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3章 松竹馆

    甘州是北境名城，因为北陵江的滋养，这里自古繁华。

    比起沙州城，甘州更像一座内陆的大城，物产丰富，百姓富足，塞上江南的美誉名副其实。

    因为许梦囚的搅局，林孤与岳峦和董胖子失去了联系，他沿途留下记号之后，便独自一人朝甘州城方向而去。

    傍晚时分，日轮西沉之前，林孤赶到了甘州城外，他的暗龙卫军服很容易的引起了守城校尉的注意。

    那名校尉很快来的林孤面前，不经意间已将林孤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这暗龙卫军服的质地用料皆为上乘，尤其是袖口的黑龙纹乃是用黑云貂纺线所绣，极难模仿，再观林孤气度，心下便不敢怠慢。

    “大人可有信物？”

    林孤看了他一眼，将腰间的令牌取下递给了他。

    那校尉双手接住，只是瞄了一眼便将腰牌还给了林孤。

    “不知大人驾临甘州所为何事，可需要属下通知城主大人？”

    林孤看了这个校尉一眼，随后抬手将脸上的甲面取了下来，露出了真容。

    “我是先北洲侯之子，奉陛下之命，要回凉州认祖归宗，途径甘州而已，不用通传。”

    那名校尉闻言诶了一声，随后猛然抬头，不可置信的看向了林孤。

    “先……先侯之子？”

    林孤嘴角一扬，抬脚进入城门。

    初入甘州，林孤仿佛有了置身神都的错觉，北陵江两岸，画舫连绵。

    这里莺歌曼舞，美酒佳肴，美人绵绵，不管是虚情假意还是真心实意，对那些空虚、寂寞的失意士子而言并无不同。

    甘州繁华，北陵江两岸更是城中的鼎盛之地，这里的建筑颇具南风，画舫连着前头对着街市的店铺，便是一座座挂着招牌的青楼妓馆。

    在胤天，是不允许私人开设妓馆的，北陵江两岸的这些妓馆都有朝廷背书，背后的关系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

    由朝廷主导开设妓馆的开创者是战朝时一位管姓宰相，这个办法既增加了朝廷的银钱收入，又能让江湖上保持和谐稳定，一举两得，鸡贼的不行。

    林孤当时在圣典之中看到这段记载时不由拍案，这位宰相洞彻人心的能力实在妙至毫巅。

    青楼有青楼的规矩和等级，都是几千年前流传下来的，那些能被冠以院、阁的青楼是一等妓馆，比如占据了北陵江南岸最好地段的庆春园、迎凤阁等等，都是甘州城中最好的销金窟。

    至于二三等的妓馆，则多以楼、馆为名，像春风楼、芙蓉馆这一类，虽然规模比不上庆春院和迎凤阁，但却多了一份清雅素净，是一些喜静士子爱去的地方。

    这些妓馆有的以乐闻名，有的以舞取胜，有的乐舞双绝，总之，能在这繁华甘州经营下去的，都有自己的绝活儿。

    甘州城物产丰富，人口众多，有些做短途贸易的北地客商会在此销货，再进货北归，身上有了银钱，自然不能亏待了自己，这也是北陵江两岸如此繁华的一大原因。

    林孤沿着北陵江旁的长街一路向西，目力所及最远处的一丝日轮余辉也已消失在江水的尽头。

    北陵江两岸华灯初上，身材曼妙，声若黄莺的年轻女子开始在妓馆的门口招揽生意。

    “公子，进来喝杯酒，听个曲儿啊。”

    “这位军爷，我们家姑娘的按摩手法可是得传宫中太医，要不来试试，不舒服不要钱！”

    林孤自顾朝前走，他依然穿着暗龙卫军服，周身透着不凡的气势，那些妓馆的姑娘看见这样一个面如冠玉的干净小哥儿，只觉心头酥麻，恨不得立刻将其拉入房中，双宿双栖。

    林孤目不斜视，脚下不紧不慢，半盏茶后，在一个路口停了下来，目光转动，林孤扭头望向了左边的一条小巷。

    “应该就是这里了。”

    这条小巷中有一间小小的妓馆，名为松竹馆，若不是有影提供的地址，他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

    这是影族在北洲的一处据点，它的建立者是林孤的母亲西门素问，荒废多年，林孤入世后，重新开了起来。

    当年有北洲侯夫人罩着，自然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如今就算西门素问不在了，这甘州城的主事者也不会因为一家妓馆去得罪李氏长房，毕竟在这天下，念着当年李侯旧情的强者显贵可不在少数，所以松竹馆一直存在，在这繁华的北陵江两岸如同一株野草，默默无闻。

    松竹馆的正门不大，左边有一株老松，右边种了几棵竹子，林孤见状不由一笑，这松竹馆之名果然名副其实。

    此时正是迎客时间，松竹馆的大门敞开着，却没有人招揽生意，林孤抬脚从正门走了进去，这是一座不大的三合院，院中有一座假山鱼池，四周的三座两层小楼中有琴音传出，并无太多嘈杂的声音，整个院子显得安静典雅，令人十分舒服。

    一楼正屋中走出了一名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子，年纪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鹅蛋脸，露着两颗小虎牙，显得十分可爱。

    “这位军爷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么？”鹅蛋脸虎牙小姑娘笑着问道。

    林孤点了点头。

    “那军爷是想听曲儿还是找姑娘说话？”鹅蛋脸虎牙小姑娘再次问道。

    林孤闻言一愣，笑道：“听曲儿在下倒是知道，这找姑娘说话是怎么回事儿。”

    小姑娘闻言咯咯一笑：“差点忘了，军爷是第一次来，请随奴家来。”

    名唤小桃的姑娘，转身带路，林孤跟在她身后，入了二楼的一间雅致厢房，房中茶酒具备，还有不少精致茶果。

    “请军爷稍后，我这就去请姑娘前来。”

    小桃姑娘向林孤行了一礼，随后离去。

    林孤打量着房中的摆设布置，多以素色为主，显得清新淡雅。他知道其母西门素问喜欢素色，所以也并不奇怪。

    自斟自饮一杯酒，吃了一个果子，小桃便回来了，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一位身着紫衣的妙龄少女，妆容淡雅，面容清丽，怀抱一把古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这位是倩蓉姑娘，军爷可满意？”小桃对着林孤行礼道。

    林孤目光微抬，点了点头。

    “那奴婢告退，二位慢慢聊。”说完，小桃便关了房门，退了出去。

    厢房中，名唤倩蓉的姑娘朝林孤行了一礼，随后莲步轻移，将琴放在了琴案之上，目光微抬，望向了林孤，心中暗暗一惊，松竹馆开了这么多年，第一次有这么俊俏的军爷上门。

    “听小桃说军爷是第一次来，倩蓉好奇，便求着她把我带过来了，谢过军爷不厌。”

    林孤闻言有些奇怪，便问道：“听姑娘之意，这松竹馆只做熟客的生意？”

    倩蓉闻言微微一笑：“军爷说笑了，如若是那样，这生意还怎么做？”

    “那姑娘为何会对一个第一次登门的客人好奇？”

    “自然是因为这松竹馆已经很久没有生人登门了，知道此处的都是熟客，所以倩蓉好奇的是军爷为何会来这里。”倩蓉解释道。

    林孤闻言点了点头：“那这松竹馆倒是与众不同。”

    倩蓉抿嘴一笑，接话道：“军爷莫怪，这都是我们家主人定下的规矩，军爷第一次来，所以倩蓉便不得不多唠叨几句，把这些规矩说给军爷听，军爷若是觉得不妥，可以随时离去，我等分文不取。”

    林孤心中也是好奇，便道：“姑娘请讲，在下洗耳恭听。”

    倩蓉点了点头，道：“倩蓉敢问军爷，可有妻室？”

    林孤一愣，随后微微摇了摇头。

    “如此便好，我们松竹馆的第一条规矩便是不接待已有妻室的男人。”

    见林孤不说话，倩蓉继续道：“这第二条规矩便是只做军人的生意！”

    这样的规矩林孤倒是第一次听说，不由笑道：“若非在下穿着这身军服，恐怕已经被轰出去了吧？”

    倩蓉微笑不语，算是默认。

    “还有么？”林孤问道。

    倩蓉点了点头，笑容微敛道：“这最后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松竹馆的姑娘只卖艺，不卖身，若是当真两情相悦，男子必须八抬大轿将姑娘娶进门才行。”

    倩蓉将规矩说完，林孤敛了笑容，若有所思道：“如此用心良苦，这间松竹馆的主人必定是个与军人极有渊源之人。”

    倩蓉闻言脸色微有些诧异，问道：“公子为何如此说？”

    林孤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随后看着一脸不解的倩蓉姑娘道：“倩蓉姑娘可有兴趣听在下讲个故事？”

    倩蓉闻言，连忙点了点头，直觉告诉她，眼前这个俊俏年轻的军爷不简单，听他说话既舒服又有趣，自己的注意力竟不自觉的被他吸引了。

    其实她不知道，此时在厢房外，有四五个脑袋正小心翼翼的贴在门上偷听二人说话。

    “小桃，这位军爷真的有那么俊么？”

    “那是自然，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这么俊的军爷。”

    “有没有那么夸张啊，小桃才见过几个男人，他们的话你也信？”

    “不过这说话的声音可真好听。”

    “你们听，他怎么知道咱们松竹管主人和军人的关系？”

    “别打岔，他要开始讲故事了！”张三巅的世子贼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