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小熊
第七章 小熊
学校凭借仅存的“良知”，在正式开学前下发了休假通知，将连轴补课，补得半死不活的高三学子从生死边缘一把拉了回来，留给他们五天的时间享受高中最后一次寒假，再和全校学生一起开学。 得知这个消息，几乎整层楼的学生都在欢呼雀跃。 唯有深谙套路的一班同学看透一切。 下节是自习课，班里大多数人都趴在桌子上休息。徐听雨在半梦半醒间听到了窗外的吵闹声，睡眼惺忪地戳戳旁边的傅晚卿：“你听到了吗？” 她抬起半个头来，看样子没睡安稳：“嗯，你猜这回数学老师又要发多少张卷子？” “啊——别提了，放寒假的时候你不在，你知道她发了多少张卷子吗？”徐听雨用两个根手指比了个大概的厚度，“这么多，直接把我头给写秃了。” 提到数学，谁不想把头蒙在被子里痛哭呢。 交谈间两人清醒不少，傅晚卿抽屉里的手机震了震，拿出来一看，是他们几个的小群在弹窗。 P省21世纪高考状元：我靠，听说要放假了！ 小晗为什么爱吃鱼：不是一直在放？ P省21世纪高考状元：哦，我给忘了，你在机构上课。 一些外出集训，但文化基础不太好的美术生会选择在高三的最后一个学期到培训机构上课，那里有专门为美术生开设的班级。有些人底子不太好，回学校后也不太跟得上总复习的进程，索性到外面来上课，管束也不及学校严格。 像沈乔然这种底子好的，或者傅晚卿这类天赋和努力加成的六边形战士，抑或者是许家铭这类冲一冲还能上个不错大学的艺术生，基本还是会选择在学校继续跟着老师复习。 总归都是个人选择。 P省21世纪高考状元：@Leviiii @JinX 下课一起去吃饭不？ Lexiiii：OK. P省21世纪高考状元：傅晚卿呢？不会又睡觉吧？我他妈每次路过你们班，你不是趴在自己桌上睡觉就是趴别人桌上睡觉，能不能有点身为高三生的自觉？ 【P省21世纪高考状元拍了拍JinX】 Leviiii：她刚醒。 P省21世纪高考状元：......不好意思，我有点想歪了。 小晗为什么爱吃鱼： 1 JinX：...... 傅晚卿往群里丢了个药水哥的表情包，配字是“meimei，不是哥哥不爱你，只是哥哥没有那个棱赖”。 她盯着微信的个人页面发呆，突然认真思索要不要换个新的微信名。 JinX这个名字她用很久了，是英雄联盟里她最喜欢的角色，也是使用次数最高的一个。 还没等傅晚卿想好新名字，沈乔然就走到她前面，暂时霸占了前桌去上厕所的同学的位置：“放假五天，什么安排？” 傅晚卿沉吟片刻：“先睡它个三天吧。” 沈乔然：“......” 他就知道。 抬脚轻踹一下旁边向伯谦的桌腿，待成功把人踹醒后说：“高中最后一个寒假了，不得好好玩一下？” 傅晚卿靠在徐听雨肩上，神色淡淡：“那你们安排吧，我都ok。” “中午食堂老地方见。” “行。” ...... ...... 终于熬过补课的最后一天，众人的兴奋已经被各科如山如海的卷子磨平，认命地收拾好书包，相互道别。 从厕所返回教室时，所剩的人寥寥无几。 直到人去楼空，她才起身走到教室最后一排，不轻不重地踢了下某人的桌腿。 趴在桌上的脑袋动了动，抬头。 傅晚卿长了张巴掌大的小脸，目光澄澈，刘海软趴趴搭在额前：“下雨了，晚饭去外面吃吧。” “嗯。” 春天第一场雷雨如约而至，闷热的潮湿扑面而来，街边积水被车碾过，溅起看不见的水花。伞下两人并排走着，相顾无言，肩膀不时触及彼此，又微妙地分开。 以前他们总习惯如此，沉默着，相伴走完回家的路。不长不短，日日夜夜的重复。 那时学校旁有家生意火爆的小卖部，放学路过，里面乌泱泱全挤着小学生的脑袋。集训前偶然路过，发现老板还是从前那位光头叔叔。 夏天他们偶尔会在路上耽搁点时间，用来买路过阿嬷移动糖水摊的绿豆冰。冬天就换成了糖炒板栗和烤红薯。他们一人一份，说是交换着吃，实际大多都进了傅晚卿的肚子里。 但彼此心照不宣，满足她的小馋嘴。 这些东西，一吃就是好多年。从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连摊主们什么时候，会在哪条路出现都熟记于心。 糖水阿嬷后来随儿女去大城市享福，不知有没有继续卖糖水。卖烤红薯和炒板栗的邱叔叔，她集训期间偶然碰见过一次，认出傅晚卿来，对方热情寒暄了一番，非塞给她两份，还问那个跟她连体婴似的男生怎么不在。最后吐着白雾，乐呵呵离开了。 他们像驻扎在记忆里的摆渡人，而顾嘉树，则是那个怎么也无法忘记的，烙在心底的名字。 ...... 随便找了个大排档坐下，傅晚卿没看墙上菜单，点了份里脊炒粉。顾嘉树脱掉淋湿了半边肩的外套，瞥她一眼，点了同样的。 相顾无言，傅晚卿干脆掏出了包里的英语卷子。 大排档隔壁是一家奶茶店。这个点下着雨，人不多，所以能清楚听见隔壁放的音乐声。 “就把我爱意都掩埋，但你能清楚的明白，靠近我，然后别离开。” 闷雷在云层里迟迟响了一声，又哑了。微弱的雨声稀稀落落，被里间老板炒菜的声音掩盖大半。 “爱意就像大雨落下，怎么能让人不牵挂。过得好吗，想说的话你能听到吗？” 傅晚卿顿住笔尖，抬眸看向对面正在玩手机的顾嘉树：“我去买奶茶，你要喝什么吗？” “随便。” “行。” 她走到门口，抬头看一眼屋檐，发现正好能挡住一点雨后，没拿伞就往奶茶店的方向走。 “你好，麻烦要一杯奶绿，七分糖，加珍珠。”她边点开付款码边补了句，“多放点冰。” “好的，还有吗？” “再来杯一样的，五分糖，少冰。就这些。” “好的，请在这边扫码。” 付完钱后，左手边两个同样在等单的男生眼神不时往她身上瞟，始终得不到回应。 接过店员递过来的奶茶后，傅晚卿眼神下意识往旁边瞟，压低声音问：“不好意思，能告诉我刚刚你们店里放的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吗？” 回到大排档时粉已经炒好，白色的热气蒸腾，将顾嘉树的半边脸模糊。 傅晚卿将袋子放在桌上，杯中冰块随之摇曳，碰撞出一点清脆的声响。 顾嘉树拿起傅晚卿那杯奶茶晃了晃，不出所料，听到里面全是冰块的声音。 他嗤笑一声。 这人不是喝奶茶，单纯来喝冰块的。 傅晚卿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瞪他一眼：“赶紧吃，吃完了回去。” ...... 在大排档表现得归心似箭的是她，路过vintage店走不动道的也是她。 顾嘉树被她拉进店里，潦草地扫了眼，没发现感兴趣的东西，正想找个沙发坐下，却不偏不倚瞥见一旁透明柜子上挂着的，被做成恐怖主题的血腥小熊。 好似终于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他把小熊拿下来，转身道：“像不像进厨房的你？” 傅晚卿看清小熊的模样，斜他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顾嘉树不痛不痒，双臂交叉抱在胸前，肩头抵着墙面，低低笑起来。 老板不在，看店的姑娘估计是附近大学过来兼职的，见两人长相出众，气场和谐，走过去试图推销：“你好，是喜欢这个小熊吗？有一对的，情侣给打8.8折。” 四目相撞，傅晚卿皱着眉，顾嘉树则笑得整个肩膀都在颤抖。 “不是情侣。” “行吧。” 女生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游走，一时间难以确定该听哪一方的意见。 按理说，这种程度的默契，如此登对的外貌，即便不是情侣，也关系匪浅。 但顾嘉树掏出手机，说：“帮我拿个一对的小熊，谢谢。” “好嘞。”又涨了一个业绩，女生很开心，生怕他们反悔似的，立马拿出袋子包装，“欢迎下次光临。” 傅晚卿正开伞，顾嘉树不由分说拉住她的书包，而后端详着别在包上的白色小熊，满意地笑笑。 “顾嘉树，三岁小孩都没你幼稚。”傅晚卿反手摸摸小熊，嫌弃道。 他冷哼一声，不置可否：“回去了。” “你来打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