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

    黎芯已經在這個房間裡晃半個小時了，這是她的房間，也不是她的房間。

    確切點來說，這是她初中的房間，而她在去上大學後就從來沒再踏進這裡一步了。

    身旁是一本本攤開的課本和參考書，還有一本用簽字筆寫了好幾個二月二十三號的日誌本。嘆了口氣，黎芯抱著頭坐在在地上。

    她重生了。

    但她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死的。記憶雜亂無序，破碎到在她確認了自己現在真的是個初三生後，她曾片刻天真的希望自己經歷的一切只是一個混亂的惡夢。

    她只知道她二十歲那年的二月二十三號是個轉捩點，黎家的世晶被好幾家敵對的業者聯合控告了，她匆匆忙忙的從加州訂了機票回上海，卻被人在機場外給抓住了。

    想到之後發生的事，黎芯的眼神平靜，但右手在不注意間扯下了一頁筆記紙。

    之後，她被于瑜那雜碎弟弟的手下們輪姦了。

    之後，很久的之後，她聽說了在爸爸入獄後媽媽也自殺了。那個絕對不可能自殺的女人在一個夜晚闖進了世晶總部原本的高樓一躍而下。

    之後，最後的之後，她一個人孤身死在了異國。

    身後傳出了敲門聲，黎芯警惕的轉過身，臉上掛好恰當的微笑。

    一個現在還可以稱為少年的人打開了門，在看到坐在地上的黎芯時臉上浮出了寵溺的笑容。「小芯，今天起的好早哦！」

    斑駁的陽光透過身後的窗戶映在他臉上，黎芯看到了那個她最熟悉和陌生的臉孔。

    而黎陽，她的親哥哥，又發生了什麼事呢？

    黎芯片段的記憶裡沒有黎陽的影子，就好像是，這個人在她二十歲後就人間蒸發了。

    思緒順間被打斷，黎芯緩了緩呼吸，假裝隨意的關上筆記本。「你嚇到我了，我在想事情。」

    黎陽聳了聳肩，不以為意，收起了攤在地上的書。「我是來叫你起床的，誰叫你平常都睡過頭。」

    他撿起腳邊的鉛筆盒丟向meimei。「還不謝謝哥哥大人?」

    梨芯還沒從早上一連串的「驚喜」中回過神來，反應慢了半拍，鉛筆盒在她手中騰空了兩次後才被好好抓住。

    「哥?」一個單音節，但她這時候卻念的慢慢的，細細的，像幼稚園孩童不確定的咬著字。

    「說真的，妳什麼時候變的那麼認真了，還知道要早起讀書…」黎陽邊說著邊把地上散落的書拾起。

    「哥。」不知道是因為這個音調，還是這個口型，還是這該死的熟悉感，她制止不了這個字流過自己的唇間，正如她制止不了酸楚的蔓延。

    「哥…」鼻音變得明顯，她內心無緣故的湧上一種委屈的感覺。明明是自己的親哥哥，她卻好像很久沒見過他了。要不是現在回到十五歲，她都快忘了自己和哥哥曾經很親。

    「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抬頭就看到meimei一副快哭了的樣子，黎陽有點不知所措。

    「沒事，眼睛進灰塵了。」

    「別哭了啊。」黎陽蹲下身，抓住meimei正在揉眼睛的手。「我說錯了，我們家小芯最認真了。」

    咖啡色的桃花眼中滿是溫柔，但梨芯在手被抓住的那一瞬間卻是冷到了骨子裡。

    一段畫面在她腦海浮現。

    看著黎陽失神了片刻，梨芯默默的收回手，聲音裡帶著一絲她自己也沒發覺的冷意:「哥，你先出去，我要換衣服了。」

    那是種冷到刺骨的麻。

    昏暗的房間裡似乎沒有窗戶，空氣中是各種味道的混雜。黎陽的臉色慘白，臉上有些鬍渣，眼窩甚至看起來像被打了一拳般的青紫。他抓著她看起來瘦到只剩骨頭的手，從聲音聽上去是分辨不出來是不是哭了。

    他的聲音沙啞，乾的令人喉嚨發疼，聲帶像是找不到契合點，說出來的話完全不在一個調上。

    「小芯，對不起。」他說。

    梨芯慢條斯理的穿上校服，一邊慢慢咀嚼著這段回憶，努力嘗試著把自己缺失的記憶補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