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四Ⅰ她之前从未见过如此好战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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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悠定定的注视下,妊临霜沉默着收回手。 见识了这个世界那么多神奇的异象后,她总觉得无端去伤害这些古树会遭报应。 况且炸药的伤害可不止是砍一棵树而已,如果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宁可背负将士们的牺牲,选择让她们配上枪械潜入西麓国。 虽然械斗可能会导致更多人员伤亡,但比起开山还是要保守的多。 毕竟她的地理知识只是个半吊子,就算再加上个九悠,她也始终放不下顾虑。 万一开山导致山崩地裂,山脉崩塌,无疑会使更多麓城百姓伤亡。 大地一怒,哪怕是屹立千年的古刹也会在顷刻间化作乱石,若是伤及无辜百姓,那她就是黎国的千古罪人吧。 “不急。” 妊临霜举目远眺,看着远处一边攀着山石采药一边和皇长女斗嘴的江宴,想起祖祖辈辈经营草药的张员外。 麓城中,如张员外一般靠山吃山的家庭不胜枚举,许多像江宴一样的大夫也对麓山颇为熟悉,作为黎国第一山,每年也会吸引许多各地的游客来访。 “麓山是黎国的造化,如果我们能找到别的窍门,尽最大程度保全山体就是最好的。” “好,等到了山顶,也许能发现新的门道,我们下山时也可取道东西两麓中间的商道落地。” 九悠甜甜地笑了,伸手牵住她,大眼睛扑闪扑闪狡黠可爱。 “jiejie,小悠一定尽力为你找条更加稳妥的路。” 三日后。 “什么?迷惑你们的是个女人?” 皇长女和妊临霜对视一眼,狐疑地问刚醒来没多久的三郎:“你确定吗?” 经过了三日休养,张员外家的三郎终于可以见人,她们便马上登门拜访。 眼前的三郎完全不似日前那疯癫模样,苍白面孔犹带病容,说话也轻柔婉转,眼眸水盈盈的我见犹怜。 三郎闻言肯定地点了点头:“二位贵人,我确定。” “张员外,如果真有那样一个女子拜访,你如何会放心让她上门,还与三郎共处一室?” 妊临霜眯着眼思索:“莫不是你二人有何隐疾,便病急乱投医,她空口白话说她是神医,你们便信了?” “那确实是个女子。” 张员外顿了顿,回避她锐利的目光,侧头看了眼身边三郎,无奈只得说出实情。 “贵人慧眼如炬,其实我和三郎多年来一直未曾育有女儿,只有两个成年的儿子,均已成婚,无人继承家业。” 张员外像是为此苦恼许久,深深地叹了口气:“我们多年来试过各种偏方都不可得,那女子上门说她有办法,还说得头头是道,我便同意了。” “只是没想到她蛊惑了三郎,竟教唆他对我使用暴力。她离开后第二天,三郎便开始有了症状,而后患了疯症的事,二位贵人也都知道了……” 三郎伸手轻轻抚上了她的手,张员外回握住,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背。 阳光照进两人眼眸,足见深情,未被这连日折磨影响了情分。 心神稍定,张员外回头继续道:“三郎向来是个温柔的,成婚以来待我和孩子极好,从未做出过那样暴躁失礼的事……” “那女子长什么样?” 皇长女尚存怀疑,不想听她的絮叨,打断了她的话头。 “不曾见过,她带了面具。” 三郎细瘦的手指微张,遮了自己的眼睛和鼻梁,在脸上比划了个样子,伸出的一截手腕纤细,骨形清晰可见。 “是一张素银制的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据她所说是早年间被患者家属划伤了脸,唇红齿白,面庞瘦削。” 皇长女眉间困惑,与妊临霜对视一眼,追问道:“奇怪,你们脸都没看到,又如何判断性别?” “声音和身形。” 张员外站在一旁,在头顶比划了一下。 “她的声音一听便是女子,比我高许多,与两位贵人差不多。胸前隆起,脖颈纤细,身形曼妙,身着白色衣裙,动作间颇有英气,肯定是个女子。” “难道我猜错了?” 从张家离开,她们又去拜访了好几家郎君,口供均是一致,皇长女不由陷入自我怀疑。 “女子,为何要教唆男子对妻子施暴?让男子掌握权柄对她有什么好处?” 妊临霜也觉得奇怪,想起她在西侧门宫苑门口曾听过那个公子的声音,分明是个男人。 难道真的是两个人,她多想了? 既然无法通过声音辨认,那就只能对身形。 她看向皇长女:“皇姐,你最后一次见四弟时,他有多高?” “那时他只有十五岁,到我的下巴吧……”皇长女将手横在自己脖间,“差不多到这儿。” 看妊临霜仍愁眉不展,她开解她道:“皇妹,虽然我们和四弟很多年不见,但皇子们和世家子一样,都会自小服药,以备将来寻找合适的妻主,长不了多高的。” “你看宫里的那几位皇弟们就知道了,临风临雨、还有那个卫玢,如今年纪也不算小了,该长的都长完了,还是只有这么点高。” “确实……” 妊临霜想起自己年前刚在宫里见过卫玢,当时他和卫一霖站在一起,个子比人到中年的卫一霖还矮了几分。 她轻轻颔首道:“也好,看来真是我想错了,不是四弟最好。” “只是这香,回宫之后还是得查,”妊临霜不亲眼看过是不会放心的,“横竖这个秘密现在已经摆到台面上了,西侧门那边的宫苑我查定了。” “是,”皇长女连连点头,深以为然,“哪怕最后不是四弟,我也很想知道母亲在冷宫关着一个男人,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女人……” 妊临霜仔细核对脑海里的细节,突然又想起一人。 “皇姐,你还记得李灿之前所说的那位帮她递交密信的‘王女官’么?会不会是她?” 皇长女眼前一亮,一拍脑袋:“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呢,如此一来,若是熏香真的来源于宫中也有了解释,有可能,有可能!” “只是这王女官……” 她惭愧地挠了挠头:“三年前我与李灿就查过这个人无果。” “后来你从莲城来信,我们也查过你说的宫里与拂尘玉或者傅氏有牵扯的线索,除了母亲宫里的拂尘玉枕,就没有旁的踪迹了。” “母亲那个玉枕本就是傅清音送给先帝后又传下来的,算不得数……” 妊临霜嘀嘀咕咕,皇长女凑近了还是听不太清。 “这个女人也有可能是西麓国的,恋爱脑娇妻的威力可不是盖的……没准是天真地想扳倒黎国,为她们的皇帝一统天下呢……” 言语间,窗外突然飞进一只肥嘟嘟的白鸽,熟门熟路地扑到了妊临霜身上。 妊临霜用手接了,它乖巧地站在她纤长手指上,红色的爪子牢牢扒着指节,歪着脑袋,眼睛眨巴眨巴地看她。 赤喙白缘,她一眼就认出了这是林氏商行的信鸽,遂伸手握着它的爪,看到脚上果然绑着一支小小的信筒。 “什么玩意儿?” 皇长女看她取下信,将鸽子放飞,凑上来看信。 说是信,摊开就是个宽约二指的字条,上书: 商道途经,城外三里,昌隆坡。 有六人鬼祟,作西麓商旅装扮,却无货物。 中二挟一,蒙面白裙。 字迹工整,笔画纤细,落款为“$”。 “托林氏商行打听的消息。” 妊临霜看完,随手将纸条置于烛灯之上烧成灰烬,轻描淡写地糊弄好奇的皇长女。 “别忘了咱们此行主要是为了抓西麓国的把柄,眼下虽闻珞珈草香却无实证,只有城内众人的口供,没有对应证据。” “林氏商行消息灵通,之前欠了我人情,我便请她们东家帮了忙探查,这白衣蒙面人,怕就是我们要找的施咒女子。” “人情?” 妊临雪就爱听八卦,凑近小声道:“听说林氏的幕后东家可是个极好看的男子,难道是你这两年在外公干时结下的露水情缘?” “不是。” 妊临霜皱眉弹了她脑门一记:“一天天的别老是给我整这些虚头巴脑,多想想正事,赶紧收拾收拾,带一支小队,马上随我去昌隆坡。” “嚯!要打架么!” 妊临雪捂着疼痛的额头,目光炯炯有神,兴奋道:“将士们来这儿原以为总要杀敌,不想成天就是安抚百姓,正愁有力没处使呢,我这就去招呼他们抄家伙!” 妊临霜嫌弃地看她这好战的样子,心想基因的作用真是强大。 前世她从未见过如此好战的女性,果然是物竞天择。 “不用很多人,我们是去抓证据的又不是去打群架的,人多唯恐惊扰对方,与何将军说一声,调支精兵,十余人足矣。” 皇长女抚掌一笑:“好好好!都听你的。” “十余人?” 不过半刻,妊临霜看着面前黑压压的一群人,足有三四十人,无语地看着现在一旁的妊临雪。 “别看我,他们一听要跟你出去,非要跟过来,平时我叫都没这么积极,这些还都是何将军挑了得力的,不然更多。” 妊临雪挠了挠头,看着一个个直视前方,眼神炽烈的士兵,回头看妊临霜:“皇妹,那现在咋办?” 妊临霜看着眼前乌泱泱一群人热火朝天的气势,也不好直言拒绝,只能想个办法选人。 她稍一思索,便笑眯眯地问道:“十二乘十二是多少?” “一百……” 有人率先开口,却支支吾吾、目光游移,似是对自己的算数很不自信。 “一百四十四!” 其中一人迅速回答,声如洪钟,其余人纷纷跟着作答。 “很好。” 妊临霜刚才留心观察,当即点了十个反应最快的人,然后走到率先答对的士兵面前站定。 对方紧张又激动的看着她,光看脸上表情就像是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妊临霜不由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