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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赞知道魏正则如果不想说,那是打死他也说不出半个字的人,不禁急了。魏正则蹙眉道:“身为臣子,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又怎能眼睁睁看着皇上做出这等残暴不仁之事?”项启轩重重叹了口气,道:“话虽如此,你也太过大胆了!皇上对子嗣看得多重你不是不知,这么多年,也就只有愉贵妃一人有幸怀上皇嗣,还偏偏被秦良甫冲撞了。若子嗣保住还好,若保不住,纵然有十个八个魏正则,也休想救这群人!这不,经过这事,皇上对愉贵妃更疼爱有加,还说不论皇嗣是否还在,下个月也要往上封她一阶,直接是愉皇贵妃,就连皇后娘娘也要看她脸色!”当今皇后是项启轩妹夫的堂姐,说起来沾亲带故,因此对愉贵妃言语中颇为不喜。魏正则闻言,眼睛微微一眯:“竟有此事?”李赞也道:“罢了罢了,好在皇上不计较,这事且按下,莫要再提。”“不可。”魏正则也没有多做解释,“我还要去牢里问秦良甫几个问题,便先告辞了。”“哎!文霄兄!”项启轩拉都拉不住他,气得一旁的李赞吹胡子瞪眼,大声嚷嚷“疯了!当真是疯了!”项启轩看李赞气的满脸发红,连忙又转来又安慰李赞:“李大人,你不是不知文霄兄的脾性,认定的事从不听劝,切莫生气。”————————魏正则匆匆赶到刑部大牢,典狱长倒也没有为难,直接将他迎了进去。秦良甫被关在最尽头的内监,一身脏污囚衣,落魄不堪。他见得魏正则,微微一怔,随即咬牙切齿道:“皇上竟然派你来监斩?”魏正则皱了皱眉,说:“不管你信是不信,想要活命,便将姑射楼那日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秦良甫抬眼看他,昏暗的牢房中看不清他表情,他反冷笑道:“难道你还会好心相救?不往我身上泼脏水,我便谢天谢地了。”“你想死,我当然会成全。”魏正则面沉如水,负手在监牢外踱步,“就怕你死了,你家中亲人无依无靠,落个不得善终的下场。”秦良甫一听这话,立刻从地上站起,他扑在牢门上大喊:“我儿女妻子怎样了?魏正则!你胆敢对他们做什么,我变成鬼都饶不了你!”魏正则冷冷道:“你人我都不怕,又怎会怕鬼?”“你!”秦良甫气结。魏正则也不想与他多费唇舌,只道:“快将姑射楼那日事情始末告诉我,任何一个细节都不要遗漏。”听他语气,秦良甫心中暗道,莫非自己这案子还有转机?虽然和魏正则处处不对盘,但此人查案还算有些手段。为了妻子儿女,秦良甫也按捺下戾气,沉声道:“那天,我按例前往姑射楼监察……”魏正则下意识的摩挲着右手拇指的象牙扳指,平静的听他叙述,待秦良甫说罢,他良久未曾出声,牢中静谧的落针可闻。“你……怎看?”到底是秦良甫按捺不住,率先问道。魏正则微微蹙眉,道:“表面上看,似乎只是你运气不济。但你想想,愉贵妃自从入宫身边一直不乏宫女内侍跟随,十分讲究排场,那日前往姑射楼,却只跟着一名贴身宫女。而且姑射楼尚未竣工,就连你也不甚踏入,她却执意要登楼远眺……愉贵妃能从十二名女子中独独提拔为妃,独占恩宠,本身绝不会是愚笨之人,这倒有些耐人寻味了。”秦良甫没想到他从三言两语里便察觉到了这些,不由一惊:“你的意思是……愉贵妃是故意害我?可我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这样做?”“这话先别乱说,我不能断定愉贵妃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魏正则摩挲着右手扳指,皱着眉头,不知在思索什么。秦良甫倒也没有打搅,心中惴惴不安。魏正则道:“我现下立刻去太医院一趟。”说罢,便转身欲走。秦良甫忙脱口喊住:“魏文霄!”“何事?”魏正则驻足,微微侧头。秦良甫叹了口气,道:“祸不及妻儿子女,倘若……我有三长两短,请务必放过他们。”魏正则脑子里顿时便闪过秦画晴的笑颜,下意识便道:“这点你大可放心。”待魏正则走后,秦良甫心中却仿佛堵着一团气,他入狱以来,郑海端、卢思焕等人无一个来狱中看望,倒是死敌为他的事情奔波,想来也是造化弄人。——————————太医院在重华门一带,魏正则赶到的时候还未到晌午。他率先找到熟识宋太医,正好宋太医闲来无事,忙笑着将他迎进去。“魏大人怎地不在大理寺办公,来我这太医院?”宋太医的幺子宋浮洋是李敝言的好友,因此魏正则和宋太医也曾打过交道。魏正则觉得宋太医为人风趣,进退有余,但又有自己的底线,从不帮着做伤天害理之事;宋太医又十分仰慕大儒张素,知晓魏正则清正廉明,两袖清风,故此,二人之间极为欣赏。“宋太医,可否借一步说话。”魏正则一脸严肃。宋太医一愣,知事情牵涉重大,不敢怠慢,立即将他引入内间茶室,道:“魏大人,请坐。”他正想叫人奉茶,魏正则却摆手道:“不必麻烦。宋太医,你博览群书对草药见识甚广,可曾听过一种名叫‘暗珠草’的药材?”宋太医一愣:“这……天下草药千奇百怪,宋某所知不过十之二三,暗珠草更是闻所未闻。魏大人,提起这草药,可是有什么需求?”魏正则也不隐瞒,直言道:“暗珠草服用可使女子腹中胀气,从脉象上看仿若怀孕一般,但不过伞天这种症状就会随着流血消失,营造成一种小产的假象。当年我任洛州司马,曾结识一名回纥药材商,无意间听他说过回纥三大奇药,这暗珠草便是其中一种,本以为太医院会有此药材,想来是我多虑。”宋太医人也不笨,联想到宫中那位,顿时冷汗涔涔:“魏大人,你难道怀疑……”“魏某也只是说说罢了。”宋太医皱眉道:“魏大人,我倒想起来一件事。当时宫中那位叫我去诊脉,的确显示月余滑胎之脉象,但又隐隐像是疝气虚浮所致,不过宫中那位一口咬定自己月事一月多未临,我便也没往多处想,如此看来,此事恐怕大有猫腻啊。”魏正则摆摆手:“现在仅凭猜测,难下定论。”宋太医倒也是个耿直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