我自然是很高兴的,但有一点我要说明白,那就是我帮忙是因为我乐意,你不用感觉亏欠了或是如何。” 气氛怎么不知不觉认真了起来,他只是想让对方以后可以有话直说而已,别再因顾忌着他的自尊而弯弯绕绕——何况那些本来就是大实话,和真正会伤自尊的可差远了。杨善无奈叹了口气,决定改改这越来越不对的气氛,于是撇了撇嘴嫌弃道:“什么亏欠或是赚了的,朋友间本就不需要谈这个,我只是让你在身体状况这一方面给我有话直说罢了,因为根本没必要。符大侠也不想这么见外吧。何况你现在做的,可都远远超出了当初说的那些,什么培养默契方便共事的,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吗?” “不用了不用了,杨大人的意思我是真懂了,绝不再犯,至于超出当初什么的,你也说了是朋友了,那自然也是正常。”符申摆了摆手,便也佯装嬉皮笑脸模样讨饶道。见杨善轻哼了一声,似乎有要躺下的意思了,他起身过去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正色道:“那杨大人坐正些,帮你把别的药涂了,然后就早些休息吧,我也得回去睡了,明日似乎有个游湖的活动,你要是练完功没那么累的话,说不定我俩还能一起去呢。” 游湖是个挺风雅的事儿,往往伴随着吟诗作对,是他俩谁都不擅长的,不过许是整日躺着太无聊的原因,向来不喜那些风花雪月之事的杨善倒是爽快应了下来。达到了目的的符申便不再扰他,帮人上好了外用的那些药后便离了屋子,替人轻声掩好房门。 自然不用杨善帮忙回忆,他很清楚自己当初的想法,哪怕到了现在也未曾变过。朋友……他在心里慢慢念了一遍这个词,随后带着丝无奈轻轻笑了笑,对着明媚的月光长长伸了个懒腰,也回屋歇息去了。 第二日杨善照例是一成不变的巡街,符申在楼里处理了事务后便备好了酒菜,待中午与杨善一同用了饭后便是午睡、练功,而有了第一天的经验,这次的锻炼对方明显收敛了不少,他看差不多了也便及时喊停,于是在稍事休息后,两人驾着马车,径直来到了栖霞湖边。 据说落日时的栖霞湖最是漂亮,不过现在还未到落日呢,便有好多画舫游船已然点缀其上,文人才子与达官显贵兼而有之,加之歌舞鼓乐,很是热闹。杨善本以为按玄阴教的派头大抵也要整一条画舫的,因此在看见那一条仅供四人可坐的小舟时,他有些意外挑了挑眉,乐道:“我们这小船到时候夹在那些画舫中间,感觉还真是可怜兮兮的。” “够用就好了嘛,出来玩的,用不着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鼓乐那些的杨大人不也觉得吵吗?”符申指了指座位中间的小桌子,笑道,“瓜果点心已经备好了,这个季节也没什么蚊虫了,杨大人看看还有需要的吗,没有的话我们就出发去赏景了。” 自然是没有了,杨善在这方面算不上挑剔的,摇了摇头就踏上了小舟,符申便在他对面坐下,艄公将桨一撑,狭长的小船便悠悠离了岸,载着他们朝湖心而去。 这个季节湖中只有残荷,百花也已凋零,但这湖边栽种了不少枫树和玉桂,从湖中望去金灿灿的一片,倒也称得上别样美景,而很快,落日斜降,将湖面染得橘红,与那枫桂交映在一起,合着几声鸟鸣与微风,果真是漂亮至极。 那些画舫游船上的文人已经纷纷动了起来,估计是被这幕美景激出了几分灵感,各自泼墨挥毫,忙着记录这美好场景,还有的已经开始边饮酒边吟诗,不管平日是不是真的对诗词歌赋感兴趣,在此时稍作风雅一番,谁也不会觉得突兀与过分。 符申与杨善二人静静观赏着这幅图景,谁也没有说话,连手中取着点心的动作都停了下来,不多时,落日彻底被湖水淹没,夜幕降临,各个船上都点亮了灯盏,艄公也取来一盏精致凤灯,点亮后置于那小桌子上。 湖面上因着这众多的烛火,根本算不上昏暗,杨善侧头瞥符申一眼,将手里拿了一会儿的绿豆酥塞进嘴里,见对方确实没有要往回走的意思,这才问道:“不回去吗?入夜之后除了烛火似乎就没什么可看的了吧。” “不一定,等会儿就知道了,先等一等的,他们把晚饭送过来。”对方温声说着,探着脑袋往四周看了看,随后朝一个方向招了招手,就见一艘和他们一模一样的小船飞快驶了过来,船上的人赫然就是楼坊总管。两船最终并列漂在水上,只见他递过来一个食盒,还有一个鼓囊囊的包裹,随后将他们这儿空出来的瓜果盘收走,便又潇洒撑着船离开了。 杨善难得的有些瞠目结舌,他看着符申把食盒打开,将里头的两荤两素和两碗米饭端出来,不由哭笑不得叹道:“符大侠还真是,这个教主已经有模有样了啊。” “小事而已,本来想让谁闲谁帮忙跑个腿罢了,结果他非要自己亲自来。”符申也无奈笑笑,将筷子递给他,自己却不急着开吃,而是抱着那个包裹坐到了杨善身侧的位子上,随后将包裹放在腿上解开,从里头抖出那件雪白披风来,径直给人搭上。 “夜里凉,你别冷着了,到时候大夫把我俩一起说一通。”他说着,又从包裹里取出那个手炉来。杨善没料到拿来了这么多东西,正伸了筷子没怎么客气地夹着菜,见着那自己房里熟悉的圆滚滚,他更是愣了一下,却刚好没手可接,符申便将手炉直接塞到他腿上,随后把终于空了的包袱皮叠好放到一边,也拿起筷子,乐呵道:“待会儿吃完了再用吧,要是嫌热就给我。” “……吃完之后他们还会开个船来收拾吗?”杨善挑了挑眉,一想到方才的情景就忍不住调侃,得到符申无奈的否定回答后也没什么意外,两人一起专心吃了饭,待用饭完毕,湖上的游船也已经少了一些,夜色也更深了,星星点点的烛光不足以照亮整个湖面,只能靠他们的凤灯来勉强看清周围。 “所以到底要看什么,逗留在这里好像不太安全吧,都看不清了,我记得最近似乎也没什么烟火活动啊。”杨善拢了拢披风,随意问着,瞧神情倒不像是有任何担心,而符申略带得意指了指艄公,解释道:“这位的夜视能力很强,完全能看清周围情况。走吧,该去下一个地方了。” 随着他这句悠然令下,原本静静泊在水中的小船逆流动了起来,那艄公娴熟cao纵着船桨,三两下就绕开了周围的几艘大船,径直划向了一条较窄的水道上。 这水道走不了大船,他们的小舟倒是能在其上灵活游走。远处似乎是有座桥,杨善正眯了眼看,就感到小船往旁边靠了靠,慢慢停了下来,并没有往桥那儿去了的意思。他侧过头看看符申,对方笑盈盈的回望,还有空打趣他:“杨大人还真是不多问就一起来了?若是符某心怀不轨,要对朝廷命官下手可怎么办。” “是吗?那在下现在可没轻功,又不能直接飞上岸去,怕是想逃也逃不掉啊,倒不如安心跟着走就是了呢。”杨善翻了个白眼敷衍着,“就是不知又停在这里作甚?符大侠是终于挑好下手地点了?” “那倒也不是,这里算不上多好的地儿啊。”对方从善如流回了话,随后一指远处,轻笑道:“啊,来了,杨大人可以看那边了。” 杨善闻言往前方望去,只见远处出现一个个如萤火似的小光团,似乎是随水漂流,越来越近,而数量也挺多,不断有新的光点从远处冒出,接踵而至地朝这边过来。待前头的漂得近了,杨善才看清,那是一盏盏精美的河灯,用厚纸叠成的莲花形小船上有暖洋洋的红色蜡烛,有些连小纸船都涂成了粉色。 “今晚他们在放灯祈福许愿,前面就是放河灯的地方了。” 一盏一盏散着微光的河灯从他们身边漂过,随波而下,光映粼粼,远望仿佛天上星星,近看又似被光海围绕,梦幻般的氛围让人如置梦境,如痴如醉。 杨善下意识探了探身子,将手伸入水中,凉凉的湖水在烛火照耀下也是暖红一片,润在指尖似乎都没那么冷了。符申扯了扯他,让人回来坐好,两人便在这片璀璨灯火中静默无言,但任谁都知道对方的心情极好。 或许,下次,他们可以亲自折一个,也来这里放一放…… 符申忍不住暗自思忖着,突然,肩头一沉,有毛茸茸的温暖之物靠在了他的身上。他往那边一瞥,杨善裹着披风,双手还捧着那只小手炉,已然昏昏沉沉睡了过去,脑袋歪歪正好倚在他的肩上。 他无奈笑了笑,抬起另一边的手臂,轻轻将人扶正了些,随后朝艄公做了个手势,小舟悄然没入夜色,踏上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