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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九十六章 苗人凤的冷月宝刀

    楚行知晓,这便是陈二黑的风格了。

    越是临近大战,其自身的精神状态反而月放松,与此同时他还会勉力将士们,不至于因为大战来临,而陷入一种惶恐的状态之中。

    这个特点之前在李大虎手下,还并无展现出来,而自己执掌一个兵团之后,却迅速放飞了自我,不过从目前第三兵团的战绩来看,陈二黑作为一个主力兵团的兵团长是绰绰有余的。

    楚行观看了一阵球赛,颇有精锐的勇武之气,将士间的配合也很默契,不论是进攻,还是防守,都将阵势发挥的非常灵活。

    比起后世楚行经常跟着喊退钱的海参代表队,以及输给图书小卖部队不知道要强多少。

    楚行自身便知兵、擅长用兵,只是看了看了不到半个时辰,便知晓第三兵团军心可用,战阵之道也已经不弱于第一兵团,是能成大事的,心中便多了几分胜算。

    彼时暂领虎贲旅的潘兴,也忍不住亲自率领一直球队,加入战场。

    军中素来是不服气虎贲旅可以得到君主优待的,双方酣畅淋漓的叫阵起来,看的众人皆是热血沸腾,而楚行也在看了一阵之后退出赛场,见到了许久不见的人物,大乾山东布政使司齐岐山。

    “王上!”

    其实算起来,齐岐山也是老臣了,而且还是大乾第一位封疆大吏,见到楚行几乎毫不犹豫的跪地叩首,高声悲戚道:“何至于此啊王上,些许小贼,交由手下将士们即可,也至于让您亲自远征,臣听闻之后,五内俱焚。都是臣等无能,连累了王上,臣恨不得自戕以谢天下。”

    “伪明意图覆灭大乾,孤无奈远征,与汝有什么关系,你赶紧给孤起来。”楚行恨不得当场踹一脚齐岐山,这厮便是典型的好用,但是嘴里没有一句真话的典型代表,楚行觉得如若嘉靖亦或是万历,应该喜欢他这样的臣子。

    不过他这等人,只要用心做事,在楚行手底下混的也不会太差劲。

    当然,便是楚行也没有想过,吏部魁选,竟然推举他做了山东布政使。

    “王上,臣是真的难过。”楚行是无法分辨此子的具体心态,反正就哭了不到十五秒钟,已经是大花脸了,袍服因为见到楚行过于激动,也弄得到处都是污渍,一点封疆大吏的摸样都没有。

    不过看袍服的样子,应该是赶路的时候,没怎么注意形象,这倒是跟大都督府的情报部门所言,齐大人与军民一心,时常身体力行推陷入泥浆之中的车辆,以至于袍服不整是相符的。

    “不说这般废话!”楚行看了场球赛,这才想起了一路的舟车劳顿其实已经颇为疲惫,二人边行边聊,楚行忍不住问道:“你怎么来的这般快,山东的情况如何?”

    “从时局略显紧张开始,臣就担心是伪明的全局行动,便已经开始准备了,待王命一到,臣自然不敢有丝毫的犹豫,便即可出发了。”

    “听说你还带了人手?”

    “这倒不是臣僭越,有王上的圣命的。”齐岐山瞬间一脸紧张,与陈二牛那种动不动敢在王驾前跟楚行顶牛完全不一样,齐岐山是那种随时随刻担心被砍死的那种人。

    “孤何曾怪你?孤是想知道,你具体带了多少人手。”

    “青州府青壮一万,登州府青壮一万,莱州府青壮一万……臣本想在沂蒙老区再招募一些的,但是地方官都说,今年庄稼涨势好,把年轻人都招走了,这土地就不好弄了,都是老区,当初大王亲自开垦的土地,荒废了可不好,真的是让臣失望,不过他们也是爱民之心,臣恳请大王,莫要怪罪他们。”

    “哎,孤算是明白了,与你这等臣子聊天,比与伪明勾心斗角还要累,不过无所谓了,你这辈子怕是改不了了。不过你这番来的那么快,肯定伪明是没有估算到你的,你这三万青壮,大多数都受过当地的训练,也算是有一战之力,也是孤的底牌之一了。”

    “臣有罪,未能提前领悟王上的精神,若是早些改民为军,提前让他们轮训,现在怕是已经是陛下的虎狼之师了。现在看来,他们虽然比一般的青壮强一些,但是与虎贲旅差太多了。”

    “孤的虎贲旅现在也是样子货,陈二牛带走了一些,长江防线损失了一些,剩下的不少是从各兵团抽调的,不过你一口气带了那么多兵,单凭凤阳府怕是养不活,而且大战将至,各路兵马会陆续赶到,到时候免不了要抽调你们山东的粮草的,到时候可能支撑?”

    “大王莫非忘了山东是您的家乡了么?”齐岐山立刻应声道:“臣一准备动身,便立刻号召山东百姓捐款捐物,到如今莫说需要部分的物资抽调,便是支撑整场大战都不成问题,臣临行前还留了条子,让那些商户、士绅自己看着办,该拿钱拿钱,该给人给人,不然等臣回去,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楚行陡然停马,呵斥道:“怎么能这般虐民,你便不怕激起祸事吗?”

    “王上!臣临行前与那些人说的很清楚,此战事关我大乾之命运,胜利大乾上下一体皆是受益之人,败便是为伪明敲骨吸髓,搜括殆尽的日子。”

    “那些士绅拿了咱们大乾的好处,敢不与大乾卖命?”齐岐山也停住战马,有些畏惧的看了楚行一眼,但依然固执的解释道:“而且臣举族为表率,便是祖父的那十余亩薄田,三间草木屋,也被臣卖了,将祖父安置于祠堂之中,所取钱财,支持王上,此外便是王上赏赐臣的财物,俸禄,衣裳也被臣悉数典当、变卖,如今不怕王上消化,臣浑身上下,就只剩下这一件袍子,谁还敢有一句怨言?”

    楚行默然无声,他当然知道,祖父与齐岐山之重要。

    齐岐山年少时,浪荡无行,曾为害乡里,得罪了豪门大户,被人家欺上门,父母吓得连夜逃走,下南洋去了。

    在齐岐山仓皇无措时,是祖父卖了牛羊,土地,从中等之家一下子变成了破落户,拿出所有积蓄救了齐岐山一命,而被人也被豪门的恶奴打的丢了半条命。

    与齐岐山来说,这祖父便是他的命。虽然做了封疆大吏,只要一休沐,便骑着他那头驴,赶到老祖父膝前侍奉。可谓是大乾孝顺官员之中的典范。

    而如今这个不孝孙,竟然连祖父的最后的居所和土地也给卖了。

    至于那些自己赏赐的钱财和衣服,素来都是齐岐山最为爱惜之物,这厮不止一次在公开场合夸耀自己,说他从不置办衣物,便是大王的赏赐,便足够穿戴了。

    不知道惹得多少大乾官员羡慕。

    如今为了支持自己,也悉数典卖了。

    楚行沉默了许久,上前拍了拍齐岐山的肩膀,然后继续勒马向前,“你这细狗,倒也有心了。”

    所谓的细狗,当不是后世的梗,而是频繁出现在元明清话本之中的一种犬类。

    而之所以这般称呼,便是齐岐山身为封疆大吏却连字都没有,楚行本来想请人亦或是自己赏赐他一个,他却坚持说,自己无须那种文雅之物,大王若是称呼起来不方便,便唤臣细犬吧。

    此生唯愿为王上细犬,荡尽天下鲸鲵!

    君臣二人边走边聊,又聊到了山东的战事。

    提到此处,齐岐山也不由的有些紧张起来,“大王,不是臣说,陈先赟有可能真不行,这是他第四次输给朱大典了,臣来之前,夏津已经丢失了。孙玉秀将军带着辎重队都上阵搏杀了,也无济于事。彼时彼刻,陈二牛将军正在兖州整顿兵马,秦去疾将军也将青州府、登州府、莱州府的兵马进行了混编,抽调了部分精锐,支援陈先赟。”

    其实也不怪陈二牛当堂指责陈先赟不行,大乾自立国以来,还没有那么憋屈的时候。

    可陈先赟却屡战屡败给朱大典,成为了大乾的耻辱,如今到了一向是见到军队低半头的齐岐山,也觉得陈先赟可能是真的不行。

    “当然,也不是没有幸事,阳谷的明军意图北上,配合伪明的主力部队,夺取东昌府,被先行赶到战场的刘青山将军击败了。”

    “哦?大军没有那么快吧?”楚行疑惑不解道。

    提起刘青山,齐岐山一脸钦佩道:“刘青山将军孤身入水泊梁山,痛斥李青山之愚蠢,硬生生的说降了李青山。如今梁山一众好汉,皆归我大乾调遣,已经开始接受整训,为大乾而战了。”

    虽然齐岐山说的风轻云淡,但是想来刘青山孤身入梁山大营,“说服”梁山好汉,少不了一番刀光剑影。

    脑海里,楚行不由的想起了一幕幕因为猜忌,因为质疑老将的能力,楚行不得不将其边缘化的场景,但是刘青山从未放弃,并且主动配合自己的指点,不断的提升自己,到如今竟然立下此等功勋,其中辛酸,怕是只有刘青山自己知道了。

    当下便忍不住仰天长叹道:“当真是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刘大将军!”

    齐岐山闻言,真的是一脸羡慕,他已经找兵部好几次了,想要换成秦去疾将军那般的军籍,却没有机会,看看人家军队的大佬,一个个干的事情多漂亮,大王也是钟爱的。

    可自己只能给大王做黑活,委屈的很。

    “可这怕也是无济于事。”马上的楚行忍不住摇摇头,感觉思绪混乱的很。

    “陈先赟竟然又败了,看样子东昌府城也受不了多久,看样子东昌府的运河水道已经通畅了一半了。”李岩在一旁提醒道。

    “孤明白你的意思。”楚行的心思复杂,“若是朱大典不顾一切,放手一搏直接与兖州府与第二兵团决战,彼时用不了多久,就能通畅运河,顺流而下直取徐州了。这速度够快的,孤这刚到前线,他便要将东昌府拿下了。”

    “朱大典乃当世良将,他应当知道,我们在山东的实力未损,若是他不顾一切南下,届时后路随时会被掐断,甚至于大军北上袭扰燕京都有可能。”李岩先是恳切的回应,但是说完又不敢确定,因为伪明似乎不怎么在乎都城,这个都城不能被进攻这个环节,从大都督圆圆开始,就破了。

    但思索了一番之后,还是忍不住加了一句,“便是朱大典不顾一切南下,梁山也可以守一守的,二位将军先行抵达兖州府,便应是此意。”

    楚行不住的摇头,脸色却已经是难看到了极点。

    随行众人皆不敢言,待抵达欧文忠公祠,楚行又亲自祭奠了一番先贤,对于欧阳文忠这位一代宗师,楚行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却免不了敬重的。

    大乾并非歧视传统读书人,而是希望将新鲜血液融入进来,使其变得更加强大而已,至于更加激进的东西,至于楚行自己,是没有这个能力的。

    饭要一口一口吃,步子要一步一步走,不是么?

    祭拜完欧阳文忠,进入颍州府行署,各路兵马自然由各诸将安置,这颍州府分为南北两城,自洪武至嘉靖年间,经过不断整治,至大乾攻克此地,又经过工匠修缮,已经非常完备。

    此时此刻,方圆二十余里,皆是砖瓦强,有塞楼,有跑马墙,城门布置有千斤闸,是典型的军事要塞了,容纳兵马自然不成问题。

    有名有姓的大臣,以及各军机处近臣,以及随行的将领,与楚行共同进入行署。

    而李牟也已经率领十数名颍州的将领,在此地等候了。李牟,乃是李岩的胞弟,自从加入大乾以来,履历战功,也算是楚行亲自指点,学有所成的人物了。

    如今已经是治安军大佬,负责戍守颍州。

    入了行署,关闭大门,众人这才在大王的注视下,拜过君主,然后又互相见礼起来。

    而之前还在齐岐山和李岩面前,面露难色的大乾国主楚行,此时早就恢复如常,甚至比在长江防线更加从容。

    待众人各种复杂的礼节结束,楚行还不忘召见了一位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苗人凤。

    此人闻名于某部传奇小说,在楚行那个时代,也是听说过的。

    不过在史料之中,他却是李自成起义大军中的先锋官。

    大乾在山东、淮安、扬州一带爆发了声势浩大了起义,感召到了这位闯荡江湖的豪杰,并于湖广找到了正在征战的刘云龙,火线加入救民会,并且成为了大乾的一员。

    奉李岩之命,招募湖广江湖豪杰,组成义军,共抗伪明。

    如今形势有变,大明以滔天之势,席卷而来,而这位义军首领也被迫回归凤阳府,并且让手下部众接受整编。

    楚行摸着苗人凤粗糙的手,忍不住问道:“这便是你的冷月刀吗?”

    搞得苗人凤一脸头大,憨厚的说道:“王上,臣这是雁翎刀。若是您愿意,臣以后称呼它为冷月刀也行,毕竟这个名字听着挺带劲儿的。”

    看着这位一副侠客装束的家伙这般说,惹得众人哈哈大笑,苗人凤挠着头,总是觉得与这帮子糙人,这般贴切,觉得上半辈子漂泊江湖,时间全都浪费了。

    等到各路人马坐定,楚行端坐于主位之上,老演员虎皮大椅依然在,只是最近天气炎热,似乎有些掉毛了,楚行并没有第一时间询问军情。

    而是对各路人马的官员,进行了一波加封,大体上都将武勋加了一到两级。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临阵封赏这种东西,具体能不能鼓舞人心,楚行自己心里也没有底气,不过做了总比没做要强。

    毕竟陈二牛都一次性升了那么多,别人却不管不顾的话,搞不好会起到反面效果。

    一直耐着性子安排玩这些,楚行抚摸着顺溜的虎皮,这才缓缓的询问军事,却是一开口便对李牟说道:“李牟,你驻守颍州,负责沟通河南当地的义军,那边儿怎么说?”

    “臣早早便邀请河南义军,要求他们配合我们,我们可以提供粮草和武器,”李牟尴尬的起身应对,“可是朝廷最近派来了一员虎将,唤作左良玉,战斗力很强,打的他们抬不起头来,便没有余力支援我们了。”

    “如今流窜至河南的义军,都是些废物点心,本身也指望不上。”楚行不以为然道,却又本能的掏出了一把飞刀,看着其间闪烁的寒芒,然后看向堂上的诸多将领,“诸位,你们觉得兖州和东昌府的局势,该如何?”

    在场的武将皆不敢言。

    许久,还是在场诸将之中,算是资历比较老的的陈二黑起身,小心翼翼的说道:“启禀王上,请恕臣直言,陈先赟一败再败,其所率第二兵团怕是早就失去了战意,而最近陈二牛将军,也在整编军队,一时间也不能支援,若是凤阳、徐州调兵北上,待我们的士兵走到此地,怕是运河已经被明军打通了,反而我们的部队,要为伪明顺势击破,不过如今我们的兵马充足、物资丰盈,倒不如照顾好当下,而颍州有大王坐镇,诸军势必不敢不死战。”

    楚行缓缓点头,似乎对于陈二黑等人心中所想早有预料。

    “臣也不建议去救!”却是一直没冒头的左懋泰起身相对,“王上,且不说能不能救,单说我们手中的奇兵不多,掐要当尖刃使用,山东之地,已经派遣了陈二黑和刘青山二位将军,总不能因为两个府破了时局吧。”

    楚行摩挲着手中的飞刀,然后缓缓点头,却也没有多言。渤海郡公的明末大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