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阴影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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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7心理阴影7 “克制一下好不好?”郁小小捧着林衡的脸,认真地哄他。她感觉她和林衡在一起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一个月两个月。 林衡压在她身上,面带委屈,“我已经很克制了好不好,你都不许我上课乱你,下课还不行吗?课间只有十分钟哎。” 他的手覆在郁小小的手上,慢慢叉进指间,十指交握。郁小小觉得热和别扭,他已经要低头吻过来,抽手抽不动,他握得死紧。郁小小只能眼睁睁看着眼前面部放大,接着唇上一热。 这种事情到底有什么好做啊,郁小小简直无奈,而且你真的不觉得自己的吻技很差劲吗?好吧虽然我也没什么技术。但是,不要咬啊啊啊! 上次就咬出口子盖都不好盖!郁小小并不想被人围观,她推不动又急着说别咬,刚开口便有东西闯进来。 失误,这家伙早想这么干了!郁小小有些窒息地被抵着,唾液交换,会不会有细菌啊,她真的,有些接受不来啊。 林衡早放了手去捧她的脸,他闭着眼,唇齿细细密密舔过,又趁唇瓣开启时闯入,他才不管她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别咬别留痕迹。他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她是他的,很不想管,不听又要生气,索性封住嘴别说出口。 舔过黏膜,划过舌根,去围追堵截躲避的小舌,郁小小愈躲他便追得愈加欢快。他闭着眼,全世界都离他而去,只剩下亲密接触的郁小小和她湿润的唇齿。细密的酥麻感觉自舌尖传遍,大脑里的多巴胺疯狂分泌,微小的电流篡过血管流遍全身,他腿微微发软,整个人压在郁小小身上。柔软的躯体完全笼罩在他之下,他抵着她的舌尖,无师自通学会了换气。 可-我-不-会-啊!郁小小要疯了。林衡你真的很重你知不知道!胸好疼啊!她去推却被握住双手,十指交叉扣在墙上,他压着她的头部,去追寻快乐源泉,唾液吞咽不及从嘴角溢出,挂出一丝丝的晶莹。郁小小面颊绯红,她寻求着他口中的氧气,被更深抵入也无暇顾及。 缺氧使得她顾不上其他,湿润的面颊,沉重的身躯,他渴求着她,她渴求着氧气。 终于他退出来,灵巧地舔过她的嘴角,一点点清理干净,回到唇瓣轻轻啄吻,“换气也不知道,嗯?” 莫名宠溺的语气,叫熟悉林衡的人过来怕不是以为被掉了包。郁小小大口吸气喘气,好不容易缓过来。林衡看到她绯红的双颊,眼角沁出的泪珠,只觉得可怜可爱。她伸手拍他,被一把握住轻轻揉捏,他又凑上来去吻她的眼角。 郁小小实在推不动,嘴唇麻麻的,肯定红了。她埋怨他:“你能不能轻点。”林衡便小声哄她,说些不好意思,见到宝宝实在忍不住之类的话,只听得郁小小恨不得捂住他的嘴。 啊啊啊,林衡你能不能正常点!我们才交往第一天,第一天,谁第一天就接吻叫宝宝!或许会有人觉得俊美的人一脸温柔叫宝宝很有爱,郁小小只觉得窒息。 天啊,她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她感觉就算把林衡调走,这个速度她也hold不住啊。她甚至不敢打他说胸口疼,怕他顺杆子往上爬帮她揉! 恍恍惚惚惚惚恍恍,郁小小觉得自己是不是不该按照正常人的观念去过日子。但是,明明谢怡就很正常啊,右边的同桌也很正常啊,郁爸郁妈也很正常啊,老师同学基本都很正常。世界简直就和割裂了一样。 “哎,姐妹你收敛点。”下课谢怡把她拐带出去,郁小小无视了林衡幽怨的眼神,“你嘴老班上课看你几次了你没发现?” 郁小小跺脚,“我也想啊。你还说他乖,乖到太阳星了是吧。” 一旁谢怡听了,却嘿嘿笑起来,“像不像是小说里什么都依着女主,只有宠爱不能停的霸道男主角?” 郁小小恶寒。 “讲真,你来看看。”谢怡打开前置摄像头,“你看你嘴。” 郁小小抿起来都觉得疼,镜头里的嘴唇更是嫣红糜烂,有几处小的破口,微微肿胀,一看就是被好好亲吻过的样子。 真是不顾息,郁小小脑海里闪过林衡哀怨的样子,哀怨什么呢?疼的又不是他。 鲜艳迷乱,活色生香。一双艳红的唇瓣给脸蛋大大增色不少,郁小小来到这具身体后是显得有些寡淡的,她没有太多的表情,也没有孤高倔强以至于显出的灵魂,一张美人面也要暗淡几分。如今歪打错着,倒是显出几分美丽颜色来。 嘴唇是淡粉色,平日里看不大出来。而吻过之后的鲜红,令人一眼就看到。郁小小已经感觉到好几道偷看的视线,就连刚刚过去的一班的学神也瞥了一眼过来。 林衡的嘴唇本就红,吻过之后添些水色,和平日也没多大差别。郁小小总觉着不公平,下次也要他破几道口子来。 “还没讲完啊。”一旁林衡寻了过来,谢怡挤挤眼跑走了,只留郁小小无奈地看他过来,一双手娴熟地搂上腰肢。 “和我都没有许多话讲,和她倒有的说,嗯?”林衡全然不顾走过的同学回头的目光,只低头看她。 “我们就在说你的事啊。”郁小小抬头,小脸白净,她脸上带着神秘的笑,拉他的手带他去拐角。 拐角没有人,郁小小拉下他的脖子,垫脚去亲他。林衡早蹭过来,她却只磨着他唇瓣,也咬出几口。有血腥味逸出来。 “算盖章吗?”他懒洋洋地说,郁小小拽他的衬衫。 林衡总不好好穿衣服,校服拉链打开,衬衫在外露着。郁小小拽着衬衫,便有风感蹭过腰,有些痒。他拽她的手去里面摸。 掌下是紧致的肌理,他笑着凑近她耳边,“要数下吗?”手被带到中间,一块块顺着向下,壁垒分明,鼓胀有力,一,二,三……她手顿住,他还蹭开松紧带往下引。往下,再往下就是…… 她羞恼地看他一眼,又被人埋在肩窝,懒散又放肆地笑,“真的不摸摸吗?”他诱惑道。郁小小烫了手一般抽回来,鼻尖是好闻的柠檬香味。碎散的头发蹭在颈窝,有些发痒。 他却总觉得不够,很想把她嵌到身体里,但是她肯定会生气。林衡遗憾地放弃了这个想法,只能近点,再近点,她简直令人上瘾,不见她想见她,见到她想碰她,碰到她想抱她,抱到她想亲她,怎么都不够,他却知道暂时到此为止,再下去她肯定发飙。 怪不得那些牲口整天想着恋爱,恋爱确实是一件令人身心愉悦的事情。林衡舒畅地压在她身上,去握她的手。反正这几年也没有什么事情,面前是细腻的肌肤,他啾就了一口,又去舔舐那块地方,抹上水淋淋的光,好想吸出块印子来,他深深吸口气,闷闷在颈窝笑起来。 这才第一天,郁小小坚定了把林衡调出去的想法。她挡住他试图往下的脸,侧脸去看他,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她现在越来越感觉像养了只金毛,整体黏黏糊糊舔她的脸,弄得脸上都是口水。 郁小小正生无可恋着,忽然注意到视线里的一道人影,悚然一惊,那人影立在那里,什么声响也不发出,和楼梯投下的暗影几乎融合在一起。那不是正常高中男孩子的身高,身影低低,并不瘦削,倒像是九、十岁的孩子,离得有些远,郁小小看不清是谁,只觉得有些心里发慌。她想起来最近的一对一活动,教坏小孩子可不好。 她推推林衡,“上课啦要。”林衡算算时间,不情愿地起身,十指交叉,带着她往班里走。 应该不是认识的,就连自己的一对一对象也要在这周末,还有三四天呢。郁小小想着,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她努力想着哪里不对,也没注意林衡嘴角偷了腥似的笑,更没看周遭同学的目光,她被他缠习惯了,忘记了自己大庭广众之下避嫌的想法。 回到教室很巧,恰好是上课的点,郁小小把一切收进脑海,认真上课。 “我帮你补习?”林衡拉着她的手玩,他侧趴在桌上,看阳光下有些透明的少女。 “然后周末到你家?”郁小小翻个白眼。 连翻白眼都是好看的,林衡一寸寸摸过她的手,只觉得细腻洁白,骨节分明,血管青紫交错,像是一幅画,他笑:“平日里也不见你有空。” 晚自习的时候老班不在,今天坐班的老师出去了,便有同学趁着这个空档窃窃私语起来,林衡看不过她一心扑在学习上,便来闹她。 今天的作业还没写完,郁小小没心思和他玩闹,任他作怪。教师里的投影在中间偏后一点,林衡发现开着时候找好角度挡在前面,就会在教室前面的显示屏上放大图案,他双手摆出心形,然后要闹着郁小小和她一起摆,一人一半。 郁小小摇头不要,林衡见实在熬不过,只觉得书本比自己的魅力都大,气恼地在一旁哼哼唧唧,听得郁小小一只手把他往外推。 脸颊挤变形,课桌很凉。林衡被摁在课桌上,郁小小一只手摁着他,一只手继续翻书。他稍稍用些力就能坐起来,可他偏不,只任着周围人看过来。 郁小小已经自暴自弃了,老班都知道了,周围人猜也猜的出来,别以为她不知道他做了什么,自从谢怡的娱乐渠道被掐断以后,林衡就私下找谢怡写cp小说,纯爱版本的。同学本就闲,消失的cp小说和美人册空出来大半的市场,现在有正主许可的小说流传,还是现实版甜甜的有图有真相的恋爱,现在就连外校都知道了! 幸亏学校手机管得严,也不许直播,不然郁小小都怀疑会有人拍视频找爆点! 这傻子还拼命给人看。 学习嘛,确实很枯燥无趣。高中时间安排还很紧凑,所以当生活中出现稍微有趣的,学生就会立马发现,然后围观。 林衡消停下来了,郁小小答应他周末的时候去市图书馆自习。 嘿嘿嘿,林衡想着,一点点时间增加,一点点亲密上升,慢慢到最后还不是手到擒来!他给那些损友发了个得瑟的表情包,老子有女朋友啦! “林衡这二傻子不会被人骗吧?”张谦扶着栏杆。 “你被他整得还不够?”林朗看他一眼,“你被人卖了他都不会被骗。” “那可不一定,阿衡脑子虽然聪明,但他从没接触过女色,”一头红毛的男孩摸摸下巴,“谁知道他是不是恋爱脑呢?” “京华那么多好看的他没看上,到江安反而恋爱了?”躺在凳子上的黑发双手垫在脑后,“有猫腻。” “王其霸,”红毛男孩转过身来,“林衡是不是和江安克啊,我感觉他到江安脑子都不够用了。现在还没消息,他真把那事忍下来了?” “我说了叫我王安!”黑发吼他,“鱼屎你欠不欠?” “你才鱼屎,我叫俞时!时间的时!”红发跳起来。 两个人闹起来,你给我一脚我给你一兜帽。林朗抚抚脑袋,“靠不住靠不住,自己先乱起来,你们也好意思叫林衡二傻子。” “不过这事儿都不许私下里打探,走漏了风声,就等着林衡回来撕了你吧。” 女朋友?一身白大褂的男人走出实验室,擦擦手回了个恭喜。 宿舍 “你说明天给蒋学长带什么赔礼呢?”谢怡挑了又挑,“白金卡?直接送钱?”她摇摇头,“不行不行,蒋易学政法的,肯定不会收。”她几乎想破了头,看到一旁洗衣服的郁小小,几乎想把郁小小打包塞进包装袋,蒋学长肯定愿意多个哄孩子的。她简直就像猫薄荷。 宿舍里其他室友还没回来,准确说来,她们几乎不回来。刚进宿舍的时候她们就拜托其余人打掩护,她们在学校里另租了个教师公寓。 两个人是一对情侣,瞒着家长住到一起。谢怡爽快答应了,她也不是很喜欢和很多人一起住。十一中的宿舍是四人间,上床下桌,每层有公共的洗衣间。谢怡本来还偷懒,后来见有人在洗衣机里放鞋和内裤,都差点吐出来。于是她乖乖找了个人替她洗衣服,每周给一百洗衣费。 郁小小还笑她为什么不带个保姆进来,谢怡刚开始还看不下去神仙meimei洗衣服,都想着一手包办算了。郁小小没有别人替自己洗衣服的习惯,她总觉得很奇怪,于是衣服都是坚持自己洗。谢怡无奈,看习惯了也渐渐熟悉了。 “讲真,我刚开始都以为我看错了。”谢怡吐槽,“你居然洗衣服那么熟练。你在家也自己洗啊?” “洗衣机嘛。”郁小小道:“谁不懒呢?但是实在不想用学校的,也学不来你,只好自己洗。” 郁小小把衣服挂起来,她手劲小拧不干,衣服坠下去滴滴啦啦滴水,她往地下放了盆子接水,滴滴答答。 “好想把你打包。”谢怡想着想着居然说出来。郁小小甩着手,一脸疑惑看过来,“啊?” “给蒋学长挑礼物挑疯了。”谢怡耷拉着脑袋,“挑这个挑那个,学长可能都不会要,倒不如把你打包送给他哄孩子。”谢怡幽幽看着她。 “那学长只怕更不会要,”郁小小笑道:“买卖人口他怕也担不起。” 毛巾吸过手上的水,“你不如送点娃娃的玩具,就当是给上次那个娃娃的见面礼。” “会不会冒犯?” “那再想想其他办法喽。”郁小小耸肩。 最后谢怡还是挑了套适合的玩具套装。 “林衡是真的好缠人。”谢怡叹道,她想起把郁小小从林衡手里夺过来的费劲。 “所以还要谢谢你。”郁小小补妆,至少把印子盖下去。她笑着看谢怡,谢怡却赶忙扭过头,“我得保持理智,身心平静。”这个时候的郁小小就像是吸食足够阳气的妖精,一张粉面活色生香,光华潋滟。 “我今天和他说保持一上午安静,和他去吃中饭。”郁小小笑起来。一旁的谢怡哀怨看她:“怪不得,你是拿我当挡板了啊。” “没办法。”郁小小拉过她的肩膀,“付出过的收获才香甜,是吧?” “我只偏爱速食品。”谢怡冷酷地把手拨下去,“做饭都是方便面才香。” “那是你做的情况下,你不做难道就不爱繁复美食了么?”郁小小指缝里夹着一张黑卡。 这次谢怡安排的饭是一家私房菜,不贵,但是门槛很高,里面的师傅手艺很好,她诚意很足。 “是的是的,”谢怡推推她,“还要谢谢郁大小姐赏光。” “不谢,你值得。”她又笑。眼睛看着谢怡,谢怡甚至能在那双偏棕的瞳孔里看到自己的脸。 “啊啊啊!”谢怡捂住脸,“郁小小你别笑了行不行,我还想和男神在一起呢!” “哪个男神,嗯?”她凑过去,偏偏去笑。 谢怡闭眼偏头,“我不会屈服的!”半晌没动静,她睁开眼,郁小小正似笑非笑看着她。 谢怡眼珠一转,翻过身来,“哎呀好jiejie,你不知道我害羞么~”最后一个字拉了丝般。 谢怡有把好嗓子,据她说小时候外婆教她唱戏,后来唱着唱着人没了,她也不想再唱。但是天生的好嗓子练过之后更是动听,谢怡靠这个交到许多朋友。 “还说我招惹,我看你才招惹。”郁小小勾了下她鼻子,媚眼如丝。 等她们到的时候,蒋易已经到了,怀里还有个白团子,正扭来扭去。见门口的郁小小进来,整个人又要扑上去,蒋易抱住他,不好意思地冲她笑,“抱歉,小小自上次来念念不忘,我这次就把他带来了,实在不好意思。” 怀里的白团子也拍手,“小小!小小!” 谢怡眼一亮,只觉得今天这事稳了一半。孩子都喜欢玩具,也不懂大人的弯绕,拿住就不松手,只要小孩肯动,难道蒋学长还要生夺吗?一看小孩就是蒋学长的软肋。 她高兴地上前,“不会不会,令弟可爱,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很少见这么有灵气的孩子。” 郁小小也上前说句学长好,然后坐到了离小孩最远的位置。 白团子啊啊伸手够她,蒋易把孩子往怀里捞,心下生恼,做那么远是什么意思?嫌弃小小么?他禁锢住不断扭动的孩子,又不敢太过用力,又觉得小小不争气,没看人家讨厌你么?还巴巴凑上去。他心下想着,手就有些用力,白团子哇哇哭起来。 郁小小接到谢怡求救的目光,很想当看不到,但谢怡冲她比个口型,说回宿舍唱戏给她听。想到谢怡那把说话都带韵味的嗓子,郁小小吸口气,起身走向娃娃的位置。 很神奇,娃娃一到她手里就不哭了。本来郁小小只想着摸摸就好,偏偏蒋易看她又嫌弃又忍住的样子实在恼火,再加上娃娃也想,于是便直接把娃娃塞她怀里。郁小小一瞬间僵硬了,她抱着娃娃生疏地动作,娃娃高兴地咯咯笑,热情地在脸上舔出一道道湿痕。 两岁多的孩子也不轻了,郁小小只得附近找个椅子坐下,蒋易这会儿倒是拉开椅子,她看他随和表象下的恶趣味,越发反感。 蒋易见她手忙脚乱,心里舒服了。那股因她言行不一的火终于下去,他抽出心思来,注意到了谢怡提进来的儿童玩具。 这顿饭本来是自己要请她们的,作为找到小小的答谢。怎么反而还带礼呢?里面有事。 蒋易一一排除,事情不大,和自己有关,最近的,他脸色有些沉下来。 谢怡本打算吃过饭后再说,但一看蒋易的脸色,就意识到自己的意图被看穿了。小小这会儿还因为她受着折磨呢,安抚孩子也算一件啊,若是孩子不哭,蒋易难缠起来可能不是对手。谢怡一咬牙,索性直接开口把事情说个痛快。 不仅把事情说了,谢怡还把带小小过来的用意说了,白了就是看小孩喜欢小小,所以带过来看能不能好一点,她坦白倒是误打误撞。蒋易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遮遮掩掩,谢怡虽有些小心机但也说清楚。这件事,可大可小。 更何况,谁告诉她们自己知道了呢?蒋易一思索,就知道是那个捅破了天送下来的林衡,要知道这件事林衡也被冒犯了,他是个睚眦必报的性子,能被压下来还给忠告,这里面还有事。 但不管什么事,蒋易看着生无可恋被糊了一脸口水的郁小小,以及正襟危坐等待判决的谢怡,如果没有关系,她们不可能找到这里来。他本来看没有动静,还打算发一份给其他人呢。 好心情都被破坏了,蒋易整理整理袖口,养气功夫还是不到家,居然被一个高中生看出来,也是在外面不够警惕的缘故。 可惜,本来还打算拿这个给小妹练练手。 蒋易心思急转,既然已经不打算追究彻底,那么晾着人也不合适了。好在谢怡是个圆滑人,知道顺着坡下,也知道有错就要付出。 只是,如果把这件事限制在私人层面,不涉及家族的话,那又有什么赔礼合适呢?蒋易并不打算把这件事轻拿轻放,自己难受了,也要人难受才是。 谢怡,谢-怡,是谁家的呢?蒋易把关系网拉出来,傅家的姻亲,国宝级昆曲表演艺术家……他笑着道:“早听说荀家大师一曲游园艳惊四座,心生敬仰,奈何时机不巧,天籁难寻。” 谢怡脸白了。她知道他的意思。 “最近一周我都会在江安,”蒋易微笑,视线又移向看过来的郁小小,“不知小小小姐是否有时间,一起去听一场戏呢?” 这顿饭吃的是食不知味,郁小小倒是觉得手艺很棒,但她看一眼谢怡的脸色,知趣地没问。 分开的时候,白团子哭得撕心裂肺,蒋易是真的黑了脸。郁小小拿湿巾擦干净,蒋易看着远去的头也不回的出租车,点点团子的额头,“支楞起来,人不理你啊。”团子瘪瘪嘴又要哭,蒋易赶忙去哄,真是祖宗。 回学校后,两人没回宿舍,而是绕着湖边走。 “他要我唱戏。”谢怡道。郁小小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丧,她不是之前主动提起要为自己唱戏吗? “你知道荀大家吗?”微风习习,天气转凉,秋意微微。谢怡把吹乱的刘海拨拢到两边,“她是我外婆。也就是蒋易口中的荀师。” “我师傅擅长唱昆曲,其他各方面都涉及一点。”谢怡神情落寞,“她唱得很好,学戏其实很苦的,天不亮就要起来吊嗓子。”谢怡看向她,“我这把嗓子还不算最好听的,最好听的要数我师傅,开口玉碎,戏绝绕梁。” “老天赏她这碗饭,她也吃了这碗饭。一唱就是一辈子。” “她经常说,唱戏是为自己唱,也是为别人唱,刚开始的时候为别人唱,后来就为自己唱。” “所以后来她基本不怎么上台,想唱就唱,河边,广场,家里,她说人生百态,各是修行。若是知道了还强行,便是违了本心。” “你知道她怎么死的吗?”谢怡忽然转过来问。 “报纸上都说她病死的,其实她是气死的。”谢怡看向湖面,“她有傲骨,却有几许不孝儿孙。” “他们和人许诺要起舞台,逼姥姥去唱戏。” “姥姥不愿意,但是答应轻易,违约却重。” “她就不该在乎那几毛钱不值的亲情,也不该在乎我。” 这样她就不会一曲四惊,抑郁而终。 “其实很多人都不懂,觉得姥姥年轻时也上过台,怎么现在就这么抗拒,就是矫情。我其实也不懂,”谢怡道:“姥姥和我说那么多道理,我其实什么也没听懂。” “我只是,记住姥姥那句话,想唱就唱,不想唱就不唱。” “然后我就再也没有唱过戏。” 郁小小确实不懂,但她感觉,不上台就像是谢怡姥姥给自己定下的一道线,就如同书中无情道不破情。 “你想听吗?”谢怡转过身来问她,神情似怨似恨,似凄楚似心伤。谢怡是板正的面相,骨骼分明,郁小小却在此时看出一种哀婉的风情。 不等她回答,谢怡自顾自唱起来。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以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赏?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忒看的这韶光贱……” 天籁之音,如风如雨,如梦如魔。风从园林钻出,辉丽人间风尘。轻微处如羽飘云散,浓声处若石破天惊。婉转见莺莺细啼,情重随言辞入魔。 湖边有人被吸引过来,谢怡没穿戏服,一举一动却都像是古时小姐,极富韵味,她唱着,她听着,她精疲力竭,甩出虚幻中的大袖。 郁小小上前抱住她,谢怡挣脱着要再唱,几番拉扯,她呜呜趴在肩头哭起来。 “我不想唱,我不想唱……”她像是从心里扒出来血,“我是个懦夫,我贪生怕死……” 郁小小半搂半拖着谢怡回宿舍,她是不是长高了?总感觉比以前要沉要重。 肩膀上的布料湿透了浸到肌肤里,谢怡哭够了,眼圈红红,鼻头红红,声音沙哑,“我不是个好人,我……” 郁小小哄她,把她放到床上。谢怡虚弱却正色道:“我真不是个好人。” 见她严肃,郁小小也坐下来,有些好笑地问:“不去死就不是好人啦?” “你不知道,我,”谢怡咬唇,她刚哭过,整个人都如同被打湿的花,是菊非梅,“我不爱我的父母,我和他们几乎没有感情。你别看我整天和同学嘻嘻哈哈,其实我也不把他们当回事,有时候,我盼着他们去死。” 谢怡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说这些,她看着面前那张关切的脸,美丽而虚幻,她好像看到了神仙jiejie,就像外婆死去那年所看到的,“我盼着所有人去死,我却想活,我也不想活……” 她慢慢闭上眼。 “谢怡?谢怡!”郁小小去摸她的额头,guntangguntang,她回来的时候看着都好,却是烧了一路么?她没心思去想谢怡的话,赶忙打校医院的电话,叫人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