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新星历593年九月，人形AI被创造出的第四百年整，人工智能权利法于联盟议会正式通过决议。 至此，曾经一度成为人类服务工具与战争消耗品的人工智能终于拥有了和人类一样的权利。 而为防止两方各种形式上的对立，联盟宣布将不再于个人档案上显示公民身份。 我们的故事就从二十年后开始。 01. “小伙子，刚搬来这里？需不需要我帮忙啊？” 郑轩正费力地把自己的行李从搬家机器人身上卸下来，不远处的大姨热情凑过来和他打招呼。 “啊，谢谢您了，不用我自己来。”郑轩双手扶着膝盖喘两口气，和大姨摆摆手示意他自己来就行。 大姨见自己被拒绝也没生气，乐呵呵地继续和郑轩寒暄“我们这地方别的没啥，就是地理位置好，离周围各大商圈都近，还挨着不少大公司总部，年轻人上班可方便了。”大姨拿扇子给郑轩扇风，一边细数着自家附近的好地方。 “不过就是房价有点贵，一般年轻人可能租不起。”大姨想起来什么又补充了一句。 郑轩卸完行李拍拍搬家机器人告诉它可以走了，转过身回答大姨道“我和别人合租的一间公寓，所以租金大体能承受。”他此时还有些庆幸通过朋友得知这间房子的住户正在找合租者，这才凭借自己只有中上的收入水平找到了各种条件都这么好的公寓。 “合租好啊，不仅分担了房费，还能认识新朋友。不错，你们年轻人就应该多多交流，不像我儿子只会整天一个人窝在家里玩他那个VR游戏。”大姨看着郑轩不住点头，突然想起自家那个三十多了还不成器的儿子。 人比人愁死人啊，看看人家孩子才二十出头就一个人出来打拼了，自家儿子什么时候能让自己省点心呢？大姨目送郑轩搬着行李走入楼栋门，不由自主地想到。 “来得这么快？怎么不提前打个电话让我下去接，还自己一个人搬这么多东西上来。”公寓的现任主人听到门口的动静过来开门，打眼就望见郑轩大包小包的站在门外。 “哈没事我自己一个人拿得动，就没麻烦你帮忙。”郑轩把行李放在门口，一边回答一边观察着新室友的模样。 新室友身高没到一米八但也差不多了，长得挺帅但看起来比自己还年纪小。一眼望上去挺精干，穿的衣服干净又整洁。鉴定完毕，自己应该可以和他好好相处。郑轩在脑海里先对新室友的初印象评估了一遍。 于锋此时也在打量站在门口的郑轩，身高不高也就一米七出头，长相看起来很舒服，有些没干劲不过应该很好说话，整个人透着股懒洋洋的气息。 “我是于锋，你是郑轩对吧？以后就请多多关照了。”觉得自己这么盯着人看不太礼貌，于锋率先对郑轩伸出手。 “好，以后请多关照。”郑轩笑着点点头握上新室友的手。 02. “去上班？路上注意安全。”第二天一大早，于锋刚打着哈欠在卫生间刷完牙，一进客厅就望见已经穿戴妥当准备出门的郑轩。 “公司通知要加班，大周日的还得往过跑一趟。”郑轩嘴里回答着于锋，一边随手抓起昨天晚上采购的两袋面包塞进包里。 于锋看看自己身上的睡衣再看看郑轩随意但不凌乱的休闲装“你们做游戏的就是忙啊，三天两头往公司跑。”于锋感叹一句，“不像我们，虽然也是高精尖职业但上班还算规律。” 昨天互相介绍之后二人就都知道了对方是做什么的，郑轩在全联盟第二大的游戏公司做VR工程师，之前那个大姨说的游戏就是郑轩他们公司出品的。而于锋的工作和郑轩也有些相似，他是机器人工程师，像什么搬家机器人扫地机器人和制造用的机械手臂都是于锋的领域。 当然，每个人听到于锋介绍职业都得问一句他会不会制造AI，解释得多了于锋也就习惯性在自己职业介绍的后面加上一句AI的项目只由国家重点实验室负责，并且都经过备案审查，民间企业是不能私自生产的。 因为现在的社会AI已经不是工具，他们具有和人类一样的权利和人格，所以普通人随意制造AI是犯法的，于锋可不想因为职业名称相像而哪天突然被联盟警署带走调查。 不过郑轩显然不负和于锋一样的工程师之名，没等于锋详细介绍就开口道“啊，我知道，刚才那个搬家机器人就是你们公司生产的吧，非常好用。”他不忘夸赞帮了自己的小机器人。 “哈哈你说ZW2型机器人？的确是我们做的，感谢你的使用反馈了。”于锋笑着回答郑轩。 郑轩甩甩收拾东西有些累的手，把笔记本电脑从包里拿出来“没事没事，我们这些制造产品的不就是很注重客户反馈嘛，科技是通过实践才不断进步的。”他打开自己电脑里的ZW2用户反馈网站。“订单结束，五星好评。”郑轩敲着字按下提交键。 于锋结束回忆，那边郑轩已经出门了。 他左右环视郑轩走之后有些空旷的客厅，索性打开手机看看公司里有没有人找自己。 “锋哥！咱工作室新来了一个超级帅气的哥们！我看那面相完美程度真真和课本上介绍的人形AI一模一样，要不我去问问他是不是AI？”工作室的小赵给于锋发短信，字里行间透露着对人工智能的好奇心和求知欲。 “你要想被人家告到法庭就去问，人工智能权利法才施行几年就忘干净了？你这一问可是犯法的好不好。”于锋扶额打字制止自己员工的行为。 不过这也不能怪小赵好奇，实在是因为虽然AI和人类具有了一样的权利，但社会上人类还是占到95％，AI的人数只堪堪达到剩下的五个百分点，其稀有程度就好像一千年前在北京胡同骑着自行车的老外一样。 而人嘛就是好奇心旺盛，打从联盟禁止显示公民身份开始，大家就对分辨自己周围人到底是AI还是人类产生了莫大的兴趣。虽然除非人家主动告诉你，任何形式的询问和身份搜索都是违法的。 而大家也在这二十多年里总结出了不少经验，一般任务完成很完美，作息规律、物品整洁的都是人工智能兄弟，因为正常人类很少能做到这么严格要求自己。 不过人工智能最醒目的一点还是完美的身材比例和好看到人神共愤的五官，毕竟当初就是照着最好的标准制造出来的，AI工程师不得拿出自己的最高审美才配得上花费自己无数心血的作品吗？ 所以才有了小赵同志刚才这般在法律边界来回蹦哒的对话。 于锋自己对于人工智能是和官方持一个态度的，大家都是智慧生命没什么不同。况且最新一代人工智能具有和人类一样的神经感官系统，也会悲伤也会流泪，除了可能感受不到人类那种更深层次的情感其他与人类一般无二，自然不能以对待无生命机器的眼光对待他们。 说到人工智能，于锋还不得不提起自己这些年被认成AI的乌龙。 由于本身具有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于锋自己日常生活中也喜欢规律作息和整洁的环境。这就导致刚上班的时候有个小伙子被工作室众人当成代表推出来委婉地问于锋是不是需要晒太阳充电，他可以把自己那个靠窗的工位和于锋进行对调。 于锋只得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然后同样委婉地回答他自己只需要吃饭不需要充电，顺便肯定了小伙子这种舍己为人的行为。 现在的人工智能已经不需要靠接口充电了，而是直接通过皮肤进行太阳能到电能的转换，因此只需要晒太阳就能获得能量，比以前方便不少。 不过于锋和他工作室的大家对于AI的认知还是停留在想象层面，毕竟他们真的没有见过活的AI。所以也就只能靠自己脑补来想象AI日常的生活到底是什么样的 ，不得不说还是有些小遗憾。 于锋一边帮新室友把卧室的窗户打开一边想着和AI相关的种种资料。 话说这个屋子的采光好像格外不错啊？正神游着的于锋突然感到一束阳光正正打在脸上。 如果是AI来住的话肯定一天都能活力满满吧。他索性就着自己刚才的思路又想了一句。 03. 合租一个星期后的某天，郑轩下班回家一进门就看见于锋正在客厅忙忙碌碌。 他望着于锋手里的抹布和搁在一旁的笤帚“在做大扫除？让机器人去清扫不就好了，自己动手多累。”郑轩指指在一旁围着于锋打转插不上手的家务机器人。在现在这个高度智能社会亲自动手干家务的还真是少数人。 “人比机器干得细，我已经让它打扫过一遍了，我自己再擦擦它没注意到的地方。”于锋直起腰在原地歇了片刻，回答完郑轩拍拍小机器人示意它不要着急了自己已经干完了。 原来是于锋格外勤奋啊，郑轩看着于锋和小机器人的互动感叹道。自己之前都是直接把一切都打包交给机器人，这么一看好像真的活得有些粗糙了。 那我也不能坐享其成了，郑轩花三秒钟做了一个决定“好啊，那你以后扫除的时候也叫上我，我和你一起打扫。”既然和于锋住在一起，那自己肯定也不能和之前一样草草了事，郑轩脱完外衣从玄关走进来，想了想把于锋放在客厅门口的笤帚拿在手里。 “虽然我可能和它一样注意不到细节。”郑轩蹲下和小机器人对视，“但我会努力达到你的卫生标准的。”他举举手里的笤帚示意自己会加油。 “哈哈那只能说明我对卫生的要求太高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你和我一起打扫了。”于锋摸着头对郑轩笑笑，“看来我的要求真的也超出了人类范围啊。”于锋再次觉得自己可能与正常人类格格不入。 “也许人类的确也做不到这么细致，不过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郑轩闻言抬起头认真纠正于锋的误会“我的程序和它一样，所以它注意不到的地方我大概也注意不到。”郑轩指指自己面前拿显示屏做出各种表情的小机器人。 “因为我也是机器人啊，虽然说人工智能可能比较高级罢了。”他背对于锋逗着小机器人一边说道。 于锋一下子听到这么震撼的信息大脑有些空白，愣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啊......这样啊，我还的确没有见过人工智能，你是第一个。” “别说还真是完全看不出来。”于锋回忆着过去一周与郑轩的相处又加了一句。 “也有很多人说我比人类还像人类。”郑轩下一句话就说出了于锋的疑惑，“也许是出厂程序出了点小故障？”他摸摸自己脖子后芯片的位置猜测道。 “那我们两个还真的很像，一个经常被认为是AI，一个经常被认为是人类。”于锋从室友是个活的AI中缓过神来，忽然察觉自己的情况和郑轩很相似啊。 “哈哈那倒真是，不过之后我们就能了解AI和人类到底有什么不同了，我对你们人类也很感兴趣。”郑轩路过于锋把自己的背包放到沙发上，转过身来开口问“今天轮到我做饭了，晚上想吃什么？”郑轩翻着手机里的菜谱问于锋。 “啊，都可以，做你喜欢的就好。”于锋有些没跟上郑轩飞快跳跃的思路，下意识开口回了一句。 “好。”郑轩点点头就往厨房走了。 郑轩竟然是AI啊。客厅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于锋这才开始消化刚才得到的信息。 虽然说郑轩对于家里机器人的态度的确和自己有些不同，但他还真没想到对方也是个机器人的这种可能。 怎么说呢，人工智能权利法的确已经颁布二十多年了，于锋也在潜意识里接受了人工智能和人类具有同样社会地位和权利的这个事实。 不过真在日常生活中和人工智能一起生活于锋还是第一次遇到，毕竟他一直觉得这种极高智能的AI离普通人的生活很远，而于锋自己也从未如此清晰的认识到AI真的和人类在同一个社会一起生活了。 但相较于其他人来说于锋对于新事物的接受能力还是蛮高的，再说人家AI已经是智慧生命了，当然有权利和人类交流交往。 于锋在大脑里把人工智能的资料过了一遍，试图找出几条和AI相处的注意事项。 对了，我之前一直以为人工智能会很在意告诉别人自己的身份，没想到郑轩就这么轻描淡写地说出来了。于锋正思考着突然注意到这个事实。 不过既然郑轩的性格与其他AI那么不一样，说不定他的思维方式也和其他人有不小的差别。 于锋在脑海里帮郑轩的行为找了一条合理理由，然后感慨于郑轩真的和人类不说百分百一样但起码相像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自己真的是撞大运才遇到了AI里制造技术最出彩的智慧结晶。 我们一定要好好相处啊！于锋望着开放式厨房里郑轩忙忙碌碌的身影，下定决心就算属于不同物种，自己也一定要和新室友好好相处。 04. 自从知道了郑轩是AI的身份，于锋在日常生活中就时常不经意间去关注郑轩正在干什么。 有时郑轩去给阳台的花花草草浇浇水，有时自己邀请郑轩一起窝在沙发上看电影，有时郑轩一个人躺在卧室的躺椅上对着窗户晒太阳。 说到看电影，于锋在观影前采购零食的时候对着货架上的爆米花犹豫了一下。 AI需不需要吃零食呢？于锋低头思考自己有没有碰上过郑轩吃东西的样子。 突然他意识到一个自己忽略掉的事情，虽然AI只需要晒太阳就可以解决能量需求，但好像每天郑轩都和自己一起吃掉早饭晚饭，顺便郑轩对于菜谱的研究大概比自己还精通。 于锋有些惊奇于自己这个发现，之后又不可避免地想到每周六下午准时去门把手上领取自己外卖的郑轩。 话说这一点上郑轩倒是很像人工智能，每周点外卖的时间都很固定，连带着外卖的组成成分也与之前一模一样。 当然于锋说的外卖不是机油零件什么的，能让郑轩眼见心情愉悦的当然是几千年都没有被淘汰的垃圾食品了。 于锋也问过既然不会摄入垃圾食品的有害成分为什么郑轩每周只有一天点外卖。 郑轩那时正享用着自己的晚餐，闻言抬头做了个悲伤的表情“因为我的程序设定里规定了一周只能吃一次垃圾食品。真是的难道制造我的那个人是个健康饮食主义者？真是令AI头大啊。”郑轩有些压力山大地惆怅看着自己手里的汉堡。 自己素未谋面的制造人是不是对我的期望格外高啊，不然为什么程序里总有各种非常健康的设定呢......郑轩望望自己卧室里的躺椅，默默反省自己那些与制造人期待完全不相符的兴趣爱好。 “原来你们还是受到程序一定控制的，我以为AI都完全自主了。”于锋捕捉到郑轩话里透露出的另一层意思，有些惊讶地问了一句。 郑轩非常有教养地把嘴里的汉堡嚼嚼咽进肚子里，这才开口回答道“毕竟我们是被人制造出来的，所以我们都承载了制造人的部分意志或者愿景。对我们来说制造人就像你们人类的父母一样，虽然由于守则规定我们不被允许知道自己的制造人是谁。” 郑轩拿了根薯条蘸蘸番茄酱递给于锋“我们一醒来就在科研所里了，然后和人类一样上完AI版九年义务教育之后就能进入社会找工作或者继续上学。”郑轩给于锋科普着AI的童年是什么样的。 于锋正擦着自己手指上沾的油，闻言忽然抬头“诶原来你们也要上学啊，所以社会上没有十五岁以下的AI吗？”他这还是第一次了解到AI的幼年生活是什么样的，所以现在的AI不是一睁眼就这么大个了啊。 于锋看看郑轩比自己稍矮一点的身高，之前还以为郑轩被激活之后就是这样的，原来郑轩的身高也是靠自己晒太阳才长起来的。 郑轩竖起一根食指对于锋摇了摇“不不不，我说的是一部分情况，也有一些AI是你说的那样直接激活的，只不过他们对于世界的认知可能比我们稍差一点。” 郑轩一脸一言难尽地回忆着自己在科研所里上课的日子“我的情感和三观可是自己一点点学出来的，现在想起那个时候还是觉得上课好累啊。” 郑轩回想起自己当年趴在课桌上写作业的时候曾不止一次想过体内的芯片如果不是这种自主认知的模式就好了。 “不过正是因为这样你才活得更像人类啊。”于锋话说出口觉得有些不太尊重郑轩，又改了一句“应该说是你可以更好地感受这个世界。” “可以更好地感受这个世界吗......”郑轩若有所思地把于锋的话又念了一遍。 虽然自己并没有那颗和人类一样跳动的心脏，但我好像的确可以理解人类的感受。郑轩细数着自己日常生活中产生的各种情感。 我也会产生喜欢的感觉，也会觉得上班好累啊不想出门，如果说这些就是广义上人类所具有的情感的话，那我大概真的可以和人类一样感受这个世界了。 郑轩望着自己与于锋看不出什么差别的双手。 虽然自己皮肤下不是血管而是机械骨架 ，但对于风的感觉是一样的。 所以真的好幸运可以和人类一样感受这个世界啊，郑轩不由自主有些感谢自己和其他AI不一样的芯片模组了。 不过既然我拥有的浅表感情都可以让我体会到世界中的那些美好，那人类真实具有的全部情感应该更丰富多彩吧？ 郑轩抬起头看看正在和自己一起收拾桌子的于锋，突然对人类的情感体会产生了一点点向往。 所以我们所天生具有的东西是他们一直追寻的吗？于锋好像忽然能感受到郑轩对于人类感情淡淡的憧憬了。 不过既然之前的认知也是靠郑轩自己学习出来的，那么更进一步的感情可不可以也通过认知模块来体会呢？于锋看着桌布陷入沉思。 大概自己可以助郑轩一臂之力吧，既然我身为人类的话。他望着窗台上被郑轩打理得很好的花花草草，默默做出了一定要让郑轩完全体会到人类感情的决定。 05. “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可以了解人类的方法？” 郑轩抬头望向眼前巨大的摩天轮。 上周五晚饭的时候于锋突然问他这周末有没有时间，郑轩在思考于锋要干什么之前嘴巴先说出了自己一直有时间的事实，所以不得不在美好晒太阳的周末和于锋一起来到了这个虽然同样太阳很大但运动量也很大的游乐园。 “是啊，我可是想了好久才想到这个方法的。”于锋着重强调了自己在寻找地点方面做出的努力。 “嗯......不过的确游乐园人类来得很多，我们AI的话好像并不很在意出去玩这个选项，所以了解人类的第一步就是和他们一样享受乐趣吗？”郑轩思索着替于锋补全来这里的理由，话说他的确路过游乐园很多次，但从来都没有产生过想进来看看的想法。 “Yes，所以我们今天的行程就是一起去游玩推荐榜单上排名前几位的游乐项目”于锋翻着自己手机上的攻略说到，“我看看......上午先去过山车和鬼屋，下午看园内表演，晚上坐摩天轮。”于锋给郑轩罗列着今天一天的行程安排。 郑轩闻言打开自己入园时领到的小地图，用手比划了一下几个项目之间的距离。发现竟然是个等边大三角后试图给于锋提建议“感觉行程好满啊......我们可不可以去完一个地方然后坐在长椅上发呆，等晚上直接坐摩天轮？” 于锋也凑过来看了看几个项目的地理位置，发现的确分布在南北两边之后干脆利落地同意了郑轩的建议，“倒也不是不可以，这次主要是陪你出来玩所以你想怎么安排都行，不过下定决心要去玩的项目一定要打起干劲哦。”于锋看着郑轩约定道。毕竟自己这个“一日导游”一定要注意“游客”的感受不是吗？ 郑轩微微高兴一下然后侧过头来看于锋的手机屏幕“鬼屋感觉很无聊啊，毕竟我在晚上其实也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东西，所以果然还是过山车更有意思一点吗？”郑轩抬头望望右上天空很显眼的蓝白色轨道。 “诶所以你们晚上走路不需要路灯？所以家里的灯其实是给我亮的，你晚上根本不需要开灯是吗？”于锋突然注意到郑轩话里被轻描淡写带过的很重要内容。 “也没有啦，我晚上还是喜欢开灯的，毕竟黑乎乎总感觉怪怪的，我们晚上看东西就像摄像头开了夜视，并不是和白天一样清晰的。”郑轩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是像于锋想象的那样。 “原来是这样，不过这样的话就不能感受到鬼屋的乐趣了。”于锋有些遗憾地把鬼屋从自己的目的地中除去。 虽然黑暗的确让人有些惧怕，不过没有黑夜的话同样也是一种遗憾吧。 “但闭上眼睛的话还是可以感受到黑暗的哦。”郑轩想起什么突然补充了一句，“毕竟隔着眼皮还能看到外面世界什么的太可怕了好不好。”他说着拿手碰了碰自己并没有特异功能眼睛，还好没有人无聊到开发这种功能。 “接下来就要排到我们了，一会儿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哦！”于锋望着前方已经没什么人的队伍。没想到过山车刚排二十分钟就轮到他们了，真的是非常迅速啊。 “虽然不想让你扫兴，但是我可能不会感觉到激动的情绪。毕竟人类激动是因为身体分泌肾上腺素作用于神经系统，而我没有激素也没有神经，所以大概不会有心跳加速的感觉。”郑轩在过山车开动前对左边的于锋说了一句。 “那就试着体会一下在风与空气中呼啸而过的感觉吧，肯定和你平时感觉到的不一样。”于锋心态良好地告诉郑轩道。 “嗯......我试试看”郑轩低头思考着回答，“我们要出发了。”他感觉到身下的座位动了一下，旁边的于锋眼见肌rou紧绷了一点，所以人类真的会不由自主产生紧张和激动的感觉吗？郑轩望着同样看着自己的于锋思索道。 “感觉怎么样？”一趟下了过山车，于锋喘了口气就转过身问走在后面的郑轩。 “很新奇的体验，我以前从来没有产生过这种情感。”郑轩右手张开又合拢，手心中好像还有刚才大风吹过的感觉。 “怎么说呢，可以化用你们很早之前祖先的一句话，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飞翔在空中的时候有种旷远而宏大的感觉。”郑轩努力组织语言给于锋形容自己的感受。 “所以还是没有感受到那种心脏砰砰跳的感觉吗？”于锋对于自己没有使郑轩体会到“激动”而感到有些遗憾。 “没关系啦，说不定哪天我就突然明白了。”郑轩凑上来拍拍于锋。 “路漫漫其修远兮啊。”郑轩又找了课本上的诗句给自己打气。 从过山车下来，于锋果然尊重了郑轩的选择没有再去新的项目，二人就坐在甜点屋旁边的长椅上看着太阳从头顶正上方直到落入地平线。 “终于晚上了！休息了一下午感觉干劲满满！”郑轩从长椅上精神地起身原地伸了个懒腰。 “就这么看着天空发呆一下午好像的确是很不一样的感受。”于锋也站起来活动活动筋骨，总结了一下自己体验郑轩模式一下午的感受。 “那我可就当作你在夸我了哦”郑轩十分乐观地接受了于锋的赞美。 “听说在摩天轮的顶端会有情侣接吻。”正钻进摩天轮的小车厢里，郑轩突然想到什么对于锋说了一句。 “所以真的几千年过去这个传统还是没变啊。”于锋帮郑轩扶稳车厢顺便感叹着人类多少年也没有变的浪漫细胞。 “不过这次肯定是没有这个活动的体验对象了。”郑轩坐在摩天轮车厢里缓缓上升突然有些遗憾地说道。 “一定会有的。”于锋感觉到自己此刻的心情有些让自己也琢磨不透，不由自主回了一句。 说不定哪天我也突然明白了呢。 于锋决定先放置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借用郑轩不久前刚说过的话对自己说道。 06. 时间就这么在不经意间过去了不少，于锋和郑轩依旧每天早起问好然后准备早餐去上班，中午偶尔从公司出来找个地方一起改善伙食，晚上又按着下厨轮流制品尝着彼此的手艺。 不过虽然关系拉近不少，在郑轩对于情感理解和于锋搞清楚自己摩天轮上究竟产生了什么感情上两人的进度都一直停滞不前。可能这也算生活上的一种默契或者可遇不可求吧，二人保持乐观心态地想到。 但总体来说他们两个人在日常生活中的相处还是越来越和谐的，甚至有时会产生“对方竟然这么了解我吗？”的这种感觉。 这天又是一个星期日，郑轩一反常态地起了个大早然后哼着歌站在厨房煎鸡蛋，算好溏心的时间后又卡着点把两个鸡蛋翻了个面。 “话说你一次煎两个鸡蛋竟然不会粘在一起吗？”于锋闻着味道醒过来靠在厨房的吧台上对郑轩道。 “没关系啊，粘在一起用筷子把它们分开就好了，我是不会介意你比我多吃一点蛋白的。”郑轩拿铲子戳戳鸡蛋的熟度随口回到。 “哈哈那我可要好好感谢郑轩大大友情多分给我的鸡蛋了”于锋望着平底锅里有些圆鼓鼓的两个煎鸡蛋揶揄说，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和郑轩的关系已经发展到可以分掉粘在一起两个鸡蛋的地步了啊。 不过总觉得还是差点什么。 于锋注视着正在冒油泡泡的煎鸡蛋突然想到。 虽然现在这种关系很好，但我总觉得这不是我想要的样子，好像一个拼图缺了最重要的一块，而没有这一块的话我完全没法知道整个拼图到底是什么模样。 于锋正思索着，忽然回想起几个月前自己在摩天轮上有些说不清楚的情绪。 自己当时是为什么会突然产生这个心情的呢？于锋试着从情感来源的方面搞清楚自己的想法。 对了，是因为郑轩说情侣会在摩天轮顶端接吻。 于锋感觉到自己大脑里的浪漫细胞又被唤醒了。 然后我就想到人类几千年都没有变的最终还是爱情啊。 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郑轩围着围裙的背影。 “等等，你看着我的鸡蛋做什么？”餐桌上，郑轩正要拿筷子去戳鸡蛋突然发现于锋正在盯着自己的盘子。 “你要吃这个鸡蛋吗？我们可以换一下。”郑轩想了想把筷子收回来问于锋。 “不不不，我只是在思考该怎么开口，一不留神就盯着你的鸡蛋了。”于锋回过神来朝郑轩解释。 “？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郑轩把煎鸡蛋咬了一口然后抬起头问于锋。 “嗯......虽然可能非常仓促，不过我还是想现在就问你一句”于锋有些纠结地夹夹自己的鸡蛋 “如果试着和我在一起，你会觉得无法接受吗？” 于锋快速把自己的想法说出口然后开始陷入郑轩会怎么回答的不安中。 “啊，不要虐待我的鸡蛋哦。”郑轩先谴责了于锋一直在戳鸡蛋的行为“至于在一起吗？我好像的确不是很反感和你在一起呢。”郑轩思索着回答道。 “只是不反感吗？没有比较想和我在一起的想法？”于锋有些欣喜又有点失落地把筷子从鸡蛋身上拿开。 “也不是。”郑轩摸着下巴改正道，“我好像感觉到心跳有一点点加快了，所以这就是喜欢的感觉吗？”他有些惊讶地伸手摸摸自己的左胸膛，的确还是机械啊，怎么会感觉心脏发烫呢。 “这就是激动的感觉啊！”于锋突然也有些激动地对郑轩说。 “所以因为我也喜欢你，我的芯片才会产生和人类一样的电子多巴胺？就是你们开心时会产生的那种物质。”郑轩伸手摸摸自己脖子后的芯片。 “那大概我真的喜欢上你了。”郑轩把手收回来对自己说。 既然这样，那就重新回答一遍你的告白吧！ 郑轩抬起头看着于锋的眼睛 “我也喜欢你。”他感受着自己有些发热的胸膛郑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