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齿间的甜腥拽回了你飘忽的神智，你舔了舔唇，差点被探出的尖牙刮破舌头。你晃了晃脑袋，想甩掉基因种在你脑海里的嗜血和暴虐，却克制不住地低头吮去育沛后颈渗出的血珠。

    甜的，不能浪费。本能高声叫嚣。

    血液里的信息素浓郁而纯粹，它们伙同冲动将你的理智架在碳上烤。浑身的器官里，可能就只剩下一双眼睛，还能听从你的控制。

    你盯着他发颤的双睫。

    育沛已经叫不出声了。他半张着嘴，高热的吐息混乱，手搭在枕头边上，只在你顶到深处的时候曲一下指节。你空出手同他十指相扣，他便收紧手指将你的手带到了颊边。

    你调整呼吸，放缓动作去磨他，榨出了两声哼吟。

    “你也可以咬我。”你说。于是育沛轻轻啃了一下你的指节。

    你的唇仍在他后颈，吐息尽数落在他的腺体上。每一次的舔舐和轻蹭都会让他把你绞得更紧。

    他高潮时空张着嘴发不出一点声音，近乎失神地瘫倒在床上。你把他翻过来，他双眼失焦地睁着，好半晌才缓缓呼了口气。你揉着他痉挛的大腿，你们谁也没有想着说些什么。窗帘将烈日阳光都隔绝在屋外，在这方充盈着交缠的信息素的暗室里，沉默也像含着寥寂的甜蜜。

    简单清理了彼此后，你躺下，把育沛捞进怀里，他转过身把头搁在你颈边，四肢攀住你紧紧缠了上来。

    “小苓。”育沛突然开口，你从长时间的沉默带来的困倦之中被唤醒。

    “嗯？”你的脑袋还晕晕乎乎的，顺手揽了揽他的腰。

    “我准备休学。”他说。

    你听得很清楚，却隔了好几拍也没能反应过来。

    “我向学校提交申请了。”

    那就已经不止是准备了。你拍了拍他的背，等待他的下文。

    “我想去你那边。”育沛说着，把你缠得更紧。

    “那可能要和我mama说一声。”你按下其他担忧，只是如此说道。

    他点点头，在你怀里闷了好一会，才又说：“我有点害怕。”

    你什么都没说，只是轻轻的，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发。

    育沛大抵不是，或者至少不只是在害怕和齐锦将要发生的谈话。他向来胆小，且完美假面从不在你面前戴，可这么多年见他一路走来，你清楚他从未真正畏惧什么。

    就像他说害怕，但晚上便同你回家吃晚饭。齐锦拉着他的手进了房间，你则被无情地赶去洗碗。

    育沛关上房门时，你正甩着手从厨房出来，他拿过毛巾擦干净你手上的水，垂着眉眼告诉你他要回去了。于是你点点头，把时间和空间都留给他，去敲齐锦的房门。

    她正坐在床头翻看相册，你走到她身边揽住她，她的眼圈红红的。

    你看着相册上的照片，那是育沛十六岁那一年。你们俩刚分化没多久，他母亲的病也稍微好了一点，你们两家四个人久违地出去旅游照的合照。育沛站在你身边，挺拔得像一株小白杨，笑得阳光又灿烂。

    他的母亲看起来也很开心，你很少在阿姨脸上看见这样的笑容。

    你陪着mama一张一张地往后看，这本相册几乎都是你和育沛的合照，完整地记录了你和他的成长。

    育沛大你两岁，你从小看的都是他整理的笔记，几乎是循着他的脚步进了高中。你被骗进学生会的时候他刚好退出，可新上任的主席仍然叫他头儿。你听了许多次每周例会上他的演讲，更无数次在光荣榜的榜首看见他的名字。

    他是老师的得力助手，同学更喜他温和友善，他是他母亲骄傲的alpha儿子。

    你的母亲看着看着又开始抹眼泪，说：“你说他mama走这么早，他一个人多可怜啊。”

    “这不是还有你吗。”你不置可否。

    育沛众星拱月的那段人生，你只旁观，不曾参与。

    因为他在月色中靠着你的肩膀，说月亮的光都是偷来的。因为你拥有的比他人要多得多。

    你躺在床上，点开手机里的隐藏相册，那里面装的全都是你和育沛共同的秘密。

    出镜的多数是一些精致的甜点，可爱的饰品和摆件，有些照片里面会有育沛的衣角或者手指，偶尔也会有他的笑脸。他喜欢这些，喜欢甜的、可爱的。你也不讨厌，你陪他逛街，他不敢留下把柄，于是你帮他记住。

    齐锦热衷于给你买各式各样的衣服，你无所谓，但育沛格外喜欢那些裙子。他撒娇似地埋怨你有这么多漂亮衣服却从来不穿，一脸期待地请求你换给他看看，甚至兴致勃勃想帮你化妆。

    你见他实在向往地摸着你袖口的花边，笑着问他想不想试试。

    育沛抿了抿嘴，抬眼看你。

    他比你高一点，你的裙摆搭在他的大腿上的样子有点局促，但他本人一点也不。你没想到他会直接挑短裙，但那双腿确实适合白色的过膝袜。他问你有没有假发，你理了理他的头发，说这样就很好。

    于是他坐在你的床上，歪头对着你举起的镜头露出笑容，那笑容绝不会在你们的家庭相册中出现。

    育沛分化晚，晚到和你一起出现征兆，还比你晚分化半年。在他母亲的催促下，他早早做了性别筛查，Alpha，阿姨拿到报告书的时候，差点喜极而泣。

    但你知道育沛不开心，你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你甚至知道他高中时期暗恋的人。

    那人也是个alpha。

    所有的秘密都有暴露的一天。育沛的母亲仅仅窥探到了那些秘密的一角，但已经足够让她恐慌。

    她崩溃到没注意你在场，紧紧抓着育沛的肩膀，表情似疯似怨，又似哀求。她用嘶哑的嗓音对育沛说：“mama求求你，mama只有你了。”

    育沛轻轻掩上了门。

    他哄了阿姨很久，直到她吃完药睡着，才回到床边坐下，把脸埋在手心，长长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你朝他贴过去。

    “她看了我的手机。”育沛说。

    “可是，”你仔细思索育沛和那个Alpha为数不多的交流，“有什么值得她这样的？”

    育沛摇摇头。

    他的母亲仅靠捕风捉影的怀疑就可以给他定罪，但育沛不敢争辩，因为她列下的罪名，句句属实。而育沛从不敢让他mama失望。

    于是你隐藏相册的最后一张照片停在了那天之前，原本说要吃的甜点店新品，也没有再去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