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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二(12)茶杯

    

世界二(12)茶杯



    白教堂区有几家诊所和好几位居家医生,却只有这一家药店,所以药方都是在这边取。

    她猜亚瑟应该是花钱贿赂了人家,所以信的内容里不仅给了她不同的医生为画家沃尔特·西克特开出的详细药单,还提到了大画家本人也经常来,购买番木鳖碱(Strychnine,又叫士的宁)和未加奎宁的奎宁水(Tonic   Water)半成品。

    奎宁(Quinine)来自金鸡纳树,最早是远赴印度等热带地区的英国人用来抵抗疟疾的药物,但因为太苦难以下口,而发明了与碳酸水、糖、果汁混合的方法,成为了日后一种很常见的饮料,这就是奎宁水。

    而番木鳖碱则是来自植物马钱子的一种神经类剧毒,以中毒的人极端的痛苦、毒发到身亡的时间极长著称;但少量使用的话,它是一种兴奋剂,可以刺激神经、让人精神振奋,希特勒常用它制成的饮料来醒脑提神。

    番木鳖碱也是苦的,画家买的剂量很小,他要是混合奎宁水半成品自制“番木鳖碱水”,清醒一下,再搞他的创作,并不稀奇。

    白莎的笔尖往下,掠过记录下的几张不同的药单,很快圈出了几个共同的成分:马薄荷叶、蛇根木、茜草和合欢花——看着,像是治疗精神分裂症(Schizophrenia)的不同配方。

    精神分裂症的话,患者会出现严重的精神障碍,以异常的方式解读现实,从而表现出某种极端混乱的思维和行为。

    她咬着铅笔一端,想了想画家的阴间画风,写下了这个线索。

    就,也挺正常的。

    可下一瞬,她的笔猛地顿了顿,目光移回到了之前的番木鳖碱之上。

    等下。亚瑟是说过,这位画家爱喝苦艾酒的吧?

    那苦艾酒是会致幻的,而番木鳖碱又是神经兴奋剂;两者一起的效果——嗯,很像精神分裂症发病了的状态的啊!

    她一瞬恍然:所以,大画家这是常年使用番木鳖碱成瘾,喝苦艾酒的时候发病了,于是被人送到附近的诊所去急救了吗?他的发病表现与精神分裂症无二,所以医生们才会给他开的平复精神一类的药——这解释了他为何会出现在白教堂这样穷地方的诊所里、还不止一家。

    这么说的话,在附近诊所的签名,非常可能并不是本人的字迹,而是送他到诊所的人代签的,他依旧可能是左撇子的!

    她蹙眉想着报纸里面那位看似风度翩翩的画家,想着邦德夫人,想着那件深绿色绸裙。邦德医生也曾提到过,受害人被割喉死亡之后,尸首被刀刺得惨不忍睹的细节。

    如果说,凶手是将受害人当做了某种怪物,那犯罪心理上也是说得通的,所以,凶手是可以有精神分裂症的;亚瑟也说过,画家可能是有一定解剖知识的啊。

    下一时,白莎利落地下床,开始换衣服。

    今天周六,邦德医生的女仆应是休息,不在他那里。

    她扭头,向在一边抱着她的医书死啃的小女仆问道:“艾琳,你介意和我出门走走吗?我们去拜访你的朋友露易丝,让你把茶杯带回来,我也正好有话问问她。”

    “诶?现在吗?道尔先生说了,让您今天还是在家休息,不许出门的啊。”

    这是错愕地抬头,看她的小女仆。

    白莎手间扣上衬衫的袖扣,对她弯眉一笑,“我看着像是个,会乖乖听话的人吗?”

    露易丝姑娘也住在兰贝斯区,就在两条街外,距离不远;白莎让艾琳挽着自己,两人沿泰晤士河岸而下,散步到了露易丝姑娘住的航海路12号。

    “对不起,对不起!茶杯它不是故意的!”

    刚到门口,她们就听见狗的哀鸣声、露易丝姑娘忙着道歉声,和另一个尖叫的女声,“你赔我的药!露易丝,这四个胶囊一个先令呢!这是最后一次了!我今天就要打死这只混账狗!”

    “茶杯!”

    一开门,迎面是一只慌不择路逃窜的黑色杜宾犬,见到艾琳,立刻呜咽了一声扑了过来,躲进她怀里;然后是高举根拨火棍,追过来的一个陌生姑娘,鬓边别着朵红芍药花;再之后是追上来阻止的露易丝姑娘。

    鸡飞狗跳中,白莎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太好了。杜宾犬的话,短毛应该不怎么会掉,亚瑟不会疯了。

    她站在门口,而那位带花的姑娘看见了她,气势汹汹的姿势停住了,愣了愣。

    下一时,她匆忙丢开棍子,整了整衣服拉低了领口,然后捋了捋长发和鬓边的花,上前迎向白莎拉住了她的手臂,娇笑道。

    “这位先生,您愿意进门来吗?只要两个先令!不,您这么俊,一个先令就行!”

    “爱玛,这位绅士是艾伦·法利先生,艾琳的雇主,他是来找我的。”

    这是见到她们,迎上前来介绍的露易丝姑娘。

    带花的姑娘无趣地一撇嘴,松开了她的手臂;而白莎拉住了她,于手心放下两枚先令,然后伸手为姑娘理了理领口,摘下了她鬓边的芍药花。

    她说,“美丽的姑娘,您是无价的,两先令只够买这朵花。”

    “先生,您的话和您人一样甜。”

    爱玛姑娘愣了愣,捂嘴笑盈盈道,带着她们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