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2-N 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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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之后,这件事就不再被提起过。林桉不说,我也不提,甚至淮淮也没有再提起过洪铭洪黎,我们像是签订了默示合同,并且非常有契约精神的遵守它,从不打破。 我mama一直打电话催我们回去,甚至连我爸爸这种不喜欢用微信的人都破天荒给我发来一段视频,视频内容很嘈杂,烟雾四起镜头摇晃,前几秒吓得我以为是家里着火我爸给我发求救信号,到视频的后半段,我才发现是这个小老头在厨房做菜。 林桉一眼就看出, “叔叔在烧鱼香茄子吧。” 鱼香茄子是之前林桉会点名要吃的菜,我爸这道菜确实烧得好,听我妈说是他当年去深圳打工的时候和澳门来的师傅学的,林桉和我小时候光这个菜就能各人吃两碗大白米饭。 “我们周末回去吧,刚好去把房子收拾一下,有些东西太久不用都要坏掉了。”林桉这样提议。 爸妈得知消息欢天喜地的拉了一个小群,天天就是在群里对林桉嘘寒问暖,播报菜市场情况,我爸很吃醋的给我打电话,要我给他发一点淮淮的照片,“你mama都看过了我作为一家之主都没看到过。” 我让他自己和林桉要,我爸爸又很不好意思,问了下去才知道他还没有林桉微信,我笑得不能自己,林桉急急忙忙慌慌张张的去加了我爸爸,辩称之前是以为我爸爸不玩这些(,我爸倒是乐呵了,先把林桉的不超过十条的朋友圈全赞了一遍,发了个语音安慰他说这有啥。 小时候爸爸mama对林桉太好,以至于我觉得林桉其实是爸爸mama的亲儿子。我和林桉,先成为兄妹,再成为恋人。 但是兄弟姐妹是一个远高于恋人的称谓,即使是闹掰了,彻底破碎的情况下,也会在一些时候想到,啊,我还有个亲人在世界上存在着。 秋甜自那天以后就默认了我和林桉的关系,她说其实她早就觉得不对劲,吃自助餐的时候就觉得我们不对付,原来其实是这么个不对付。 她现在不知怎的,就更自然的和林桉称姐道妹,说是Omega之间的同病相怜,时不时就会找林桉聊天。搞得林桉不知所措,端着手机来向我请罪,我则很大方的表示不用在意。 秋甜要么就是问林桉淮淮的某件衣服是哪里买的,林桉的头发是怎么护理的,还有问林桉有没有给淮淮报兴趣班之类之类的。内容毫无营养,林桉却是事事有回应,再不济也会回一个哈哈。 [br] “所以现在淮淮就判给林桉了是吗。”秋甜坐在我对面,安然的等着这家新开业的地锅鸡的老板娘来给我们贴饼子。 “算是吧,他们没领证过。” 我仔细想了想,其实也根本没有一个判决的过程,毕竟一切就好像顺其自然的这样发生了。在这件事情上其实我有过恐惧,害怕洪家大手一伸,就要把他们家的长孙和“儿媳”夺回去。 [br] 现在的海平面上风平浪静,你却不知道远处即将航至的是风暴还是海盗。 “事实婚姻啊”秋甜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她咂摸了一下,接着就开始为林桉伸冤,“那这样林桉岂不是拿不到钱啊!我天哪!我之前看淮淮爸爸来接小孩那都是配保镖的,他肯定很有钱!林桉一分都拿不到,他可是给他生了个孩子诶,要是我,肯定把他们一纸诉状告上法院。” 也不知我是什么神色,导致秋甜都顾不上吃刚出炉的鸡rou,匆忙解释:“墨莉,我没有说林桉图钱的意思!我这不是不想他吃亏嘛。” 我当然知道她没有这个意思,“很多事情要是能靠钱来解决就好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秋甜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放下筷子,“不会林桉还喜欢淮淮的另一个爹吧。” 我实在没忍住,半站起身子来给了秋甜一板栗,其实我只是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她却夸张得嗷嗷大叫,惹得旁边几桌都对我们侧目。 “我开个玩笑的。”秋甜算是知道了我的厉害,讪笑着说。 “秋甜” “嗯?” “我想问你,如果Omega被标记的话”我一时间找不到一个确切的名词,后果?问题?隐患?可是这并不是标记诞生在世的第一定义,它也有好处,比如专属,比如约定,比如承诺。 秋甜歪头想了想,“我mama就是Omega,爸爸是Alpha,他们两个感情就挺好的,之前我和我那个Alpha男朋友,找了我现在的老公,他们还不太开心嘞。” “不过你也知道,当时我那个Alpha男朋友,我要是被他标记的话,我这一辈子肯定就完了。”她苦笑,彷佛是回忆起当时场景,“我虽然也没被标记过,但是也见过很多被标记的Omega,墨莉你是Beta所以可能不会像我这样记得这么清楚,发情期的痛苦,对伴侣的依赖,甚至是对对方的沉溺,一方面觉得是浪漫的,但是一方面也觉得害怕。可是好多Omega根本不知道后果,就先往前走了一步,直到那个时候才知道了后果。” 路过的服务员帮我们换了骨碟,又送了我们一盘水果,笑着请求我们给他写个长评。 秋甜向来话题转换的极快的,很快她就问我周末要不要一起去附近的郊区野餐,我因为已经答应了家里,只能拒绝了她,她立马说要去约林桉,我只好预先替林桉转达了他也没空。 “哦~我知道了,你们要去约会啊。” 我睨了她一眼: “回家吃饭而已。” 秋甜又一次地瞪大了眼睛,“你爸妈这么快就接受林桉了,叔叔阿姨好open啊!也是,之前你换那么多次男朋友女朋友,叔叔阿姨估计都要司空见惯了” 我这次是真没理她,因为午休时间快结束了,要是再聊下去,估计我和她今天的午睡时间就要泡汤了。 中午吃得太尽兴,一直到走到办公室门口都没看到我的手机微信消息弹了好几条,我以为是有什么工作,结果点开后,是蒋旭然,他说已经在我办公室门口。 我抬头张望,果然看到他没像医院里那样穿着白大褂,身着常服,远远就看到我,冲我招手。 “这个点来找你,你要工作了吗?”他笑问我。 我耸耸肩,表示还没有到我的午睡时间,只是午睡要泡汤了。 “那我请你喝星巴克请罪吧。”他这样说。 走到星巴克的路上,我一直在思考,到底是什么事情,要他专门地跑来找我,思来想去,可能还是林桉。 [br] 我不清楚他是来劝我接受的,还是只是来给我打个预防针,或者真的只是闲聊。我心里惴惴不安,连蒋旭然都察觉到。 他直接挑明:“我是来和你说林桉学长的事的。” 我也不甘示弱, “我猜到了。”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和你说过手术的事情……。”他天生一张笑颜,只是现在面容严肃。 “他说了”我打断他,“手术成功率不高,对吧?”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学长他确实是比较特殊的存在,我们没有经手过这样的病人,不能百分百确定后遗症,现在腺体切除手术技术还是成熟的,这点你放心。”他胳膊搭在桌子上,一只手紧紧握住他那杯咖啡。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觉得对学长来说,腺体切除手术是他最好的选择了,不然,最后的结果是他每年都需要去汲取他的Alpha的信息素,如果对方不配合,我们一点办法都没有,学长到发情周期,还需要各种药物。墨莉,是药三分毒。” 他说得真切,我当然听得也真切。 “他会死吗。”我问。 蒋旭然的眉毛打起了结,显然也知道,这是个很难以在这个连锁咖啡店回答的问题。 他最后说,我和我的老师一定会竭尽所能,但是我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毕竟这是一场很硬的仗。 蒋旭然不知道那些前因后果,他不知道当年我当年放开林桉的原因,是因为我害怕林桉是真的要从这个世界上离去。 即使那只是可能性,但我也不愿意用这种可能性,来投一颗不定数的骰子,去赌他的命。 即使现在我后悔了,我明白了我们可以有另一种可能,但是谁要我拿林桉的命去赌一样虚无缥缈的东西,我是真的不愿意。 我是真的害怕了。 可是我也知道这个标记对林桉的痛,这就是一个赤裸裸的烙印,超市里的冲突绝对不会发生仅这一次,他人的误解也不会发生仅这一次,最可怕的是把自己的一生都依托于另一个人身上,此生此世也不能分离。 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择,也或许我不该是选择的那个人。 今天是周五下午幼儿园放学早,是林桉去接的淮淮,他给我发了照片,是他蹲着身子和淮淮的自拍。照片里他们两个人都穿了奶黄色的毛衣,显然是亲子款,林淮穿着自然是粉嘟嘟的可爱,林桉则是柔和的,很搭调的一对父子。 我问他要吃什么晚饭,但是他一直没回我,直到下班。 我想着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蒋旭然跑来找我说了这么一番话之后,一直让我心里很不舒服。 回到家里,家里传来一阵阵声响。我分辨不出是什么,权当是林桉和淮淮在玩什么追逐的游戏。 “怎么了,这是,玩游戏要这么大声音啊?” 我笑嘻嘻开门,就看见林桉站在客厅的一头,原本完好的鹅黄色毛衣的领口被扯开了一大块,头发也乱糟糟的,而洪铭抱着淮淮站在阳台上,听到门的动静之后,他们齐刷刷转头看我。 果然洪铭不可能按兵不动,之前那段日子的风平浪静,只是他的一步棋,为了让我们放松警惕。 “哥,你没事吧。”我走过去细声问林桉,他点点头告诉我没事,可是我已经看到他脸色发白,连脖子上都出了一层细汗。 客厅茶几上的很多东西都被打翻了,淮淮显然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的争执,吓得在洪铭怀里发抖。 “洪铭,你立刻马上从我家里出去,不然我就要报警了,你这是私闯民宅。”我紧紧盯着洪铭。 他则是一脸不屑,睥睨着我,几乎是用看蝼蚁的眼神,他向来如此,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可以主宰所有人。 他指着我问林桉。 “你要为了她放弃自己的命运之番吗?为了她去忍受每次发情期的痛苦?”他甚至指着淮淮,“为了她去牺牲淮淮的童年?” 他今天格外的癫狂,让我想起那次实验室外的意外,抑让我想起机场那个密闭的房间,他的洋洋得意。 我看到林桉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原本只是放在我手上的十指不住地收紧,甚至于眼神都开始迷离,我立马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 “洪铭你是不是到易感期了”我尽量稳住自己的声音,让自己听起来冷静,“你没吃药对不对。” 洪铭大笑不止,他说我的Omega就在这里,我为什么要吃药。 他朝林桉伸出手:“林桉,只要你过来,我可以既往不咎,我们可以重新在一起,我知道我也错了,但是我们是最合适的不是吗?” 他温柔地笑着。 “既往不咎?”林桉喃喃,“我有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从始至终?” “当年我根本不想和你有一点瓜葛,我那么多次拒绝你,你装作听不见就算了,我以为只要我避开你,我们都可以相安无事,是你强……”林桉说到这里停住了,因为他看见淮淮瞪大了眼睛,慌张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们。 “我会去做腺体切除手术,之后我们就不会再有联系了。”林桉说完,洪铭嗤笑一声,随后他在林桉冷漠的表情里知道了这不是恐吓他的一句话,而是一句事实的时候,他歇斯底里的怒吼。 “你敢!林桉!你敢把我的标记去除!” 他一时间好像没有办法,我刚打通报警电话,就被洪铭察觉,他夺走我的手机摔在地上,一瞬间我的手机就粉身碎骨,我的屏保是淮淮前两天在幼儿园里画的我,现在彩色的线条随着屏幕的破裂也断了开来,一条一条,叠出画集的重影。 林桉立马把我护住,而淮淮在洪铭怀里吓得大哭。 “林桉” 洪铭叫他,也在命令他, “淮淮和标记你选一个吧。” 他把淮淮悬在阳台的栏杆上,我几乎是不可置信地看着近乎癫狂的他,淮淮可是他的亲生骨rou,我敢肯定是因为易感期让他发了狂,但是我家是在7楼,别说一个四岁的孩子,一个成年人掉下去,也只会想我的手机一样,粉身碎骨。 “洪铭,淮淮可是你的儿子啊!”我说。 他忽然流下眼泪,说:“墨小姐,求求你放过我们一家吧。” 他说他真的很爱林桉,自从在学校里遇见林桉,他就知道林桉是他命中注定之人,因为见到他就会心跳加速,无法自拔地失眠。他说知道林桉有对象之后,他也想要竭力控制住自己,他不想去破坏别人的感情,只是一靠近,他的心就完全无法克制。他也是因为太爱了所以才想要得到。他说这几年过得不好的,其实还有他的。 他随后又变得愤怒,时不时就只用一只手抓着淮淮,即使他那双手那么大,我也知道这完全接不住淮淮。 淮淮用手死死地攥住他的衣角,完全地挂在他的父亲的胳膊上,寻找一个求生的支撑点。淮淮已经完全不敢哭,他小声地叫洪铭,叫林桉,叫我,甚至还说了一个类似“oma”的单词。 “洪铭!你冷静,算我求你了,淮淮是无辜的。”我试图走近洪铭,但我越靠近,他就越把淮淮往外放,我只好退回原位。 “林桉,你回来吧,不然我就和淮淮一起死了,我们一起死了,反正你不是恨我吗,那我就把我的一切都带走。”洪铭哀求着。 “你要我怎么做。”林桉问他,他的手在发抖。淮淮最后还是成为了丈量他的砝码。 “你今天和我还有淮淮一起回家。”洪铭给出自己的条件,他看了眼我,“并且你再也不会回来这里,我们回美国。” 林桉看了眼我,他又看了眼淮淮,“你把淮淮给莉莉,我跟你走。” “为什么,凭什么!”洪铭很生气,他的手又抖了抖。 我紧张得连眼睛都不敢眨,生怕洪铭失手,一切万劫不复。 林桉叹了口气,“你在易感期,我可以帮你,淮淮太小。” 洪铭听后,才慢慢把淮淮往里抱。 “哥,你不要这样。”我抓住林桉的胳膊,我不想要他牺牲,即使是为了自己的孩子,林桉却对我眨眨眼。 他的嘴唇一张一闭。 他说莉莉。他只说了,莉莉,好像我的名字里有什么藏头诗,值得他反反复复地说。 林桉转头看着我,看了很久,在那个漫长的几分钟里,一定占了好几秒的。 他的脸上是满面的凄凉,睫毛盖住眼中的湖水,似乎是已经预料到了结局,也似乎是一种妥协“等下你先带着淮淮出去,去找警察,这一次他肯定逃不了了。” “林桉”我抹去我眼角的眼泪,笃定地对林桉说,就像结婚时的宣誓,“我不会丢下你的。” 我转头向洪铭冲过去,他和林桉显然没料到我会这样去夺取一个机会。我抢过了淮淮,也被洪铭摔在了地板上,那一下摔得我很疼很疼,感觉我一定有什么骨头要碎了。 “呜啊啊啊啊,花花啊啊啊啊”淮淮被我抱住之后,没忍住哭了出来,我还没来得及查看他身上有没有受伤,就看到洪铭则转移目标。 “林桉,你又骗我!”他像狼一样准备拖走林桉,林桉则狠狠地咬了他的手掌一口,那一口狠绝,不仅让林桉清醒,也让洪铭清醒。 林桉吐出一口不知是谁的血,“现在这个标记,还给你。” 随后整个房间都开始天旋地转,我把淮淮放到小房间里,他哭着问我要去哪,我只好笑着说我们要玩一个捉迷藏的游戏。 “淮淮躲在这里,数一百下,不两百下,等下来找花花好不好?”我极力克制自己发抖的声音,让淮淮不要害怕。 淮淮很害怕,但还是懵懵懂懂地说好。 门外洪铭靠着信息素让林桉没有一点还手之力,我冲过去死死地拉着洪铭的胳膊,要把他从林桉身上拽开。 林桉说没关系,他说让我先走。他怒目圆睁,一边和信息素斗争着,一边要赶我走。我知道即使他现在再受怎么样的伤,他都不会再像往日那样痛苦,可是我还是无法目睹这些伤口发生,然后装作无所事事。 我大喊救命,像一个火灾中孤立无援的住客,我跑到阳台上大喊救命啊,杀人了,救命啊,快来救救我们。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们。" 我看到洪铭撕扯着林桉的衣裤,我便把整个人卧在他身上,让洪铭没有了攻击点。我感觉我的手上一痛,靠,易感期的Alpha真是不好惹的,连我这个beta都要咬。 疼痛间想起之前的疑惑。 原来Omega被标记的感觉是这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