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3 在名叫青春的日子里(2/已弃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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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为冰山,就该淡淡的爱海流、爱风,并且在接触时,全心全意的爱另一座冰山。】 [起始] 他还记得以前和奥丁坐在天桥上的情景。那时候的他紧紧拉着哥哥的手,轻轻地问道:“奥丁,奥丁。我要是……” 时间模糊了小孩子稚弱的呜咽,给淬丽的年轮深深刻下了印记。他不知道奥丁没有看向他,少年时代的奥丁只是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冷色的眼睛里像是闪烁着久远的、令人心醉的冰凌,盈盈闪闪的蓝。 紫发的少年在长叹,他无比宠溺地揉着亚瑟毛茸茸的脑袋,咧嘴笑着:“亚瑟,我最最亲爱的弟弟,你要记住……” [归属感] 这一天,北京的大风仿佛比往常几次更重了一些。自从龙小邪住院后,亚瑟便向莫汉老师申请搬出了校舍,合着打算和他在本校念大学的哥哥——奥丁生活一段时间。 亚瑟一向早早的起床洗漱,背起装着课本的书包,踏出家门的那一刻,看了眼呈现出一片白茫茫的天空以及远处若隐若现的高大建筑物,他将校服衬衣上的领结拉了拉,沉默着出了门。 [今天龙小邪依旧没有来。] 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亚瑟皱着眉头,随后抛除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继续给同桌讲解物理题。他看着龙小邪空着的座位,桌兜里还留着没吃完的零食和乱七八糟的书本,而桌上放着龙曜买给他的水杯,这一切都好像龙小邪只是去上了趟厕所,还没离开多久的样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亚瑟忽然感觉这样的生活烦躁而无聊。 下午放学后,他习惯性地打算去看龙小邪一眼,却接到那个女人(他或许不应该这样叫她)的电话。 晚上,奥丁回来,一把抱住了正在默写古诗的亚瑟,满脸疲态。他说,龙小邪从医院里跑出来了。什么?龙曜呢?亚瑟诧异,他认为,龙小邪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太傻了。 亚瑟玫紫色的眼眸看着奥丁完全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心里有些悲悯地想。自己不也是这样吗?可真是狼狈啊。 奥丁答,还没找到,主治医生和护士完全不知道这回事,龙小邪不知用什么手段,瞒住了一帮人,现在龙曜都快要急疯了。 亚瑟没再说什么,奥丁也是。他只是紧紧回抱住了他的哥哥,任凭心里的情思蔓延,任凭奥丁胡思乱想。这个夜晚,似乎格外漫长,今晚的奥丁太过于安静,亚瑟在长大后的头一次破天荒地去了奥丁的卧室和他一起休息,一夜无梦。 次日早上,湿漉漉的空气席卷了亚瑟的鼻腔,丝丝凉意从少年瘦高的身体缓慢流过,昨天突如其来的恐惧恍若梦境一般的不真实。 他依旧一个人学习,努力习惯着没有龙小邪吵闹的校园生活,似乎连平时最喜欢的课程都变得枯燥了。 亚瑟都不知道过了多少天,他再次见到了龙曜的时候,情绪在一瞬间差点儿失控。 他看到了一个无比颓废,脸上写满了疲惫,仪表邋遢的年轻男子,如果不是那和龙小邪如出一辙的面庞,他还以为是被人冒充的。因为,龙曜太不像龙曜了,至少和他仅有的认识以及从龙小邪口中了解到的龙曜一点都不一样。 龙曜没有和平常一样脸上带着微笑,语气温和,一副彬彬有礼的温和模样。他红棕色的头发满头乱翘,那一缕异常显眼的白化发丝软塌塌的搭在额前,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带着蓝牙耳机,似乎在和人商量些什么。 在看到亚瑟后,他并没有任何的吃惊,只是摘下了眼镜,眨了眨胀痛的眼睛,轻轻地、略带期许地问道,亚瑟,在龙小邪住院后,你去看过他,是不是。 他看着龙曜,语调平和地答,是的,我曾看过他几次。 龙曜黑色的眼睛里似乎亮了一些,他将自己的腰板挺得笔直,神情有些严肃。那,亚瑟,你在照顾龙小邪的时候,他有没有什么反常的情况? 龙曜似乎有些不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对龙小邪的责任已经超过了自己的主观臆断。 亚瑟仅仅是说了一句话,就让他好不容易做出的心理防线全部击溃。 亚瑟摇了摇头,轻轻启齿,龙曜先生,我在的时候龙小邪一切正常,他会向我讲一些奇怪的话题,会一直冲我笑。 亚瑟当时不知道为什么,龙曜会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一脸掩饰不住的不可置信,他双眼只能看到的是,龙曜突然弯曲的脊背,那个被外界夸耀的无所不能的男人仿佛在一瞬间被人抽干了鲜活力。原来他也会像一个平凡的男人一样颓废,龙曜也会有这个时候啊。 仅是如此。 他此刻甚至有了些荒唐的想法:若他要是像这样失踪了,奥丁也会这样吗?他会吗?他会吗?他会吗? 他会的吧。心里悄悄回答。不,他不会的,他不会想你所想那样…… 太任性了。他这样谴责自己。 心里又难过了起来,他礼貌地辞别了龙曜,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关注其他的事了。 [Whale Fall/鲸落] 亚瑟回到了那个只有两层的小洋楼,那里有着他最喜欢的奥丁哥哥的气息。 洗去了一身的疲惫,擦干潮湿的水天蓝色发尾,他窝在了奥丁房间里的懒人沙发上,嗅着若隐若现的木槿花香,不觉间竟睡了过去。 太累了。这些天接二连三发生的一系列事加上繁忙的学业都让他太过劳累,他是该好好的睡上一觉了。 梦里什么都是亦真亦幻的,他似乎到了一个很美丽的地方。 【街边怒放的野玫瑰,橱窗里摆放着精致的布偶,流星划过小镇上空,我隔着人海看到了你。】 孤独让他窒息而亡。 亚瑟醒来时,是在晚上八点。他起身随便披了件外套,去开灯。炫目的白光让他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瞬,摸黑路过书房时,里头灯是亮的。 奥丁已经回来了,好像在和什么人打电话,抑扬顿挫矫揉造作的语调透着木门隐隐约约传进亚瑟的耳朵里,应该是和哪位小姐在通话吧。 亚瑟下了楼,从冰箱里取出一瓶矿泉水,拧开随便吞了两口,他长出了一口气,摘下了眼镜胡乱擦了擦,眼前终于清晰了一些。 一鲸落,万物生。 梦里的雪花似乎隐隐约约到了眼前,亚瑟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半倚在冰箱上发呆。 估摸着时间,他敲响了书房的门,说,哥,你回来了? 小亚瑟?奥丁笑着,他放下了手中的书本,将他搂入怀中,轻轻捏了捏亚瑟柔软的脸颊,亲爱的,你终于睡醒了。 亚瑟缩在奥丁怀里,轻声说了一句。 “奥丁,你今天喷的香水……很好闻。” [蜜糖城堡] 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漫长的一个月里,亚瑟渐渐习惯了没有龙小邪在他身边的日子。他习惯了一个人做所有事,习惯了一个人完成任务,习惯了课后一个人静静地看书、刷题。 身边再也没有一个人叽叽喳喳的像麻雀一样的吵闹,亚瑟隐约有种预感,他好像要失去什么了,永远都回不来的某样东西。 时间比风还要快。他站在时间的长廊里,不停地奔跑、奔跑,他穿过了回忆,像是跨过了一条又一条阶梯,从一扇门里走出来,又推开一扇门跑进去。迎接他的是不可预知的的未来。 他心里很担心在脑海里笑的张扬肆意的小红毛。他怎么样了?他是否平安?再次见面时他还会和他一起玩吗? 午休的时候隔壁班的温莎又来找龙小邪了,他发现龙小邪依旧没来的时候整个人都蔫蔫的,像霜打了的柿子,耀眼的金发都在泛着灰。他和温莎以前在一个班的时候其实并不怎么熟,但亚瑟想,他们现在的心情,或许都是一样的。 龙小邪啊,有这么多人都在担心你,快快好起来吧。 下午的时候,亚瑟少见的请了半天假。他平时很乖,各项成绩都很优秀,所以宿管老师在见到他的时候,笑眯眯的说:“亚瑟。要搬回来住啊?” “并不是。我过来拿点平时用的东西,麻烦您了。”他一向都很少让人担心,亚瑟手里抱着书,他回答的礼貌而温和。 亚瑟穿过空荡荡的走廊,他打开了宿舍门,里面保持着他走时的样子。 “蓝毛狐狸!你来了?”午后的阳光暖暖的照在宿舍的床铺上,空气里弥散着细小的灰尘,红发少年声音清朗,他一如既往的调笑着亚瑟,他可以清楚的看到一朵又一朵小而密的菟丝花开在少年玫红色的眼睛里,恍若隔世。 一切都像记忆里的那样。 亚瑟站在门外愣了一下,一时间就连这座老房子都充满了下午柔而暖的宁谧。他眼睁睁的看着龙小邪的身影消散在了空气里,才发现这只是一场他自欺欺人的幻想。 清醒后泪流满面,眼睛透过泪水和镜片看到了一片又一片的光斑,亚瑟紧紧握着怀里的书,关上门走了进去。 他还没来得及应答,龙小邪就带着少数的欢乐和他的影子离开了这里。 那一下午,亚瑟哭的格外伤心。那一下午,他终于明白他失去了什么。 [大别离] 十一月份的某一天,北京终于迎来了少见的阳光。 临近期中考试,他每天的空闲时间都会坐在自习室里,一遍遍的不厌其烦地研究着习题,偶尔在蓝色的下午里会看着天空发呆,想些他平时都不会注意的细节。 奥丁这几天很少回家,亚瑟到了晚上的时候就会看一些家里的诗文,偶尔江离会给她打电话。他想家了,想家里的风景,想回去看看母亲。 亚瑟常常会想到之前那个奇怪的梦。 他躺在床上翻了个身,刚打开手机就看到温莎给他发了条短信,问他:星期天下午一起去聚个餐?括号:龙小邪也会来。亚瑟回答:好。 随后时间冲走了他的忧虑,奥丁打电话来说会和他一起去。多半是想结识什么小姑娘吧。亚瑟叹了一口气,就由着他了。 这不重要。亚瑟在看到龙小邪神采奕奕地和那个莹白色头发的女人谈笑时这么想,他想了许久的少年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一举一动都是原来的模样。心里想:一切都不重要了。 龙小邪看到了他,他叫他的名字。亚瑟对他微笑。 “面瘫狐狸,你傻了啊!”龙小邪朝他笑了笑,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明媚。 “哼。”亚瑟微微勾起嘴角,重新见到挚友的喜悦心情是无论如何都掩饰不了的。 “那么,猖狂无理的劣质品——”亚瑟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对他微微一笑,“欢迎你再一次成功出院。” 龙小邪愣了一下,随即张牙舞爪的叫着:“喂!你个蓝毛死狐狸!恭喜我再一次出院算几个意思!?” “字面意思。”亚瑟随口接到。两个人久违的拌嘴是别人永远都无法理解的欢迎模式,独属于少年人的秘密语言。 “你的身体还好么?”亚瑟走近后才看见龙小邪苍白的面颊,无论再怎么微笑都能看得出来的黑眼圈,他生活的好像并不好。 “嗐,没事儿,也就是那样。”龙小邪一撇嘴,就站那儿瞎得瑟,“嗳——亚瑟,你刚刚是在担心我?” 龙小邪好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兴奋,他一脸惊奇的拖长了声音:“对的吧对的吧,你是在担心我没错吧!” “你居然还会主动担心人啊蓝毛狐狸~我可算长知识了~” 亚瑟看着那毛猴子上窜下跳地掩饰着刚刚一瞬间的悲伤,他安心了下来,看那模样就是健康人的样子。最起码,他比自己懂得照顾自己的身体。 “嗯。”他冷淡的一闭眼,轻轻答了一声。 龙小邪听见了这声回复,他站定,眼瞅着亚瑟后面:“蓝毛,你哥呢?他不是只要这种活动就会跟着你吗?” “或许又在哪里和女人聊天吧。”他的语气里难免带了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 “你家那位呢?” “出去了。出国了。哼,我才懒得理他,我才不会担心他!”龙小邪狠狠地翻了一个白眼,他略显烦躁地咬着自己脖子上的围巾,拽的和只野猫儿似的。 “要是没闹太大矛盾,还是和龙曜和好吧。”亚瑟真心不想看到龙小邪太过伤心,那人哭起来的模样简直让人心疼。 “彻底闹掰了。算了别说他了,人快到齐了。找个座位吧,这回咱俩挨着坐。”龙小邪牵着他到了就餐区,亚瑟这才发现温莎那小子不得了,他这次请了好多人。 真是财大气粗。那孩子平时不是最抠门的吗? 远处的温莎殷勤地和埃米莉以及几个女同学搭话,他们的笑声老远就传进了亚瑟耳朵里。多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亚瑟问自己。 “亚瑟,好久不见。”一声清甜的招呼声唤回了亚瑟的神游在外。 亚瑟抬头,是江离姐。她穿着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一头白色的长发即使扎起也长至脚裸,在餐厅暖光灯的照耀下盈盈闪闪的散发着格外引人注目流光。 “最近还好吗?一开始就看见你无精打采的。”江离笑了笑,她随手将墨镜摘下来挂在胸前的口袋里,露出来了一双很好看的紫眼睛。 “我没事。让你担心了,江姐。”亚瑟礼貌的开口答,他不经意间一问,“龙曜呢?自上次就没见过他。” “去波士顿交流学习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回来。”青年女子无奈地笑,“小邪那孩子最近或许会去上学了。那时你就多担待着他点吧。” 江离拍了拍亚瑟的肩正要走远,他疑惑道:“你就不打算和他自己说吗?” “不了。”江离的声音渐远,那女人摆摆手,亚瑟看着她长长的马尾,还是能想到她说话时笑起来的模样。 [Attachment Disorder/依恋障碍] 用餐的时候亚瑟左边是龙小邪,右边是奥丁,这两人给他夹菜特别频繁,又像是在相互怄气。亚瑟看着越来越满的餐盘,两人还没有停下的想法只好低声制止了这场闹剧。 对于这时候的亚瑟来说,能见到龙小邪活蹦乱跳就是他最大的收获了。 那个晚上在孩子们打打闹闹间的亚瑟紧紧捏着手里的餐勺,他仅仅是看着就满脸疲惫。灯光交错间他觉得龙小邪的面庞是那样的落寞,一种无比庞大的孤独感堆满了亚瑟的心房。 一时间没人注意到亚瑟隐晦地在向四周发出的求助,那个人迷失在万家灯火里,最后失了真心。 最后在离开的时候,龙小邪把亚瑟单独叫到了外面,他笑着告诉亚瑟,他很快就要去学校了,叫他不要担心。龙小邪忽然抱住了亚瑟,喉间哽咽,一直无比执拗地重复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亚瑟抱住了他,他也在寻求安慰。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再也回不去了。 【它们为什么能长盛不衰?我们为什么屡战屡败?】 再一次见到龙小邪的时候,刚过了期中考,他回来了,带着一身的孩子气,和亚瑟成了同桌。这本来是该值得高兴的一件事,亚瑟却被这突如其来的空茫卷走了他的一切期盼。 世界都变得惨白、寒冷且没有生机。阳光亮的刺眼,亚瑟穿过学校的读书长廊,踩在和脚一样大的枫叶上,抬头看着自己的教室。 那里面有一个让自己无论如何都忘不了的少年。他明朗的像晴天一样,能驱尽一切阴霾。他是那样的美好,是亚瑟心里的Eden。 他抱着食盒到了天台的栏杆处,却意外的看到了龙小邪,悄悄停下了脚步。那个本不该在这里的人,就这么静静地趴在栏杆上,狂怒的风席卷着男孩孱弱的身体,他红棕色的发和同色相围巾飞舞着连成了一片,密不可分的紧紧相依着。 亚瑟不想去打扰这样的龙小邪,远处的身影笔直又锋利,泛着尖锐的冷芒。那种与世隔绝的孤独感,和这初冬的景象圈在一起,形成一种缓慢且凝滞的零界点。 亚瑟慢慢走了过去,他轻轻牵着身边人的右手,龙小邪扭过头看他,那孩子的眼眶微红,估计是又哭过。 一个很苦涩的微笑加一个眷恋难舍的眼神,两个人相互靠着。他们谁也没有说话,他们在品尝着自己的心酸,是青春的岁月啊。 ——在那名叫青春的日子里,缅怀着还未降生的爱。 他们两个人像是漂流在漫漫长夜中的两颗孤星,偌大的宇宙里,他们紧紧依偎。 【你我皆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