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糖果,你也有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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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鸟咖啡馆的一角,两人对面而坐,其中的中年女性戴了一幅玳瑁老花镜,面容祥和,虽打扮得不算时尚,但衣着可以看出家境殷实;而对面的青年个子瘦小,皮肤略黑,微驼着背,外套虽干净,却皱皱巴巴的。 “小越,你这些年遇到困难,怎么都不来找阿姨呢?二十几年前,你爸也帮了我们不少大忙,还没来得及好好报答……就已经赶不上了。” 王越低着头:“……爸妈去的急,什么话都没留下来。” 回忆起往事,中年女性有些伤感,擦掉了眼角的泪,又笑了起来:“没事,小越,你以后就把我和叔叔当爸妈,我会好好地把这些年补回来的。” “你现在还在送外卖吗?会不会太累了,公司这里有个助理职位,一直没有找到适合的年轻人。小越,你手脚勤快话又少,要是能帮帮阿姨的忙就再好不过了。” 王越面对别人的好意向来不知道如何婉拒。在他还对社会抱有憧憬的时候,也幻想过自己成为一名白领,可如今他已二十五岁,梦想即将熄灭之时,又被他人的善意再次点燃,他很难说不。 “我,我和老板预支了三个月的工资,起码要三个月后……” “不打紧。诶,你平时上班的时候,哥哥有人照顾吗?” “没有,有时候放在领居家看护一下,有时候……朋友会来。” “哎呀你们男生有时候忙起来,连自己都顾不好,怎么还照顾别人,我家小睿一个月都回不了几趟家,问他他就说忙,我都快过成孤寡老人了。”凌姨喝了口咖啡,用几句调笑让王越放松了下来,“正好我闲着没事干,小越,你家地址给我一个,我有空也可以去看看你。” “凌姨,这也太麻烦你了,怎么好……” 她眉头微蹙:“小越,你这是嫌弃阿姨了。我退休了,本来就被我那倒霉儿子嫌弃来嫌弃去的,还以为可以发挥余热,没想到你也这么说,哎,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越连忙从钥匙串上拆下一把,“这是备用钥匙,地址也在纸条上。” 霎时,忧愁就在她的脸上消散了:“还是小越最懂我,从小到大都是这么体贴,可比小睿好太多了。” “啊嚏——!” “凌医生,你感冒了?” 凌睿擦了下鼻子:“或许是刚刚走的病人还在想我吧。” “哈哈,你说他不遵从医嘱,找哪个医生也是白搭,他能不想你吗?”同专业的学妹毕业没多久,来凌睿的诊室帮忙,心直口快,“他估计吃饭的时候都在想,这医生说话也太不客气了吧,可下周还得乖乖来挂你的号。” “我话不说重一点,他怎么肯听,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对了,凌医生,你下午没排班,中午回家吃饭吗?” “不回家,我妈上次还说要给我做大餐,转头跟我说今天有约。怎么,你也被你男朋友抛弃了?” “不不不,打死我也不想用尿杯喝鸡蛋汤了!” *** 一切都是循序渐进的。 刚开始的几个星期,凌姨常来王越租的房子帮忙照顾王超,整理家务,王越再也不用每天下班回家疲惫不堪,还要应付精力旺盛的王超了。王超也终于有了个玩伴,凌姨脾气好,也耐心,一老一小一起牵手去公园,比困在屋子时精神好多了。 “弟,弟,姨姨给我买的冰棒,我给你也留了一根!” 王越把王超沾满奶油的手捉来,按在水槽里洗干净:“你要听凌姨的话,不能老是想要这个那个,她帮忙照顾你很累的,不要耍脾气。” “嘿嘿,我很乖的,弟,你放心!” 后来凌姨就旁敲侧击了几次房子过于破旧又背阳,对王超的身体不好,他们凌家空房间挺多的,离医院也近,不用早起赶地铁去复查。 王越本来以为凌姨只是说笑,加上他这段时间送餐任务重,早出晚归,下班了倒头就睡,丝毫没有感觉到变化。等到他发觉的那天,家里已经搬得差不多了。 “凌姨,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午后,王越小憩后醒来,就听见门口的脚步声。他急急忙忙地套上白背心冲出去,就看见凌姨正指挥着搬家公司运走墙角整理好的纸箱,而王超就站在一旁看热闹。 “小越,房租不是快到期了吗?我不就想正好可以……” “王超,你过来。”王超咬着手指头傻乐,看见王越的脸黑了下来,只好乖乖地站到他身边,“怎么搬家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跟我说?” 王超又乐起来:“弟,姨姨说要给你惊喜!” 王越整理了一下思绪,郑重开口:“凌姨,不是我不尊重您,只是……受了您这么大的恩惠,我还不起这个人情。” “但我还是非常感谢您能够来帮忙照顾王超,只是搬到凌家这么仓促的决定,您还是再考虑一下比较好,毕竟我和……” 手臂被轻轻一扯,王越有些不耐烦:“又怎么了?” “弟,我流鼻血了!” “流鼻血你举手啊!” “……我知道!左边流鼻血举右手,右边流鼻血举左手!” “小越你别生气。”凌姨走上前来指使王超去房间里拿纸巾,支开了他,才小声地说,“我带他去医院问了一下,他现在的情况,流鼻血很难止住,要尽快入院化疗,以后肯定要常往医院跑的,所以我才私自安排搬家。” 一股没来由的水汽弥漫上眼睛,王越胡乱点点头,避开了凌姨关切的注视。 他只觉得担子太重,能力不足。在接二连三的天灾人祸中,打乱了人生的轨迹,他永远失去了自己本该幸福的童年时代,和哥哥王超一起,注定一生只能活在那场车祸的阴影下。 “没事,搬吧。”王越侧过脸快速擦掉眼角的泪花,深吸了几口气,“对不起,凌姨,我不该说那样的话。” “哎呀你这孩子……”她掏出纸巾递给了王越,说起了从前,“那时候你还在你mama肚子里,我就提前预定了你要做我们家小睿的媳妇。我还说,要是俩小孩以后成不了,你和王超也是我的干儿子。没想到当年事情发生的那么突然,要是你们被我收养了该多好。” 末了,凌姨轻轻捧着他的脸:“孩子,这么多年,吃了不少苦吧?没关系,以后有我呢。” 王越的一滴泪忽的砸在了她的手心。 在这个身材矮小的妇女面前,王越低着头,被那份包容温和的气息包围,被看穿所有的不堪和过往,就好像回到了小时候,他的懦弱、不安不必隐藏,在安全港湾,只管放声大哭大叫。 那些画面一幕幕闪回:车祸中他和哥哥被mama护在身下,医院里,五岁的他满身血迹,失魂落魄地在重症监护室和抢救室来回游走;十五岁的他撕碎了高中录取书,在一个秋夜,攥着口袋里仅有的一千五百元,拉着哥哥坐上了驶向北方的列车,少年人无知无畏,毅然出逃;被骗过钱、住过桥洞,也曾饥一顿饱一顿,白天黑夜零工兼职,四处奔波,二十出头就熬出白发…… 以前不觉得苦,人生似乎就是这样。直到第一次,有人想要卸下他的盔甲,他才发觉,过去的日子对于一个孩子来说,苦不堪言。 “……凌姨,谢谢你。” *** 凌睿老早就知道自家老妈在忙活什么事,张罗着要把王超王越两兄弟接进凌家,凌父近半年都在国外出差,没有什么发言权;凌睿对于童年记忆中的弟弟还是抱有几分好感的,如今听闻遭此变故,为人医者,也不免动了恻隐之心。 他中午提前下班回家的时候,就撞见凌母戴着老花镜,身边簇拥着两兄弟,正在翻阅童年时代的相册。 “这是你,这是小睿,你们小时候的合照还不少呢,现在还有印象吗?” “……不太记得了。” “还有你们小时候配娃娃亲的照片呢,小越还被我们抓着穿了红裙子。还有这张……” “姨,姨,我记得!这个是弟,这是我!这个是……” “咳。”凌睿站在玄关处,把包挂到衣架上,试图引起沙发上三人的注意。 “哟,是小睿回来了啊。这是我常和你说的小越和小超弟弟,他们今天正式搬过来,以后去医院化疗什么的也比较方便。” 凌睿今年二十八,身高一八六,平时在医院里冷脸工作惯了,气势上有些生人勿近的压迫感,简直斩断了所有妄想节外生枝的桃花。此刻,他也意识到了不妥,搬出面对儿童病患的微笑,从口袋里掏出了糖果递给了王超:“弟弟好,我是凌睿,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找我就行,我工作的医院离家比较近。” “谢,谢谢哥!”王超拿着糖果喜滋滋地钻回王越身边。 当凌越的视线转向王越的时候,他很快就认出来了:“小越弟弟……噢,是你啊。妈,你记得我上回碰见一名助人为乐不留姓名的外卖骑手吗,原来是小越弟弟。” “……也没有那么夸张,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 凌母倒是十分高兴:“我知道,我们小越从小就很热心,只是没想到你们那么早就见过了。不说了,快来吃饭,给你们做了大餐!” 真正意义上的初次见面,王越是有些畏惧的。毕竟对对方来说,自己就像是强行进入他人生活的闯入者。 “手伸出来。” “啊?”王越有些错愕地抬头,但他还是照做了。 对上凌睿的视线,他其实是有些自卑的。他偏黑偏瘦,虽然身高不矮,但驼背压垮了他的精气神,加上他只有初中学历,对比生活在舒适环境、顶尖学府,每一根发丝都写着精英的凌睿,更显得无地自容。 凌睿的声音很轻,带着笑,气息拂过他的发尾。 “糖果,你也有份。” 一颗彩纸包装兔子形状的糖果放在王越的掌心,他听见对方说。 “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