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九点三十五

    那是1988年的二月，梅萱和蒋博闻第一次来到偏远的小山村。

    这里四季分明，冬寒后枯黄的大山高耸，在城里长大的梅萱感觉很新奇，冷阳下飞絮小雪慢悠悠的落在枯叶上，她坐在摇晃拖拉机里忍不住伸手去接。

    跟着车子奔跑的小土狗汪汪叫个不停，过路的村民都好奇笑着在打招呼。

    再远些的地方就是他们要去的小学校。

    “博闻，这里挺好的，刚刚大叔还说前面有个全公社最大的水库，等忙完了，我们就去看看吧。”

    这时的梅萱才22岁，一条水红色的毛线围巾在脸边绕了好几圈，白色的皮肤映得粉粉，年轻漂亮的五官一笑更美了。

    来时她mama还在跟她生气，怨怪她为了一个男人偷偷改了工作，跑去一个听都没听过的地方，可再气临别也哭的不成声，一边给她戴刚织好的围巾，一边叮嘱着要早些回来。

    坐在她旁边的蒋博闻脸色沉沉，一路走来，他并没有觉得这个地方有多好。

    不过在看见梅萱笑时，他不自禁的也淡淡笑了下：“好，你要看的话，等会儿放了东西我就陪你去。”

    年轻男女的爱情还在萌芽暧昧，他们之间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陪蒋博闻下派，是梅萱人生做出最重大的决定，也不单单是为了爱情。

    在学校时她常听当过知青的老师说公社下的村子教育堪忧，许多该知事的小孩却成日只能在田间地头，男孩子被溺纵，女孩子被早早嫁人，等到再生儿育女时甚至大字不识一个，下一代的知识教育需要抓紧传授。

    梅萱也没想过和蒋博闻两人能在这里做出多大贡献，只求能让孩子们学到有用的知识就行。

    起初，一切都很正常，日子虽然艰苦但也不是太难熬。

    在梅萱的不懈开导下，蒋博闻慢慢转换了思想，两人每天一起备课，一起打扫学校，早晨迎接每个学生，晚上空闲再去水库边走走。

    1988年5月9日被求婚表白时，梅萱一直笑的很开心，穿着蒋博闻亲手给她穿上的红皮鞋，踮着脚和他第一次接吻。

    “以后我每天都要这么开心！”

    梅萱红透了脸笑的眉眼弯弯，看着年轻俊秀和她一样脸红的爱人，只觉得甜蜜从心底在往外溢。

    可她做梦也没想到，那将会是她人生最后的快乐时光了。

    进村的第一天梅萱就见过周成毅，那时不过简单的打过招呼，后来几次三番被他缠上，她都很生气的拒绝了。

    但是她低估了一个恶劣男人的极端。

    5月10号，梅萱去做学生家访，想让辍学的孩子回到学校继续上学，在路过水库旁边的树林时，被周成毅拖了进去。

    那天，是她这辈子的噩梦。

    “敢报公安，我就杀了你和你的蒋老师！”男人恶狠狠的掐着她的脖子，一边撞着她剧痛的下身，一边狞笑威胁着。

    他拿走了她的贴身衣物，上面还沾着她第一次的血，后面的日子里，周成毅总是出现在她左右，甚至好几次暗中把刀对向了蒋博闻。

    那是个疯子！

    期间梅萱不堪受辱的跑过，也去试过报公安，但是都无果。

    9月时，周成毅几次说要杀了蒋博闻，逼着梅萱和他结婚……

    后来的日子每一天都是活在地狱，很多事情梅萱都记不清了，她怀孕了，生了女儿，被铁链锁在周家，打到遍体鳞伤。

    唯一越记越清晰的是蒋博闻的脸。

    1991年的5月8日，蒋博闻找到她，说很快她就能回家了，梅萱恍恍惚惚也不懂他说的什么，只记得自己哭了。

    那是最后一次和他说话。

    第二天，周成毅死在了水库里。

    那个恶魔死了，梅萱本能的高兴，被强迫生下的孩子在哭着喊爸爸，她看都没看一眼。

    舒婆说有办法让周成毅复活时，梅萱混乱许久的大脑难得清醒，怎么也不愿意进棺材里去，拼了命的挣扎。

    直到听见周满文用报复又恨毒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你让野男人杀了我儿子，我把他也杀了，就吊死在学校里，死得可惨了，你再不听话，我就让你死的和他一样惨！”

    梅萱突然没动了，一身崭新红衣被抬进棺材里，躺在了最恨的人尸体边，等棺盖被封起来后，她惨白的脸上慢慢露出了笑。

    “他死了……那就都死吧。”

    黑暗里，她用牙齿一口又一口的撕咬着周成毅被水泡坏的尸体，腥臭的血水呛在喉咙里，她还不停的笑。

    冥婚失败，棺材再打开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气急败坏的周满文把她拖了出来，看着儿子不成样的尸体一边踢她一边骂，梅萱还是在笑，红白烛光映照着她脏污的脸，在场的人都说她这样的疯子活不得。

    “大哥，既然这办法行不通，就让她去水库里替水官儿的魂，舒婆说有办法压她的魂，先把她的眼睛挖了。”周喜文冷声说。

    梅萱的四肢早已被打断，她没有半点挣扎的能力，活生生被周满文用利器掏空了眼睛！

    被丢进水库的时候，她还有最后一口气。

    岸坝上的人举着火把在看手表：“时间还早，才九点三十五。”

    慢慢的，梅萱已经沉到了冰凉水底，什么也看不见，只有无边的水压地她最终沉入死亡。

    又一年时间到了1992年，停课许久的小学校被重新布置了一番，五月时才迟迟开学。

    这一次下派来了六个新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