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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栖/HE:一、殊途

    

有栖/HE:一、殊途



    雾在意识笼罩。

    身下是云朵般的柔软。

    枕在什么地方,头发的位置、温热的流水哗啦啦地温柔打在发根。

    好舒服。

    轻飘飘地、浮了上去……

    混沌和迷雾,弥散成大片的雪白。

    上天堂了吗?

    脑海深处,忍不住划过类似的念头。

    深海,血腥,深入骨髓的冰冷。

    轰隆隆的海底,某个寂静笼罩的瞬间,最后感知到的是、天边谁的呐喊。

    ……分明是见惯死亡的人。

    跌入深海的刹那,眼底残留的影像、长久地留存下来。

    遥遥的远方,游轮上小小的窗口,向下俯视、徒劳伸出手臂,那个人模糊的影像。

    原本以为会深陷下去。

    还以为醒来之后、会被剧痛和血腥笼罩。

    可这轻飘飘的舒适,究竟……

    死掉了吗?

    这样的念头只在脑中出现了一瞬。

    温热的流水浇淋在发根,舒适到战栗的触感、伴随柔和的按压揉进发丝。在这之外,身体的触觉后知后觉传达大脑。

    湿润、柔软、温暖的东西,从足底轻轻滑到小腿。比那坚硬的什么、像是发顶的按压一样,揉弄反常发颤的小腿肌rou。

    消失的五感缓缓恢复正常。

    触觉之后,被海底浓郁腥气摧毁的嗅觉,迟钝地灌入熟悉的沐浴气息。

    熟悉的。沐浴用品的……

    隐隐约约、不敢置信的念头划过脑海。

    与舒适不同的战栗仿若闪电般窜过。

    脊背一片寒凉。

    紧接着恢复的是听觉。

    “那个药…”

    非常年轻的少年的声音,低低地从下方传来,“资料里说、吃多了会对刺激…我记得是、大脑颞叶吧。”

    准确地说,是掌管记忆中枢的位置,即大脑颞叶内侧的海马体。

    “现在的量还远远没到刺激记忆的程度。”和他有些相似,却更加成熟、从容不迫的成年男性的声音从发顶传来,“当做好用的止痛药就好,真司不是也用过吗?”

    “你自己知道怎么回事!止痛药又不止这一盒!非要给她用这个吗?”

    少年像是烦躁极了,按摩小腿的那双手——我意识到那是他的手——不自觉多用了一份力气,感受到掌心轻微的颤抖,连忙松下力道,烦闷地抱怨,“……那东西副作用未知,你想把她弄成傻子吗?”

    “啊呀,真司是这么想的啊?”男性并没有生气,反倒被逗乐了,“为什么不能是顺手拿的?会这么想、难道不是因为真司自己想让她失去记忆吗?”

    “我才没有!你什么——cao,我不跟你说了。”

    他在混淆概念。

    明明是自己先做了让人怀疑的事,反倒率先指责提出疑问的对方,将争论的问题不知不觉改换成无关紧要的东西。地下世界代号叫卡罗的男人,很擅长类似的转嫁矛盾手段。

    发顶战栗的舒适仍在蔓延。

    水流纤细而温和地打在发丝,暖意兀自弥漫,有力的指腹压在根部,将每寸残存海水冷腥的发根熨热,熟悉的香露气息、伴随暖意一同蔓延。

    身体与心灵错位的舒适。

    稍微绷紧的脊椎错觉般乖顺软下。

    “很舒服么?”

    他似乎笑了,指尖却还在按揉绸缎般柔软湿润的发顶。

    “杉田制药刚刚上市的新品种,阿片提取的新药,有成瘾性,临床试验发现过度服用会导致记忆中枢应激紊乱。听说研究过程中搞出了不少见不得人的副产品,通过非法渠道卖出去不少——”

    视觉恢复之前,纤细水流的微妙冲击忽地一停,阴影倏尔笼罩。

    异性的气息陡然接近。

    被流水沾湿的成年男性的手指、自上而下垂落,捧住了我的脸。

    “不是想知道原因吗,大小姐?……说到底就是商业竞争。”

    “……”

    事到如今,即便无视这道声音,也已经于事无补。

    干脆沉入深海、和现在的情景,到底哪边更好一点呢。

    现状无可奈何地明晰。

    果然失败了。

    还以为哪怕不获救,至少能够独自逃出去。

    居然又落到他的手里。我、接下来,究竟会被……

    半分放弃的睁开眼睛,意料之中地,对上了熟悉的灰紫眼眸。

    逆着浴室暖灯的光芒,将俘虏再度捕获的匪徒捧着我的脸,半俯身子、低下视线,仿佛重要的选择尚未决定,在未知的两者之间游移——

    然而眸中映出琥珀金的一瞬,他的神色却微微地怔住了。

    那双具有异国风情的金色眼中,并没有出现想象中的激烈反抗与冰冷憎恶。

    相反地。

    “……修先生。”这样说着,放弃所有抵抗,人妻柔顺地仰起颈,抬手握住了覆盖面颊的他的指尖。

    这个瞬间,他意识到眼前的女性已经做出了选择。他已经猜到接下来的发展。

    不愧是…青井铃奈。

    不知怎地,在被牵引行动、更改决定的意识之外,更多感到意料之中的…该说是什么呢?让唇角不知不觉勾起弧度的情绪。

    青井铃奈问:“我是你的妻子吗?”

    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像是叹息的笑。

    有栖修半跪下去,水流打湿的手指沿病态嫣红的脸颊下滑,仿佛要扼住仰起的颈,又仿佛想将她拥入怀中。

    “……明明是千金大小姐。夫人知道吗?您和看起来的样子、一点儿都不一样。”

    从海中打捞出的美丽俘虏露出半分暧昧的笑,侧过脸颊、将唇瓣轻轻印上了他的指腹。

    水珠从他的指尖滴融进浅色的薄唇。

    “早知道你脑子不对劲,”下方原本安静擦拭按摩小腿的少年攥住俘虏的脚踝,从另一个方向压过来,几乎冷笑地反问,“我呢?用过就扔吗,大小姐?会生气的不只我哥一个人吧?”

    出身显贵的人妻并没有望向他,指尖仍然握着兄长的手指,然而只有他能感觉到的、柔软均匀的肢体,畏惧般从他的掌心轻轻瑟缩了一瞬。

    ……对刚刚流产的女性产生性欲,说起来简直是禽兽。

    但不知道为什么、望着塌上不着寸缕的柔白肢体,喉咙感到一阵异样的干渴。

    她才不会害怕他。

    无论听起来多像古怪的自我意识过剩,有栖真司还是能够确信。

    这个人——这女人就是故意在勾引他。

    视野的角落,兄长饶有兴趣地观察他的反应,视线在女性与他之间徘徊。

    “别以为…这样讨好就能原谅你。”

    身为加害者,做出一副被辜负的样子一定很荒诞可笑吧?胸口情绪烦闷到连自己都感到厌烦,然而、掌心却不受控地向上滑动,按住女性纤瘦的身体,与兄长一同将对方禁锢在浴室狭小的空间。

    “你是我们的人质。”有栖真司哑声说,“你得好好…证明自己。”

    证明自己不会再次逃跑。

    ——这是等同于既往不咎的意味。

    *

    从浴室离开,穿上衣物,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换了一处居所。

    还以为会在那艘游轮上。被船上的救援人员捞起来之类的原因。这样想才是最合理的。

    然而现在所处的地方似乎是民居。

    客厅摆着日常系的居家装饰,感觉没有住过人的痕迹。窗外能看见码头和海面,船只在海面移动,留下波浪长长的白线。

    甚至是距离码头很近的民居。

    按有栖修的性格,在临行地点准备两处以上的落脚点非常正常,因此这一刻让人发怔的并非居住地点变换,而是。

    ——他们难不成、放弃了逃离的机会吗?

    如此不可思议的现实。

    为了已经逃跑的人质放弃逃离,身陷前所未有的险境。

    任谁都会难以置信,甚至感到恐惧的情形。破坏了犯罪分子的计划,逃跑后被重新捉住的人质。分明是这种身份。

    尽管如此。

    超过恐惧的另一种情绪、却擅自从心底浮现。

    “在想什么,怎么不走了?”年长的犯罪分子环住我的肩,半分诱哄地向前推,“知道您很向往海了,大小姐,海风很潮湿的,再不吹干、头发就永远干不了了,现在还是乖乖坐下吧。”

    有栖真司跟在他身后,动作相当利落地拉上窗帘,从放在角落的背包拿出似乎是干扰仪器的黑色装置,逐个安装起来。

    “……”

    我咬住嘴唇,跟着他的牵引坐在床边,指尖不自觉扯住明显刚刚换过的雪白床单。

    难以想象手下留情的可能性,现在展示的温情大概是暴风雨前的宁静。之后一定会被惩罚。

    ……什么都无所谓了。

    从跃入海面那一刻起,就已经做好准备。即便像是之前威胁的那样,被做成没有反抗能力的坏掉人偶也无所谓。要我做他的「妻子」也无所谓。

    我不是高自尊或者宁折不弯的女人。

    那种选择只要一次就耗尽所有力气。反复反抗一定会激怒歹徒,我没有勇气在他们面前再展露那一面。

    然而,顺从难道就有用吗?落到这两个人手里,恐怕无论如何、都只会被强迫做不愿做的事情。

    为什么没有人来救我呢?

    并非失望,甚至没有困惑。这一刻胸中的情绪更接近平静。

    对于那些人而言,我果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

    我已经习惯了。早该明白了。

    出生就不被期待,被母亲憎恨、父亲漠视的孩子,柔顺安静、满足兄长一切欲望的玩偶,习惯于索取与被索取、不懂得爱为何物的女人。

    我被爱着吗?我真的有被爱过吗?

    像是曾经粉饰太平的东西全部跌碎了,跪在满地斑驳中寻找并不存在的光芒。

    ……只有自己才能真正拯救自己,是这样吗?把希望寄托在那些人身上的我实在太天真了吗?

    我——

    呼啸的风声打断思绪。

    工作中的吹风机发出噪音,吹动湿发翻飞,歹徒的身体近在眼前,抬起的手臂熟稔地进行服侍工作,像是根本没意识到这行为多么奇怪,用绝非「犯人」的语调向俘虏搭话。

    “心情不好?”完全是闲聊。

    明明被害得无法逃走,为什么能如此不在意呢?况且他根本就不该下来找我。放任猎物飘走不就好了吗?麻烦自己解决、对他们而言分明是好事。

    实在无法理解。

    为什么会放弃难得的求生机会,回到遍地仇家、满是狼藉的这个地方。

    只是为了折磨我吗?

    可比起折磨我,这样做分明更会影响他们自己。

    “不能理解。”

    回过神时、风声夹杂喃喃自语,回荡在二人间的空气。

    难以置信。

    感觉很怪异。

    “为什么要回来?逃跑的机会,不是等了很久吗?已经到最后一步了,只要离开领海就成功了,为什么、宁可失去一切也……”

    尽管没有质问的意思,听起来却很像指责。这也是当然的,因为我是人质、俘虏,被抢夺折辱的女性,与匪徒间的对话只应该是这样,然而事到如今,我想问的其实只有——

    “有栖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执着?”

    果然是很怪异的疑问。

    像是期待着什么一样。

    视线的尽头,与冷灰眼眸对视的刹那,绑匪的指尖仿佛一瞬僵住了。

    脑中莫名闪过无关紧要的意识。

    ……啊啊,是啊。

    这也是我、第一次叫出他的名字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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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上知网弄个权威的阿片类药物介绍,结果都要钱(。)

    那就简单进行一个本人的不权威介绍好了(。)

    百度百科的解释:阿片类止痛片是从阿片(罂粟)中提取的生物碱及体内外的衍生物,与中枢特异性受体相互作用,能缓解疼痛,产生幸福感。

    临床上分为强阿片类和弱阿片类,强阿片类最有名的例子是吗啡。美国似乎有比较严重的阿片类药物滥用问题。

    以及这类药物除了镇痛/麻醉,还会用来戒毒。但它本身也有一定的成瘾性,剂量需要严格控制,有相对严重的如呼吸抑制的副作用。

    本文对其的真正用途进行了一系列曲解……现实里就不该这么用……当然它受严格管控现实里一般也弄不到。

    作者本人对科学/医学充满敬畏,总之只是借用一个背景,希望大家不要被文中的错误观念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