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与真相（完）

    新婚翌日，依旧是个晴好天，两人在蜜月套房那凌乱不堪的床上先后醒来后，先是吻了一下对方的唇，然后一同起身更衣洗漱，并让服务员将早餐送至了房间。

    早餐后，他们带着没有购买印象的机票和不知何时整理好的行李往机场赶去，依旧是迦楼罗开车送他们的。

    他们都以为此次蜜月旅行的目的地是在他们“失忆”的时候商定好的，因此也没有询问对方为何要去那里。对他们而言，只要和彼此在一起，蜜月去任何地方都无所谓，只是此刻的他们都不知道这一目的地确实并非他们所商定的，而是由大家替他们决定的。

    上午十点，两人在机场顺利登机，准备往海国群岛的爱心小岛飞去。

    稍等了片刻，飞机终于起飞后，两人幸福地紧握双手并依偎在一起，时而望向窗外的云，时而凝视彼此的眼。

    “海国的爱心小岛好像有很多甜点，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去品尝一下了！”帝释天兴奋道，心爱的人能陪伴自己去象征着爱情的小岛吃自己喜欢的甜点，是多么幸福啊！

    望着帝释天那熠熠生辉的碧眸与唇角的甜美弧度，阿修罗感到自己的心也受到了洗涤，洗去了一切糟糕的情绪，只剩下愉悦的感觉填满了自己的身心。

    “很快就能吃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后就降落了。”

    “阿修罗到了小岛后，第一件事想做什么？”

    “陪你去吃甜点。”阿修罗笑道，他觉得看帝释天吃甜点是一种享受，因为他吃甜食的快乐会传递到自己身上，使自己也快乐一整天。

    帝释天微微一怔，随即也幸福地笑道：“好开心，不过阿修罗想做什么？我也会陪你去做的！”

    “我想去海边游泳、冲浪，还有潜水，最好再跟鲨鱼打上一架，再让手下败将的它带我去寻找最大的珍珠，然后送给你。”

    帝释天记得小缘指着婚纱上的珍珠说过，珍珠也是一生只爱一人的意思，于是对阿修罗的话语感动不已：“阿修罗……我也想陪你一起去海中寻找珍珠。”

    “那我带你一起去潜水，你是第一次潜水吧？”

    “是，不过有阿修罗在，我一点都不怕，就算真的被鲨鱼袭击了，阿修罗也会来救我的吧。”帝释天用陈述的语气说道。

    “我肯定会保护好你的！”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旅行计划后，阿修罗试探性地问道：“对了，我们是不是聊过一家新开的法式餐厅？就开在善见大厦里面，听说那家店的甜点很受女人欢迎。”

    “……好像是聊过。”是前天晚上聊的，当时自己还失眠了，结果一觉醒来成了阿修罗的老婆，可如果真的聊过，那究竟是在什么时候聊到的？在“失忆”时的热恋期？还是一如自己记忆中的那样？如果同自己记忆中的一样，那么婚礼又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修罗惊讶于帝释天的回答，并与他抱有相同的疑问，考虑了良久也没有想出正确答案，于是又问道：“我们是在婚礼的前夜聊到的吧？”

    “……是。”

    帝释天不敢去细想了，生怕会从美梦中醒来，一旦梦醒后，或许自己依旧只是阿修罗的挚友。如此想着，胸口一阵锐痛，他紧紧按住了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担心它会随着美梦的破碎而一同消逝。

    “是打字聊的吧？不是电话或语音？”

    “是打字聊的。”

    “帝释天，我们其实根本就没有谈过恋爱吧？”阿修罗终于将这一疑问问出了口，这句话如同万箭攒心般，使帝释天一度无法呼吸。

    “……原来爸爸说的都是真的，你根本就不爱我，那为什么要欺骗我？”帝释天松开了交握着的手，眼中似抹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遮去了方才的光亮。

    阿修罗又赶紧握住了帝释天的手，急忙解释道：“我真的爱你！我没有欺骗过你，我们可能是被大家骗了。”

    “昨天爸爸也说过他们都在骗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本来计划昨天带你去那家新开的法式餐厅吃饭庆祝生日的，可昨天一下子发生了很多事，我还来不及整理思路。”

    “原来阿修罗是想带我去，而不是带其他女人去吃饭？”帝释天的眼中再度闪起了光亮。

    “我为什么要带其他女人去？你也知道的，我对女人不感兴趣。我包间都订好了，但是昨天没有去，餐厅的人也没打电话来询问为什么不去，说明有人替我取消了预订，或是替我们去了那里吃饭。”

    “也就是说大家准备了很久，一起送了我一份生日礼物？”

    “这个可能性很大。”

    “那阿修罗真的爱我？”

    “当然！我爱你，老婆！我对你的宣誓都不是假的，婚礼也不是假的，我们真的结为夫妻了，我想跟你一起白头偕老！”

    原以为美梦即将破碎，阿修罗的坚定话语令帝释天松了一口气。

    “那在飞机降落之前，我们一起整理一下思路吧，大家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准备这场婚礼的？”

    “起码也得一周前吧，甚至更久。”

    “婚礼之前我没发现有什么异常，阿修罗有发现什么吗？”

    “……可能到处都是异样，只是我只顾着关注你，其他变化对我来说都是无关紧要的，所以也没放在心上。”

    “最有问题的人应该就是月读教授吧？”

    “我也觉得，我们跟她又不熟，她竟然来当司仪了。”

    “对了，去年年末的同学聚会上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帝释天蓦地想起了去年年末由于发烧没去参加同学聚会的事。

    “我也不清楚，当时我就去露了个脸，连一口酒都没喝，因为担心你，就赶紧到你家去照顾你了，也不知道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

    “蜜月旅行结束后，我们一起去问问月读教授吧，给教授也买一份礼物。”

    “好，现在就不瞎想了，好好享受唯一的一次蜜月旅行。”阿修罗说着吻了吻帝释天的唇，“真是不可思议，自从我意识到自己对你的真正感情后，就总是想吻你，以前几年我到底是怎么忍住的？”

    “我还以为阿修罗对这种事不感兴趣，可是昨晚竟然那样激烈……”帝释天回想着，脸上又晕上了绯红。

    “我在想，会不会是因为大学时某些男人想约你做这种事的时候，你露出了嫌恶的表情，我不想被你讨厌，所以下意识地压下了这种感情？”

    “是这样吗？我怎么可能会讨厌阿修罗？你那时约我就好了！我们就可以早点结为夫妻了。”

    “或许正是因为爱你，我才不敢轻易尝试，原来我那时就那么爱你了，怎么当时就没人点醒我，直至昨天才一下子促使我们成为了夫妻？”

    “可能还是因为月读教授在同学聚会上对大家说了些什么吧？虽然她跟我们不熟，可是她这么做对她而言或许是有意义的。”

    “老婆，你又是什么时候意识到自己喜欢我的？为什么都不跟我说？”

    “初见时，我以学业为重的心就瞬间滑向了你，可是我怕说出口的话，我们连挚友都做不了了，我甚至想，只要能跟你在一起一辈子，只是挚友也没关系。”

    “被你爱了那么多年，我好幸福！”

    “此后的几十年，我也会爱你的，阿修罗也……”

    阿修罗赶紧打断道：“我当然也会爱你的！”

    邻座的一对老夫老妻，目光慈祥地望着他们这对恩爱的新婚夫妻，似乎也想起了自己年轻时的甜蜜回忆。

    两人下了飞机后，暂时将同学会的疑问抛之脑后，沉浸在了他们的二人世界中。

    他们在爱心小岛上度过了悠闲的十天九夜，阿修罗陪帝释天去吃了种类繁多的甜点，然后两人真的去海中潜水了，虽然没有找到象征着“一生只爱一人”的珍珠，但他们确实是眼中只有彼此。

    甜蜜的新婚旅行结束后，两人带着给亲朋好友买的礼物踏上了归途。

    迦楼罗和小缘都到机场来接他们了，准备送他们去他们还不知晓地点的婚房。

    他们坐在了先前的那辆已经拆去玫瑰装饰的白车上，然后迦楼罗驱车驶向市中心的新房。

    “新婚旅行怎么样啊？”坐在副驾驶的小缘问道。

    “爱心小岛还不错，谢谢你们替我们选了那里，甜点都很好吃，还想再去一次。”

    “什么意思？我们可没替你们选。”小缘一脸疑惑道。

    “别装了，说实话。”阿修罗说道。

    “好吧，原来你们已经沟通过了？”

    “你们是不是黑了我们的手机？载入了没有发生过的聊天记录和热恋时的照片？”阿修罗问道。

    “是的，热恋半年的聊天剧本是我写的，亲密照片不是合成的，是卷卷画的，很逼真是不是？”

    “那个毕业后就开了个人画室，现在国内外闻名的花鸟卷？”帝释天想起了新闻中有播报过多次花鸟卷的消息，说她获得了什么奖，说她又要举办什么画展，“她的画技又进步了！竟然画得那样逼真！”

    “我们卷卷老师可是很厉害的，我经常找她约你们的小本子，她接了我的稿，也不收我钱，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太太？我要吹爆她！”

    “你们准备这场婚礼多久了？”帝释天问道，“怎么还叫月读教授来当司仪？是不是去年的同学聚会上发生了什么？”

    “月读教授想要研究众人的谎言对个人会不会变成真实，然后我就提议想送帝释天一份生日礼物，于是我们就开始了给你们举办婚礼的计划。”

    “我提心吊胆地半夜潜入到老大房间放了西装，你突然大喊了一声帝释天，吓死我了。”迦楼罗一边开车一边说道。

    “我当时喊了帝释天？”阿修罗将信将疑。

    “是啊，我现在可没骗你，老大当时梦到什么了？声音听起来很悲凉。”

    阿修罗沉思了片刻，终于想起了那个不愿想起的梦境：“我好像梦到帝释天跟一个金发的男人奉子成婚了，要搬到国外去，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好像类似于预知梦，预知了你们结婚，以及去海外度蜜月。”小缘有些疑惑，“不过为什么是金发的男人？阿修罗有染金发的打算？”

    “没有，不过去染一个，跟帝释天更有夫妻相也不错。”

    “阿修罗……别人真的一眼就能看出我们是夫妻吗？”

    “那当然啊，你们没结婚前就那么恩爱！不认识你们的，一看就觉得你们是一对，认识你们的会想你们怎么还不结婚。”

    “话说回来，你们是怎么搞定我们的父母的？我爸妈可能还好，可岳父根本就不想把帝释天嫁给我吧？我确实没有在他面前表现过想娶帝释天的诚意，他后来又是怎么答应的？”

    “我们费了一番功夫，阿修罗的爸妈也带着彩礼上门拜访了，帝释天的哥哥们也都说送帝释天一份生日大礼不是很好？足足沟通了一个月，他才勉强答应。话说，茨木拿到请柬的时候，真的以为你们是自己要结婚的，替你们感到高兴，可惜他那天没来参加婚礼。”

    “没想到茨木竟然那样高兴，那月读教授的谎言与真实的研究现在到底算是什么情况？我跟阿修罗现在确实结了婚，也确实是相爱的，可是我们的感情一开始就是真实的，并非是由谎言才变成真实的，只是通过谎言看到了真实。”

    “你们只是教授研究的个例，她为了写论文，肯定还会做其它的实验。”

    “对了，我预订的那家法式餐厅，你们后来谁去吃了？甜点真的好吃吗？我打算带帝释天去。”

    “我老婆和她meimei去吃了，据说还不错，老大，你们就放心去吃吧。”

    “你们问了我们这么多，该换我提问了吧，帝释天还没有小宝宝吗？据源氏酒店的工作人员说帮你们整理那间蜜月套房的时候，发现床真的格外凌乱，你们新婚夜到底是有多激烈？”

    “……还没有。”帝释天将羞红的脑袋埋进了阿修罗的胸膛。

    “不过可能也快了，我就不信最近夜夜播种，会结不了果。”

    “阿修罗，别说了，你是怎么当着别人的面，自然地说出这番羞耻的话的？”

    “因为我不觉得爱你的行为是一种羞耻的事。”

    “阿修罗……”

    “老大要是早点这么说，我就不必像做贼一样潜入你的房间放西装了，那晚真的要被老大的梦话吓出心脏病。”迦楼罗的声音中含着一丝抱怨。

    “这次辛苦你了。”

    迦楼罗闻言，车身剧烈摇晃了一下。

    “你到底会不会开车？要是我老婆出了什么事，你负责啊？”阿修罗破口大骂道。

    “不是，老大刚才说了一句让我无比震惊的话，我这就好好开车！”

    迦楼罗接下来没有插话，全程专注开车，市中心的路上稍微有些拥堵，共驾驶了约一个多小时，终于将两人送到了婚房的住宅区。

    “啊，这里是我曾在网上浏览过的住宅区，那时就想着金莲苑距离我跟阿修罗的职场都很近，没想到我真的跟阿修罗一起搬进了这里。”帝释天惊喜地望着那一栋栋崭新的公寓大楼。

    “这套婚房是帝释天的爸爸买的，装修和家具是帝释天的mama和阿修罗的mama一起挑的。”小缘说道，“地点当然是我们商定的，你们的新房在5栋20楼，稍微有些高，不过有两个电梯，还是挺方便的。”

    “谢谢你们！”帝释天感动地不知说什么好了。

    “明天请双方爸妈吃顿饭吧？”阿修罗提议道，“就去那家新开的法式餐厅。”

    “好啊！”

    车在5栋的楼下停了下来，迦楼罗替两人将后备箱内的两个大行李箱搬下了车。

    “老大，需要我帮忙搬上去吗？”

    “不必了，你也回去休息吧，改天叫上你老婆，到我家来吃顿饭。”

    “好！”

    小缘将新房钥匙递给了帝释天：“给，这是你们爱巢的钥匙，门上还能设定指纹和密码。”

    帝释天接过了小巧的芯片，总觉得有些沉甸甸的，似乎是幸福的重量吧，心中的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了两个字：“谢谢！”

    “那么我们今天就先告辞了，祝夜晚愉快～”

    “你们路上当心点。”

    两人目送着车开远后，才乘电梯来到了他们的新房，一进屋，温馨的色调就暖进了两人的心里。

    “这里就是属于我们的新家了。”帝释天依旧是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是啊。”

    两人在玄关处换了鞋，然后拖着行李箱走进屋内。

    “好大啊，要大扫除的话似乎很累的样子。”

    “你累的话，我来打扫。”

    “但是一想到这里是我们的家，就不累了，以后我们一起打扫吧。”

    “好，跟你在一起，打扫都变得很快乐。”

    “啊，阿修罗，快看那面墙上，是我们的结婚照，是婚礼那天mama给我们拍的。”帝释天指着客厅靠近沙发的那面墙，颇为兴奋道。

    “被大家骗了那么久，看到了真的结婚照，总算有点结了婚的实感了。”

    “我也是，有一种终于把美梦搬进了现实的感觉。”

    “将来有了宝宝，再一起去拍全家福吧？”

    “好！”

    帝释天红着脸往阿修罗的怀中扑去，阿修罗则紧紧拥住了扑进怀中的幸福……

    2023.3.8

    久我　まさ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