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6章
都说父爱如山,深沉而内敛,母爱似海，温暖而包容。这话从老爷子们和老太太们对是不是去看孙子的提议的截然不同的反应当中可见一斑。芽儿随口一句话,房间里众人顿时分成两派。喊着说一起过去的当然是三位老太太,乐不思蜀不大乐意去的是以翟爷爷和杜爷爷为代表的老爷子们。剩下几位老爷子本来有所意动的,既然出来了，去哪儿旅游不是旅游啊，顺便还可以看看孩子！但翟爷爷和杜爷爷嗓门又冲又亮,心里清楚这俩老头犟起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又都是属顺毛驴的,几位老爷子干脆不置可否免得火上浇油。俩老爷子喊完就意识到喊岔了,但好面子又不愿意这么轻易改口，振振有词的辩驳道，“他们平时工作那么忙，芽儿这次过去也是忙正事儿的，咱们过去瞎掺和什么呀！再说了，过完春节才几天，哪那么想他们！咱们这么多人兴师动众的过去，他们还得跟着忙活！”仨老太太哪会不清楚这俩老头的脾气，一看那梗着脖子的架势，就知道他们心虚了。偏偏仨老太太有时候也有那么些许的恶趣味，偏偏不如他们这个意。也不废话直接拍板道，“不去就不去，我们和芽儿自己去！还给他们带了不少东西呢！”闻言，早心里后悔的俩老头喉间一噎，脾气也上来了，哼，不去就不去！就跟闹脾气的孩子似的偏过头去，气哄哄的就是不说话！而刚才芽儿的提议，简直是问到杜妈心坎上了。看着墙角那堆土特产，杜妈正盘算着行李箱里还能空出多少地方来给翟耀扬和杜皓宇带东西，后知后觉的才注意到泾渭分明意见不合的老爷子老太太们。见宝贝闺女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的自顾自喝着刚充好的藕粉，丝毫没有解围的意思，杜妈悄悄挪了挪脚，背手虚点了闺女的脑门。不着痕迹的朝杜爹使了一个眼色，刚要帮着劝两句呢。谁知道在这节骨眼上，杜爹偏偏没能心有灵犀。见两边似乎杠上了，杜爹一时心慌，口快道，“那这样吧，媳妇，你陪着娘她们一起去，我留下来照顾老爷子他们。”杜爹此话一出，直接把等着借坡下驴的翟爷爷和杜爷爷的话堵死了，顿时老脸一黑，急赤白脸的挖了杜爹一眼，这人白活这么大年纪了，连眼色都不会看！直到这会，有些迟钝的杜爹才看明白，心里那叫一个委屈，下意识的看媳妇和闺女！见自家男人可怜巴巴的，杜妈有些啼笑皆非，扭头看了一眼芽儿这个始作俑者。芽儿咧嘴一乐，干脆躲在杜妈背后看热闹！老太太们一看那俩老头口是心非的模样，更是摇头失笑。老太太们心知肚明，偏偏就不给那俩犟脾气老头借坡下驴的机会。刚才这俩老头确实说到点子上了，孩子平时工作忙，这次芽儿他们过去又有正事儿，要是都过去的话，估计得焦头烂额了。这其中原委，剩下几位老爷子当然也看得明白，有些忍俊不禁！最后还是张老爷子，怕那俩气的面红耳赤的老头恼羞成怒，搭腔帮着圆了场，“有嫂子她们去就行了！咱们就不跟过去添乱，在这边自娱自乐，寻乌衣小巷，游湖泛舟，品茗垂钓，也是美事一桩！”有了张老爷子帮腔，俩老头脸色才回暖，继续嘴硬道，“就是，听人说西湖一步一景，还有岳飞墓庙和灵隐寺这些千年古刹……”最后，还是看时间不早了的翟奶奶和杜奶奶亲自出马，才把试图挽回面子口若悬河的老伴拽走回房间休息。母凭子贵，芽儿如今的娇贵程度更胜一层楼。尤其是出门在外，哪怕整个楼层基本上住的都是自己一行人，但是，依旧不放心芽儿晚上一个人睡。杜爹望着关上的房门颇有些望穿秋水，片刻后，才抬步离开。而房间里，杜妈把房门反锁好，扭头见闺女笑的杏眼弯弯不知道偷乐什么呢，又好笑又稀罕，虚空点了点芽儿，“刚才看热闹看的高兴吧！”芽儿嘿嘿一笑，露出两排贝齿，挤眉弄眼的打趣道，“嗯！娘，难道你没看到爹出去的时候，绝对是一步三挪，依依不舍！杜妈脸皮哪儿厚的过古灵精怪的宝贝闺女，白皙的脸上顿时染上一抹红霞，假意使劲捏了捏闺女滑不留手的小脸，“你啊！我说的是你看你爷爷奶奶他们较劲看得热闹不？”芽儿撒娇似的拿脸在杜妈手上蹭蹭，振振有词道“娘，你不觉得看爷爷奶奶拌拌嘴，人显得格外有活力，日子也有滋有味多了？”“狡辩！”杜妈嘴里笑骂着，但看着粉面桃腮的宝贝闺女，纵容着闺女撒娇的小动作，而心里比喝了蜜都甜，“也不知道耀辉平时头疼成什么样！”“翟哥哥就喜欢我这样！这叫小情趣！”芽儿吐吐粉舌，丝毫不觉得脸红。听了这话，杜妈自己都觉得脸红，偏偏说不得骂不得，徒叹一声，“臭丫头，就你精怪！赶紧的，去洗漱睡觉！”说着，杜妈从行李箱里拿出两套睡衣和洗漱用品，娘俩睡衣的款式一样，就是芽儿的是娇嫩的鹅黄色，杜妈的睡衣是明艳的亮紫色，是芽儿特意买的母女装！杜妈把睡衣递给芽儿，正准备换衣服，谁知道那丫头抱着睡衣快走两步去了洗手间，接着咔嚓一声。杜妈啼笑皆非，那丫头在自己这当娘的跟前有什么害羞的！等娘俩洗漱完，准备睡觉时，杜妈才意识到，或许闺女刚才不仅仅是害羞。睡衣是芽儿年前买的，是那种贴身柔滑的真丝布料。两件套的上衣有些荷叶摆穿着既宽松又舒适，杜妈很是喜欢。见一身娇嫩的鹅黄色衬得闺女秀发如瀑，俏脸如玉，人比花娇，杜妈心底难免涌出几分自豪，但视线瞄到芽儿肚子时，顿时蹙眉。自从芽儿怀孕，杜妈每天都会习惯性的摸摸芽儿的肚子，也好心里有数！但芽儿平常大都穿裙子，晚上睡觉也通常是睡裙，这会冷不丁的换上睡衣，又斜靠在床上半窝着肚子，杜妈才发现闺女这肚子简直一天一个样！“肚子怎么这么大！”杜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鼓鼓的隆起，眉间紧蹙，“我怀你的时候，五六个月了才算显怀，那时候顶多也就这么大！还差几天不到三个月就这么大了，等你到了七八个月份的时候，肚皮还不得撑破了。”自从怀孕，芽儿感官格外敏感，杜妈又一副恨不得撩起睡衣在摸摸的架势，芽儿痒的不由一躲，顺势抱住杜妈的胳膊，“娘，人家一个我四个，肚子要是不大，你们才该担心呢！放心吧，结实着呢！”“那也不能马虎大意！”杜妈满脸的不赞同，“俗话说善游者溺！你不能仗着自己学医就疏忽大意，记得每天都给自己把把脉！这一天跟兵荒马乱似的，娘差点都忘了，耀辉特意拜托娘了，让娘每天叮嘱你别忘了给自己把脉！”说着，下床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精巧的日记本递给芽儿，“喏，脉案写在这本子上头！上一本你翟哥哥说你快写完了！”见杜妈一脸不容质疑，芽儿嘟嘟嘴，腹诽了一句翟耀辉简直是如影随形，但是到底不愿意杜妈多担心，接过簇新的日记本后，手指也搭在手腕上。杜妈假意没看到闺女嘟嘴的小动作，见芽儿没敢讨价还价，心里不由有些酸溜溜的！不过，心里也清楚家里这些老的少的一个个要星星不给月亮，也就耀辉管得住这丫头！具体脉相如何，杜妈当然是听得一知半解，可就跟吃了定心丸似的，把日记本收好，才伸手熄灭台灯睡觉。房间里一片静谧，旅馆不远处的路灯照进来朦朦亮色，茶几窗台依稀可辨，杜妈一时没有了睡意，察觉到宝贝闺女也跟蚕蛹似的动来动去，把人往怀里搂了搂，“前天你翟哥哥往家里打电话，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想他了吧？”芽儿闭着眼惬意的在杜妈肩窝蹭了蹭，鼻端是熟悉温暖的味道，幸福的有些昏昏欲睡，半响才回道，“想啊！不过，我不是有娘和爷爷奶奶陪着嘛！”知足常乐，芽儿珍惜自己眼下拥有的一切！哪怕心底的那人不能时常陪在身边！借着窗外那抹光亮，杜妈清楚的看到睡意惺忪的闺女笑的那么甜，眼底闪过一抹心疼，温暖的手掌细细描绘宝贝闺女精致灵动的眉眼，自己还没闺女想的通透！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事儿，耀辉待自家芽儿如珠似宝这些就足够了！耳边很快响起细不可闻的轻鼾声，杜妈轻哼了两句不知名的小曲，对芽儿来讲这是最安心的催眠曲！伴随着熟悉温暖的味道，这一夜芽儿睡的格外踏实。不仅芽儿睡的踏实，老爷子老太太们也是一夜无梦，第二天一大早就醒来了。难得老天爷持续作美，醒来时天色已经朦朦亮。到底是江南水乡，每年京城的初春都是春雨贵如油，而江南水乡哪怕是晴天，空气中也夹杂着一股子温润的湿意。老爷子们有晨练的好习惯，哪怕初到此地，也准时按照生物钟醒来。人站在窗台前，看着东方的鱼肚白渐亮，远远望去秀美的西湖湖面笼罩在氤氲诗意的雾色之下，雾气渐浓，而远处的天际线缕缕阳光洒泄下来，平添了一分云蒸霞蔚的壮阔。晨色下的西湖朦胧秀美，沿着湖堤散步晨练绝对是幸事一桩。杜爷爷明显意动，特意挑了那身类唐装的晨练服。谁知道，刚打开门，准备去斜对面房间叫翟爷爷他们，正好楼道口突然上来一位年轻人撞了一个正着。一身休闲装的年轻人身形高大挺拔，五官硬朗，短发上沾上雾色的水汽、形容间略显风尘仆仆，鼻子眼睛看着格外眼熟，不是杜皓宇还是谁！这小子怎么不吭不响的找到这里来了？杜爷爷心里狐疑，语气当然也好不到哪里去，下巴朝杜皓宇手里的小行李箱点了点，“你怎么在这儿！”杜皓宇也没想到坐了大半夜的火车，刚找到地方就被爷爷撞了一个正着！心里苦笑，自己光想着给大家一个惊喜了，没事先通知爷爷他们，也没告诉芽儿，只从小海那边询问了具体的位置，谁知道，自己高估了自己在老爷子们心中的地位！爷爷脸上怎么看怎么也看不到有惊喜，嫌弃还差不多！当然，杜皓宇不敢说自己的委屈，只好含糊道，“我过来跟芽儿和小海他们汇合！”杜爷爷上下打量了杜皓宇一眼，哼了一声，不置可否。就住在隔壁几间房间的翟爷爷他们也早起床了，听见动静，打开房门，一看是杜皓宇，翟爷爷当时就笑了。得意的扭头看看身后的老伴，再探头看看左右房间也已经收拾妥当的杜奶奶和王奶奶，老话重提道，“得，你们看皓宇自己都跑过来了，我就说咱们就不用跟芽儿跑来跑去的了！免得她还得分心照顾咱们，留在这边自娱自乐，到时候让芽儿跟咱们汇合不一样！”仨老太太失笑，也不跟翟爷爷争辩，杜奶奶见孙子眼睛熬的布满血丝，顿时心疼了，赶紧岔开话题，“皓宇，赶紧在奶奶房间里眯眯眼，看你眼睛都熬红了！我们去锻炼一会，有话回来再说！”杜皓宇一头雾水的，哪知道老爷子老太太们打什么机锋，但看得出来眼下情势不妙，也不多话，跟众位老爷子老太太们打声招呼，赶紧钻到杜爷爷房间准备小眯一会。直到老爷子老太太们晨练回来，睡眼惺忪的芽儿才听说大哥过来了，看着神色傲娇的老爷子们，芽儿聪明的不提昨天晚上的那个老话题！杜皓宇到底年轻，熬夜坐了大半夜的火车，眯上一个多小时睡一个囫囵觉，冲个澡，又是精神抖擞。龙泉镇不比翟耀扬工作的H市，到龙泉镇得先坐火车到县里，再坐两个多小时的汽车，这一路颠簸，杜皓宇不打算让老人折腾，自己专程跑过来就是看看老爷子老太太们，也陪着他们转一转。但眯了一觉醒来，听郭小海和冯凯他们说了今天的行程，杜皓宇眼睛一亮，这是难得取经的好机会啊！一看杜皓宇心神不属的模样，杜爷爷顿时心情不爽了。摆摆手，直接把杜皓宇和睡醒过来问好的郭小海他们赶出房间，“行了，你们忙你们的正事儿，我们自己去玩！”众位老爷子明显找到旅游的乐趣了，要不是芽儿肚子里揣着娃娃，估计老爷子们肯定甩到屁股后面跟着的几个尾巴。专业程度堪比漫画里的Y国执事的小何管家也怕被嫌弃，只好跟几位一身便装的警卫员远远的跟在后面。来几屉蟹黄小笼包，水晶翡翠饺，喜欢吃面的来碗片儿川，不喜欢吃面的就来碗米线，吃饱喝足，漫步湖堤，断桥残雪，白堤孤山，湖心亭泛舟游湖。下午的时候，老爷子们也不知道从哪儿找了几条鱼竿，交了垂钓费，湖中垂钓！老爷子们的一日游可谓轻松惬意。H市市政委大院，市长办公室，翟耀扬一大早接到郭小海确认行程的电话，赶紧让秘书去安排招待所。抽空亲自跟下面乡镇联系后，安排好具体行程，才难得歇口气。下午下班时，市委大楼的人突然发现，平时一向加班到很晚的翟市长竟然按时下班了。翟耀扬可不知道众人如何狐疑，匆匆开车赶回家属院，到家属院时，一辆半旧的小皮卡已经停在家属楼下，车厢里装着一张崭新的双人床和床垫。家具城送床的两位小年轻早等的不耐烦了，但知道这里是市委家属院，也不敢甩脸色，主动帮忙搬上楼。翟耀扬把书房里原来那张小单人床挪到主卧室，把刚送来的双人床勉强安顿在书房，草草整理好，看床上和冰箱里还缺不少东西，下楼准备去商场，竟然迎头碰上一位熟人！心中狐疑，翟耀扬依旧主动打招呼，“阿姨，你这是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