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命比纸薄
清脆的枪声彻底震碎了冯村寂静夜里的睡梦,全村的狗几乎都精神了起来,狂吠不止。 天上钻石般的星子闪烁不定,这时正是农历的月初,天上只挂了一弯如钩新月,亮得近乎刺眼,但全没有满月时的映照那么出色,不过一个美丽的装饰。 沈魏风打着手电扫过了周围一片地方,还是没有人影,正准备跑去追那渐行渐远的车,前方的黑暗的路上,小的只有一点光的车尾处竟然“轰”地发出一声闷响,一个黑色的影子从敞开的车门里滚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声枪响。 一个可怕的念头闪过他的脑海:是东子,有人把他从车上踹了下来,还补了一枪。 沈魏风感到自己的心在狂跳,血液一下冲了上来,他在加重的喘息中一步步逼近前方不远处跌落在地上的黑影。因为走得急,手里的手电摇晃得厉害,看不清地上是不是东子,只有在风里被吹得前仰后合的半人高的荒草。 “东子!东子!” 近了,近了,就在眼前了。 沈魏风听得出自己的声音都变了,就连声嘶力竭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被巨大恐惧所扼住喉咙的气结。 眼前,坑洼不平的泥地上确实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身上一件灰色的厚棉服,脖子里一条黑色的围巾,头发花白一片,黑色的裤子上沾了不少泥土和枯叶,整个人成跌落时的匍匐状,脸几乎贴在地上,身子微微佝偻着,抽动着,有很低的呻吟声不断传出来,沈魏风拧着眉头看向这人的身子底下,一条小拇指粗细的液体正在蜿蜒地流出来,他努力抑制着自己剧烈的喘息,俯下身,用手摸了一下地上的东西,借着手电筒的光一看,红的,是血。 这不是东子,东子是一身警服,这人是谁? 沈魏风正准备去把地上的人翻过来一看究竟,耳边却响起一声熟悉的疾呼:“魏风!” 这是东子的声音,从前方不远处传来。 沈魏风站了起来,打着手电去看,果然是东子从另一个方向的黑暗里急匆匆走了来。 东子走得急也有些喘,但一身警服还是干净整洁的,只有上衣领口被扯掉了两粒纽子,手里的枪握得很紧,没拉保险。 “我来,你站开些。” 地上的人被东子轻轻一翻便面朝上完全倒在了地上,沈魏风打着手电先去看这人的身上,没有枪伤,腿上也没有,但光柱移到这人的脸上时,他停住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苏长庸!” 他的这声情不自禁的呼喊把东子也吓住了,正准备搜查此人全身的手都停住了。 “谁?”东子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沈魏风。 沈魏风来不及回答东子的问题,走到苏长庸的身边,打着手电看了又看,这才抬起头看向东子道:“这是苏长庸啊!” “他什么时候跑到这儿来了!”东子紧皱眉头,把先把枪的保险关了,再仔细检查他全身。 “他身上有伤,我刚才看到他在流血。” 说着,沈魏风在苏长庸头颈部寻找,一把扯开他的围巾后,发现了一个正在不断往外冒血的枪伤正在他的锁骨和脖颈之间的位置。 “快,送医院!”沈魏风一边惊呼,一边去拍打苏长庸的脸颊,想让他醒过来。 “苏长庸!苏长庸!” “这是半昏迷了,喊也没用,你守着,我去开车,马上来。”东子起身快步离去。 “走大路,一直到底就到了。”沈魏风在后面喊了一句,怕东子迷路找不到3号院。 东子的车很快就风驰电掣般地赶了来,路上几乎要把油门完全踩到底,前后不到半小时就冲到了镇中心医院的门口。 小地方的医院夜里只有留守的小护士,而且还在睡觉,沈魏风死命拍门拍窗才将其叫醒,医生也是临时从附近家中叫了来的,前前后后一阵忙乱,苏长庸终于被推进了一间简陋的小抢救室。 “这儿的医疗条件能行吗?枪伤他们处理得了吗?”沈魏风这时才感到剧烈的喘息慢慢平稳了下来,可一看这医院的样子,再一想苏长庸那汩汩流血的伤口不禁十分担心。 “他只要别有什么并发症,伤的位置也不要命,单是枪伤是好处理的,别担心!”东子在抢救室对面的长椅上坐下,也在努力平抑自己狂跳的心脏。 “来的路上你还跟我说苏长庸那边有人盯着,他是怎么从A市跑出来的?”沈魏风也走过来坐下,忍不住要问东子。 “他不是犯人,我们也不能控制他,他有行动自由,倒是医院那边怎么能让他出院的?他病成那个样子我以为他要在里面挂了,怎么还能跑到冯村来,真是不可思议!”东子叹了口气,越想越摇头。 “等等吧,看看这老头今晚有没有运气捡回一条命来。”沈魏风看着抢救室的那扇破木门,心里充满了忧虑,他觉得幸运这种事情很难重复发生在一个人身上,人的命数真是有限的。 “你在这儿等他的消息吧,我觉得冯村的那个张家只怕也有事,我回去得看看。”东子的职业敏感告诉自己那伙人不可能只祸祸一个苏长庸,张家只怕在劫难逃。 “好,你快去吧,这儿有我就可以了。”沈魏风答应了,眼看东子急匆匆离开。 这之后直到第二天清早天光大亮,东子才从冯村赶了回来,这时的苏长庸已经被推出抢救室,停在一间空荡荡的病房里,微微睁着眼睛,嘴里低声嘟囔着什么,沈魏风正为听不清而着急。 “他怎么样?”东子一进来就直奔床前,低头看了看苏长庸的脸色,不禁摇了摇头。 “子弹取出来了,伤口也包扎了,不是要命的位置,可是情况很不乐观。”沈魏风站起身,看了看东子也不禁问道:“张大国家怎么样?你现在才回来。” “唉,那老头死了,咱们去的时候,那伙人正在院里揍这爷孙俩,那孙子一个劲儿地求饶,就只被打肿了脸,老头硬气,拼了拼,几棍子给打死了,冯村现在跟炸了锅似的,人都堆在张家门口呢。B市这边市里已经出了警,估计现在在路上,镇上派出所也去了人,所以我赶紧抽空过来看看苏长庸怎么样了。” “什么!”沈魏风一下站了起来。 仅仅是一夜,眼看两条人命就这样都要没了。风中一一的九零考古之手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