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顾头还是顾腚？

    言无忌这没头没尾没由来的一句，倒是让月盈诧异不已。一来是诧异，这种话竟然会从他言无忌的口中说出来。二来是诧异他这话中的内容。

    他这话看似不着边际，但是细想，却引人深思。

    如今的江湖和曾经，尤其是六十年以前，十七神侠的那个年代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那个时候，江湖上虽然有着正邪之分，但是所有人都是积极向上的，老辈们有老辈们的江湖道，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江湖道。可谓多姿绚烂，百花齐放，百家争艳！

    就拿延续至今的八门会武来说，在当时可真的是绚烂夺目。几乎每年的八门会武中都会涌现出青年翘楚，并且哪有什么八大宗门一说，每年的前八家都不同，哪个宗门向蝉联桂冠，连续几年在前八名之列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且不说江湖上林林总总的山中门派和城中的武馆和世家，单是那些不知名的小门小户偶尔都可以跻身前八之列。更不要说那些游侠浪客的传人子弟了。

    就拿十七神侠荆楚门来说，他的师父就是一游侠，他自小跟随师父行走江湖，决战火狼崖之时，还不到三十岁。

    而如今的江湖呢，像样的游侠也就仅剩那个整天和阮庭南厮混的肖行之罢了。不过肖行之已经是一老者，并且没有传人，唯一看上眼的传人言无忌还不愿跟随他。而肖行之本人在阮庭南失踪后则果断和云来混在了一起，严格来说，他已经投靠云来客栈，算不得游侠了。

    当时八门会武出现这种情况，并不是门槛低，或者年轻一代武学低微。实则恰恰相反，在当时的江湖氛围中，所有的年轻弟子都争强好胜，勇于冒尖，大家谁也不服谁，才会出现这种盛况。

    在老一辈中则是要争教个天下排名，且经常为此拼个你死我活，好像那天下第一相当香。

    在当时，还出现一种相当邪乎的情况，年轻一辈中有极为出类拔萃的，甚至可以和老辈人一较长短。所以在那样的氛围中，才会涌现出十七神侠，十七神侠中哪个不是可以和老辈人较量较量的。

    不过，当时最惊艳的并不在十七神侠之列，而是那人人唾弃的邪教头子拓跋老祖叶轩。

    同样是年轻一辈，他却可以凭一己之力，碾压所有年轻一代。可以说，叶轩的武学造诣，已经达到了古往今来的顶峰。

    也正因为他是年轻一辈，所以即便是两方对垒的情况下，那些老妖怪也相当守武德，没有联起手来对付他，而是由同样年龄差不多的十七个青年与之决战。

    据说当时还有两种说法——

    一是碍于叶轩的师父，那些老怪物才不敢轻举妄动。但这种说法很快就被否决了。因为以叶轩的师父那可以徒手戮仙的修为，铁定已经登临天极神殿八十一层，破空飞仙了，根本不可能留在凡尘。

    二是老怪物们都好面子，再不守武德也不能群殴一个小辈，但一个人上，还怕打不过，打不过可就丢人了，于是就都没动。

    真实原因如何，已经不得而知，当然，这也不重要，人们也不关心。

    而现在呢？

    江湖上的门派大多难以为继，无奈解体。如今残留下来的宗门，连当年的三分之一都没有。而年轻弟子们莫说勇于冒尖，哪怕露出点头，有丝毫雄起的征兆，都会遭到不测。不是神秘失踪，就是离奇身死。

    这些年真的是上演了一幕幕“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戏码。

    到十五年前，本就不多的杰出人才更是被漠北人像割韭菜一样割了个遍，那一年，江湖如同断代，各宗门直接变得后续无力。他月盈所在渌水宫，言无忌所在太一教也没能逃过此劫，他们天资卓绝的师兄师姐皆被杀害。

    自此，为了留存血脉，但凡有些天资的弟子都会被保护起来。但是这样一来，成了呵护下的花朵，又怎能像当年那般野蛮生长、华丽绽放？

    这么些年过去，那个时候延续下来的，也就只有一年一度的八门会武了。

    虽然每年的八门会武前后，都会有一些年轻弟子被杀害，但江湖并没有因此取消这八门会武。

    曾有人呼吁，将此活动取消，可免却很多无辜的牺牲！

    云中谷却公开说道，江湖历经磨难，日渐衰退，已不复往日荣光，但八门会武是如今唯一各门派交流进步的活动，坚决不可取消。

    他的这话不仅有分量，也有道理。

    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形势一再变化，如今的江湖已经两极分化的严重。每年前八的位置基本上被瑜洲城北渌水宫、缥缈晴峦水月坞、阳陵山佛门圣地、江州慕容、玄阴山太一教、千石山小灵门、嵩崖巅天龙门、漠北新部罗耶人这八家给垄断了。偶有跻身者，也不过是昙花一现罢了。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天之骄子，和当年的十七神侠相比，都是天壤之别，更不要提拓跋老祖叶轩了。

    这也是他们这一代的无奈，只怕以后更会不济，直至门派荡然无存。

    而老一辈呢？

    闭关隐世，与世无争，像那定海神针一样，守护一方安稳。

    莫说让他们争教那天下排名，就连动手，那都是难得一见。

    然——

    世事无绝对。

    即便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涌现了不得了的人物，只不过屈指可数罢了。

    比如秋风谷的四人，虽说他们被江湖所不耻，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绝对算得上是在风雨摧残中野蛮生长的人。但是人们还知道，他们之所以能活到现在，可不单单是自身的本领，实则有高人相助，在秋风谷摆出逆天杀阵，将他们护佑其中。

    当然，除他们之外，还有其他人，比如渌水宫如今的宫主——

    明月！

    众所周知，他是通了任督二脉之人，不到五十岁便可以和老辈人同坐论道，可谓了不起。

    这些年，其实出过一些通了任督二脉之人，不过都没有好下场就是了。

    比如最近的一个——

    十七神侠中的丁展所属道统天守观，在丁展之后便再无天资卓绝之人。眼看着道统日渐没落，后来，时任观主好不容易寻得一好资质的女婴，便集全观之力培养，在女孩五岁时更是通了任督二脉。这让全观都兴奋不已，只要她成长起来，便有望重振天守观。

    然而在其八岁时，说巧不巧的赶在了十五年前，天守观一夜之间被漠北人全部灭掉。

    所以，对于明月，早年有一个这样的称呼——“漏网之鱼！”

    总之不管怎么说，明月能成长起来，绝对是一个奇迹。

    当然，除了这些，有一个地方却是与众不同的，那便是秋浦国。不过秋浦国并不盛行武学，而是注重其他方面。据说厉害的武学大家屈指可数，就连当年的尹春秋原本也不是秋浦国的人，唯一让人忌惮的组织，也就是夜莺而已，至于其他的，根本不值一提。不过这都是传言，真实情况到底为何，没人知道。

    所以，言无忌这话，其实说出了好多人的无奈。

    月盈久久无语。不思无为的天下本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