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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意给他想要的一切。并肩作战十一年,再没有谁能获得她的如此信任!怀中忽然一空,管平波瞪大眼,她整个人都被提起,远离了地面。管平波想尖叫,双手却被扣住,本能的挣扎。孔彰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将军,请冷静。切勿辜负谭将军拚死为你挣出的生路!”管平波闻言僵住,可大脑如同要炸裂般的痛!眼前闪过谭元洲近在咫尺的脸,脑子里的弦啪的绷断,往下倒去。不知是梦是醒,她感觉到有人背起她,晃悠悠的往前走。意识变得模糊,周围的嘈杂灌入耳中。恍惚间,她好像回到了十一年前。她怀着甘临,打完土匪后浑身的伤,肚子不住抽痛,惹的她惴惴不安。谭元洲就这样背着她,忍着战后的疲倦,一步步的背回了百户所。那时候,所有人都在。石茂勋胸前开了个口子,但他活着,跟她分享着珍贵的鱼汤。潘志文还是个傻乎乎的小子,成天被凶悍的张四妹几个欺负。元宵只知道哭,哭的她心烦的想打人。她的一半意识沉浸在温暖如春的回忆里,另一半却浸泡在寒风刺骨的现实中。美好与残酷来回拉锯,终于还是清醒占了上风。她竭力压抑着哭声,忍到全身颤抖。谭元洲,如果时光能够重来,我宁愿多花十年积累,也不会让你来驻守潭州!飞水骑兵营天黑前抵达了潭州,同时虎贲军全线戒严。管平波被孔彰带离了潭州城,借住在城外的富户家。左近没死的居民跑来帮着虎贲军打扫着战场,以期换得珍贵的口粮。焚烧尸体的烟尘遮天蔽日,直冲九霄。管平波睁开了眼,意识渐渐回笼。她知道建国的道路上不可能没有牺牲,但这一次的牺牲,真的太超出她的承受范围。我不能死,她如是想。挣扎着想爬起,对上了个药碗。张金培沙哑着嗓子道:“喝药。人死不能复生,别哭了,没用。”管平波抬头看见张金培布满血丝的眼睛,乖乖的把嘴凑到了碗边,一饮而尽。而后虚弱的道:“没有逃出来的战兵么?”“没有,”张金培天生不知道怎么委婉,直接道,“全军覆没。”管平波最后一丝希望落空,又陷入了恍惚。在睡梦中,她无数次想,没有找到谭元洲的全尸,他是不是只有残疾?看来梦境始终是梦境,真实就是那般凉薄。张金培又道:“不过姜戎也死了万把号人,够他们元气大伤了。”“我们也死了几万人。”管平波慢慢恢复了平静,“孔将军在哪里?”张金培答道:“善后。”管平波闭上眼:“命人传信回飞水,告诉王海龙,挑几个夜不收的精锐,兵分两路,我要窦元福断子绝孙!”张金培压下心中恨意,追问道,“窦向东那王八蛋呢?”管平波睁开冰冷的双眸:“我要留着他,留着他眼睁睁的看着子孙凋零、江山易主!”张金培愕然道:“谭将军不在了,易给谁啊?”管平波:“我。”张金培听完好半日才弄懂管平波的意思,摸摸鼻子:“爱谁谁吧,你别死了就行。”管平波低低应了声:“好。”战场足足打扫了两天两夜,孔彰始终无法找到谭元洲的尸体。惊心动魄的爆炸,他能留下一只手已算奇迹。谁也不知道那天夜里发生了什么,只抓住了十几个当夜守在城外的骑兵。孔彰方知爆炸时绍布与查干巴日都在城内,估计是炸的灰飞烟灭不留痕迹了。孔彰说不清是什么滋味,看着他长大的大哥,他看着长大的幼弟……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如同幻梦。他和管平波一样死了亲人,但他却没有一滴泪。哪怕在这个嚎啕大哭也没人怀疑的当口,他也哭不出来。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明白什么叫五味陈杂。这就是兵戎相见的模样么?满目尸首里,他默默承受着双倍的痛。源远流长的汉人姓氏,四分之三的姜戎血统;母亲的谆谆教诲,养父的宠爱庇佑。纠结他半生的矛盾,今日不得不做出了结。孔彰走出破败的城门,一步步走进管平波暂居的庄园。我无论如何做不到视人命于无物,所以我至始至终都只有一条路。唯一的一条,跟随虎贲军步伐的路。站在房门外,张金培越发嘶哑的声音传出来。他知道张金培在防备他,所以不敢离开管平波半步。但张金培的身体应该已经到极限了。才推开一条门缝,忽听张金培的音调拔高:“我睡在你床头怎么了?还不是为了看着你别吹灯拔蜡!”管平波被噎的半死:“你就没点性别意识吗?”张金培翻个白眼:“要紧当头讲个屁的性别,你那日重伤,我跟孔将军都把你剥干净了,也没想起你是个女的不是!”“你大爷!”管平波怒道,“这能一样吗?你是觉得没人收拾的了你了是吧!?”张金培的声音突然低了下来:“等你恢复了,随你收拾。”管平波呆了呆,不由想起谭元洲的隐忍,心中阵阵发酸,良久,才道:“怎么,你也看上我了?”张金培伸手戳了下管平波的胸,在管平波震惊的目光中,理直气壮的道:“太硬了,不喜欢。”门外的孔彰:“……”张金培,你真壮士!在管平波发飙之际,孔彰推门而入。张金培登时浑身紧绷,孔彰缓缓走近了两步,突然扣住张金培的手腕往后用力一折,紧接着把他整个人拽出床铺,扔去了旁边的塌上,冷冷道:“你防不住我。”张金培毛都炸了,像只愤怒的豹子。孔彰没看他,扭头对管平波道:“回禀将军,潭州已清理完毕。烈士的骨灰也收拾妥当,请将军示下。”管平波眼眸垂下:“无法区分吧?”“嗯。”“划出块地,做好标记。”管平波艰难的道,“将他们安葬在里面,天气暖和了后,着手修建烈士陵园。”孔彰问:“谭将军……也留在此地么?”“嗯。青山何处不埋骨,如果我死了,照例死哪埋哪。”孔彰严肃的道:“将军请慎言。”管平波扯出个笑:“孔将军,我的副将只剩你了,日后请多担待。”孔彰看着管平波短短几日就几乎瘦到形销骨立的模样,心里倏地一软,拿出那串木珠,放在了她的手心。管平波低头,看见破碎的珠子静静的躺在手心。那样的爆炸下,理应什么都留不下,但这串珠子连同他的手,被气流带到了她的眼前。仿佛冥冥中的谭元洲非要再见她一面。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