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真的不适合第三个人在场。
吕温绵眼睁睁看着对方一步步靠近,只觉得每一脚都踩在了她心尖儿上的同时,扼住了她命运的咽喉。 没等吕温绵想好该怎么做,最先过来敲她车窗玻璃的人后退几步,迈着嚣张步伐走过来的男人一抬脚,随意踩在了车上,“别逼我动手,下来。” 轻飘飘几个字,明明对方没有带丝毫情绪,吕温绵二话没说,麻溜打开车门滚了下去。 没别的,眼前人她惹不起。 令人望其项背,叫人高攀不起的大佬,就算没有接触过,圈儿人也都是认识这一张脸的。更何况,吕温绵跟其他人不同的是,每天还都要面对一张缩小版的面孔。 “怀总。” 吕温绵礼貌性招呼了一声,却惹得男人收脚的瞬间眼眸深邃了几分。 “算计我?” 这……误会可就大了! 吕温绵现在基本上能肯定,他为什么要拦车了。 “怀总,你听我说。” 怀锡迟亲自找来,不就是为了听她狡辩的吗? “给你机会,说不清,我可不敢保证是你死还是让他没了。” 浑身血液倒流,吕温绵脸色煞白。 车里的司机悄声看着外头的一切,握着手机,颤抖着拨出了家里的电话。 只是没等电话被接通,车窗玻璃被捣碎,刚才还站在吕温绵身后的人不知什么时候过了那边,伸手夺走了司机的电话,然后挂断。 吕温绵努力让自己冷静,不断告诉自己:我没有做亏心事,没有做亏心事,算计他更是无稽之谈。 她还没有嫌命长。 等等! 鼓起勇气直视着眼前人,吕温绵小心翼翼道:“怀总,如果您有印象的话,这应该是咱们第一次见面。” 意思就是,以前可没有任何瓜葛,更不可能造小孩儿。 怀锡迟在看到吕温绵的信息时,也有过困惑。 他不缺女人,但是极少碰圈儿里的。 再看吕温绵的相片,若是跟他有过什么,他绝对是没有那么快忘记的。 但是他没有印象,这失控的感觉令怀锡迟极度不满。 “那你倒是说说,我儿子是怎么回事。” 吕温绵现编个理由,迟早会败露,只能硬着头皮低声道:“我能和怀总单独说几句话吗?” 拿走司机手机的人神出鬼没又站到了怀锡迟的背后,而她的司机也受到了惊吓,这会儿正在车里瑟瑟发抖。 “不能。” 冷飕飕两个字丢给吕温绵,怀锡迟看垃圾一样瞅着吕温绵。 这女人还想再次算计他? 这事儿说起来太匪夷所思,吕温抬手扶额,也顾不上他有多牛逼了,转头告诉司机,“你开车走吧,没事,待会儿怀总会送我回家。” 一来吕温绵不想让更多的人听到这件事,二来吕温绵怕怀锡迟抽风发神经对司机不利。 听到她擅作主张,居然敢说让他送,怀锡迟的脸色更难看了些。 站在他身后的人不自觉往后挪了两步,同情看了眼吕温绵。 司机不太相信吕温绵的话,正挣扎着要不要说些什么,坚持留下时,吕温绵一把夺过那人手里司机的电话,丢到了车里,“赶紧走,我有话跟怀总谈。” 一脚油门踩下去,司机没影了。 被吕温绵冷不防夺了手机的练家子目瞪口呆,简直不相信这是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 因为要夺手机,是要越过他老板的! 而刚才,吕温绵是扶着怀锡迟,借力一闪,才在他眼皮子底下得逞。 怀锡迟整个人都不好了,怒视着吕温绵。 吕温绵死猪不怕开水烫,识趣又自觉倒退了几步,将自己的手抬起来,示意不会再碰他,“抱歉,情急之下的冒犯,我怕说出来怀总不相信。” 他眼下更关心的,应当是儿子的事情。 怀锡迟知道她在转移话题,却也没有跟她计较,“说。” 这字,怀锡迟是从牙缝儿里挤出来的。 换了旁人碰他,怀锡迟能叫人把手给她剁了。 瞧了眼怀锡迟身后的人,吕温绵说:“我要说的话,真的不适合第三个人在场。”不待怀锡迟拒绝,吕温绵紧接着道:“再说了,我也不能把怀总怎么样,怀总难道还怕我……” 她故意激怀锡迟,哪怕这男人已经怒了,吕温绵还是保持冷静道:“我更不可能跑,怀总就信我一回吧。” 与其畏畏缩缩,不如敞开了跟他说明白。 怀锡迟一个眼神儿,身后站着的练家子便回到了车根儿。 吕温绵不等怀锡迟不耐烦,主动开口道:“我敢说,就怕怀总不敢信,这孩子不是我生的,可他管我叫妈,说您是他爸。” 怀锡迟以为她要说出个什么花儿,听完她的话,怀锡迟二话没有,抬手捏着吕温绵的后脖颈,把她往车边拖。 “怀总!我说的都是实话!” 吕温绵试图挣扎了下,可她发现,狗男人手上的劲儿越来越大,索性不再挣扎,顺着他,她还能少受罪一点。 被怀锡迟扔到车里后,也顾不得前面还有司机了,吕温绵赶忙告诉他,“跟他一样的,还有四个,不信怀总可以查。” 在C城,说怀锡迟一手遮天都不为过。他想知道什么,没可能瞒得住。 “回去。” 没有理会吕温绵,怀锡迟只两个字,司机便启动了车子。 吕温绵默默看了眼被丢在路上的练家子,“……” 好同情他身边的人。 而吕温绵不知道的是,距离不远处,还有他们的人,练家子一个电话,没多久就跟上了怀锡迟的车。 —— 秉着不招惹怀锡迟,不给他发疯机会的原则,吕温绵偏头问道:“怀总是非带着我不可了对吗?” 想来也是,突然冒出个儿子,她又是孩子的妈,很难解释清楚。 但是在怀锡迟有下一步行动之前,她不能过于被动。 怀锡迟的眼神中透漏着嫌弃,又带着不耐烦,“你说呢?” 吕温绵非常能够理解他,“那我打个电话,还望怀总不要出声。” 回去晚了,她父母倒是还好,就怕孩子们不乐意,尤其是身旁人的儿子! 吕温绵电话是打到吕女士手机上的,只可惜吕女士电话没接通,而是一个视频请求直接给她回了过来。 拒接之后,吕温绵飞速编辑文字。 只是没等她编辑好一句话,视频请求就再次发了过来。 吕温绵再次拒绝后,摁住小话筒给那边儿发语音,“我今天晚些回家,不用等我。” 她消息发出去后,手机有两秒钟的安静。 如果是吕女士,绝对是不可能再给她来电的。只可惜如今家里多了几个孩子,温镇年还惯着他们,吕女士也就不管了。 这会儿,吕女士的手机正在姜姜的手上,她身边站着几个孩子。 视频请求再一次出现在吕温绵手机上的时候,身旁的人突然伸过手来,接通了视频。 吕温绵,“……” 吕温绵,“???” 拿着吕女士手机的姜姜看到不是mama,先是一愣,而后立马扭头看向了怀探远。 五官、气质都太像了,简直让人无法忽略。 而此时的怀探远也透过手机,看到了不可一世的怀锡迟。 吕温绵拒接,是不想让家里知道她发生了什么而提心吊胆。 眼下怀锡迟都自己露面了,吕温绵硬着头皮,从他手中拿走…… 拿…… 拿不走后,吕温绵装作若无其事,凑够去笑对着视频里的小家伙们,“跟外公外婆说,我有应酬,你们今天早点睡。” 姜姜看到了mama,这才露出笑脸脆生生愉悦道:“mama!今天我跟外婆学做蛋糕啦!我们做了一个最漂亮的!等mama回来了一起吃。” 怀探远已经猜到了什么,他的眼神突然凶狠起来。 虽然跟吕温绵身旁的人比起来还差了点,可他骨子里透出来的狠劲儿还是叫人无法忽视的。 都这样了,吕温绵不能装没事发生,“远哥,你和jiejie带着弟弟meimei先吃吧,给mama留一点就行了。” 怀锡迟鬼使神差拿着手机,竟然没有觉得烦。 怀探远闷闷点了点头,然后就走开了。 看不到他以后,怀锡迟铁青着脸把手机扔给了吕温绵。 龙凤胎往前面凑了凑,夕夕手里捧着一把花,“mama,这是弟弟和我采的。” 朝朝看到手机里只剩下mama了,这才敢露出半张脸,贴着jiejie对吕温绵笑。 很是害羞。 而最小的靳耐耐则是拿着磨牙棒,使劲儿往手机上戳了戳。 吕温绵说过很多次了,他都这么大了,满嘴的牙,还磨什么?可孩子们的外公说孩子喜欢,就不断给靳耐耐提供着。 车里还有个怀锡迟,吕温绵没敢聊太多,“mama吃到了,你自己吃吧。” 靳耐耐心满意足‘咯咯’对着龙凤胎笑了笑,没骨头一样,靠到了姜姜的身上。 姜姜一边吃力抱着弟弟,一边告诉吕温绵,“mama你不要喝酒。” 应酬嘛,姜姜懂。 “知道,挂了吧。” 那头姜姜扭头看了眼怀探远欲言又止,才对吕温绵说了‘在家等mama’,最后结束视频。 换个思路,这一通视频,再能说明情况不过了。 吕温绵拿着手机,朝着怀锡迟晃了两下,“怀总,这下总该相信了吧?” 怀锡迟朝她看了一眼,没说话。 那眼神着实算不得好。 吕温绵不知道的是,怀锡迟正在进行自我挣扎。 没看到会动的怀探远之前,怀锡迟都想好了,无论算计他的女人是怎么做到的,大人小孩儿都不留。 可刚才看到怀探远那张脸,尤其是那狼崽子一样的眼神,怀锡迟破天荒觉得意外亲切! 他想事情的时候,吕温绵就在旁边老老实实待着。 时间久了,吕温绵发觉他并不限制她,拿起手机,开始给温镇年发消息。 司机一定是会将她的遭遇告知家里的,到时候让他们慌乱中做出什么错误的判断才不划算。 【爸,我现在在怀锡迟车上,暂时安全】 不用担心。 【他刚才视频里看到小远了,好像有些触动,没为难我】 或许孩子的存在能改变什么。 【换位思考一下,猛然让他接受这样的事情,挺不容易的。】 因为是他们的女儿,温先生和吕女士是全世界最包容她的人,所以五个孩子才会那么顺利住过去。单单对吕温绵而言,姜姜刚出现那会儿,纵使她接受能力强,心理素质强大,也是经过了好一番思想挣扎的。 【让怀锡迟相信这件事情需要时间,在他相信之前,我大概率是没有办法回家】 【放心吧爸,我懂得随机应变,您和妈不必担心】 吕温绵看似冷静,实际上她内心也是慌乱的。 到了怀锡迟的住处,他一个字都没有交代直接下了车,吕温绵真想等他走远了,偷偷开车离开。 可现实不允许,她能跑得了不能另说,惹恼了怀锡迟,她只会遭殃。 “先生,老爷在书房等您。” 刚进门,管家模样的人朝着怀锡迟恭敬道。 怀锡迟往书房去之前,转头意味深长看了吕温绵下。那眼神儿乍一看是在笑,可实际上……跟毒蛇吐信子没什么差别,只叫人如芒在背,指尖发凉。 刚开始吕温绵搞不懂他什么意思,可来到这样的家庭,吕温绵不敢掉以轻心。 听上去,这里该是他父母的住所。 吕温绵还琢磨着,大概是孩子的事情给到他压力了?碍于家里长辈的缘故,他才对她客气? 越是了不得的家庭,对子嗣的要求越高。长辈到了一定岁数,是会格外在意培养后辈。对于怀家老爷子,吕温绵也是有所耳闻的。 管家招呼了怀锡迟后,就没再搭理吕温绵,径直忙自己的去了。 通常情况下,一些细微的举动能透漏出家里主人什么态度。 人家根本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 也是,怀家做事的人出去都能高人一等,她一个莫名其妙,不被怀锡迟重视的人,人家凭什么要招待她? 不过是吕温绵私心里对怀家的礼数不周感到欠缺,印象不好了些罢了。 其次就是如果可能的话,她宁愿怀探远继续留在她身边,别来这地方没温度的地方了。 拿出手机,有温先生的回复。 【好,你自己放聪明点】 【有情况了记得说一声】 【方便的话,再和我通电话】 吕温绵没有立刻回复温镇年消息,这个时候越是联系的频繁,家里越担心。 选择性陆陆续续回复了其他消息,吕温绵退出页面,点开了邮箱里的电子文档。 既来之则安之,急也没用。 …… “她还挺有耐心。” 二楼旋转楼梯的最中央,叫人看不出真实年龄的女人睥睨着楼下的吕温绵。 而女人旁边站着的,便是那一日在童装店里让怀探远帮忙试衣服的贵妇人,“好歹也是个女老板,虽然跟咱们怀家不能比,可听说能力也挺强的。” 这位贵妇人也不是原配,而且她老公前两年去世了,留给她几个继子和继女。怀家给她的够多,继子和继女们跟她没有利益纠纷,相处的也算和谐。但是怀家这个大腿,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松开的,将目标转移到了怀锡迟他母亲的身上。 孩子都有了,怎么想下场都不会太差,贵妇人便有了这么一说。 岂料,她话音落下,只听到怀锡迟的母亲轻飘飘道:“我倒是小瞧她了。” 贵妇人顿时便听出了她话音里的不满。 如今能管得住怀锡迟的人,也就剩下年过七旬的怀老爷子了。 老爷子年纪大了,就想要个孙子。 平时看到家里其他堂兄弟们的孩子们过来,他都笑呵呵的。这可是亲孙子,没有不待见的道理。 可是…… 扫了眼怀锡迟他母亲的脸色,贵妇人谄笑道:“哎呀,男女的事情谁说的准,锡迟都不知道孩子,看来俩人也没什么感情,到时候结果怎么样,还不是锡迟说了算?” 怀锡迟的母亲五十岁都不到,贵妇人一时间竟然猜不到她在想什么了。 “嫂子,我前两天刚得了个水头不错的镯子,你看看喜欢不喜欢。” 能从她口中说出‘不错’的,那没有个十几万,也值几万块钱呀! 贵妇人顿时挽住了怀锡迟他母亲的手臂,“咱们俩那么客气做什么?我这不都是应该的嘛~” 跟她说怀探远的存在,还拿到了怀探远的头发,顺利做了亲子鉴定。 怀锡迟的母亲条件反射躲避了一下,不太想被她靠近,“没客气,就是觉得适合嫂子。” 贵妇人能在怀家好好待到现在,也是有着一颗七窍玲珑心的。不过是她的靠山没有了,她才不得已巴结讨好旁人罢了。 察觉到怀锡迟他母亲的厌恶,贵妇人不动声色将自己的手拿开,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唉哟哟,那我可就愧领啦~” 心里再不舒服,面儿上也得感恩戴德着。谁让现在当家做主的是人家儿子,老头子又在人家手里拿捏呢? —— 书房里,怀家老爷子只一个要求:把孙子给我带回来! 他不管孩子妈是谁,厉害的那就让怀锡迟娶了,能打发的随便打发掉。 对此怀锡迟丝毫都不意外,“来路不明的孩子,谁知道有没有什么毛病,往后想要孩子多的是,急于眼前做什么?” 起初他是恼怒有人背着他耍花样,眼下听了吕温绵的话,很异想天开,但是不排除事情的真实性。 “糊涂!你个逆子只知道贪图一时之乐,什么时候考虑过给怀家留后?” “姓怀的还少吗?” 外头私生子都不算,光是在老宅排上名的,都快二十个了。除了少数几个,哪怕在外面碰上,他也不认识,叫不出名字。 怀老爷子拿起手边儿的砚台便朝着怀锡迟砸了过去,“那能一样吗?你非要等到你老子我死不瞑目才甘心是不是!” 家里其他人能等,他年纪可是不能再熬了。 怀锡迟什么脾气,当爹的了解,深吸一口气,老爷子话软了几分,“以前没有我也不逼你,眼下有个现成的,你让孩子认祖归宗不就完了!” 怀锡迟故意给老头儿使绊子,“这我可没能耐,有个厉害人正追求孩子他妈呢,人家把你孙子都当亲儿子待了,我对付不了。” 老爷子一个眼刀子便飞了过来,“什么?” 放眼C城,还能有怀锡迟对付不了的人?老头儿顿时狂妄冷‘哼’了声,“笑话!我看谁敢打我孙子的主意!” 正这时,管家敲了一下本就开着的门,手里端着热牛奶,恭敬为老爷子放到了桌上。 怀家规矩严,没有不懂事的往老爷书房附近走动。 温度适中,刚好能入口。 老爷子喝牛奶的间隙,管家对怀锡迟道:“先生,那位小姐还在客厅站着。” 怀锡迟嘴上没问话,可他眼神看向管家时,管家是能明白他什么意思的。 “大太太过来了,太太陪大太太说话呢。” 所以才晾着客人。 怀锡迟没有交代招待,太太又不出面,家里自然是没有人管的。 老头儿喝了半杯牛奶,闻声看向了怀锡迟,“带了人回来?” 外面怀锡迟随便,可这个家里,他还从来没有带过哪个女人。 怀锡迟有一下没一下抛着打火机,笑对怀老爷子,“你不是想要孙子吗?我不把孩子妈搞定了,怎么能成?” 话落,怀锡迟便迈步出了书房。 “臭小子!” 怀老爷子低骂了一声,继续喝温牛奶。 牛奶喝完后,老头儿笑对管家,“亏他刚才还气我,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管家面对着老头儿,总算是有了笑脸,“先生是想给您惊喜,叫您高兴呢。我看用不了多久,少爷就能回到咱们家。说不准啊,马上就要有二少爷或是小姐了。” 这话老头儿越听越高兴,“哈哈,我看没错!” 人都带回来了,距离那一天还远吗? 吕温绵皱眉在为某个方案发愁的时候,怀锡迟走了过来。 正想到关键的地方,吕温绵余光撇到他,没理,赶紧把猛然间想到的内容打出来。 怀锡迟瞧着她还挺适应,交代了旁边佣人一声,便上楼了。 等到夜里佣人带着吕温绵去了房间,她才发现,这根本就是怀锡迟的屋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