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lood&Sand 血与沙

    季在煊在书房内赶due，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后起身去玄关处开了门。他还没来得及看清眼前的人是谁，就感觉一个沉闷暴躁的拳头砸到他鼻梁骨上，他因为遭受重击失去了平衡仰身往后退了两步，抬手摸着胀痛的鼻尖脑子直发懵。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时勋冲到他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怒不可遏的质问道：“这就是你说的，会好好爱她？”

    季在煊喉咙被收紧的衣领死死圈住，呼吸困难逼迫他仰头汲取上方的新鲜空气。他垂眸看着时勋眼里满满的愤恨在燃烧，心里积压已久的憋屈埋怨一下破茧而出：“我他妈………”他话还没说完，时勋奋力一推把他砸向身旁的镜面墙上，那一整面的镜子受到重压时立马碎成无数片玻璃渣稀稀落落扑向他们俩的身上。

    白千絮在医院就没劝住时勋，她看他那架势一定是去找季在煊的。赶紧开车赶到金丝雀后车停在大门口把钥匙扔给物业，一刻都不敢耽搁上楼找他们俩。她在远处看到季在煊家大门敞开着没关，心房一阵酸胀炸裂，跑到他家往里一看。满满一地的玻璃茬，他们俩面对面站着的侧影都散发着强烈的气焰在无声的对峙，看到这一幕简直触目惊心，她腿直发软但还是用尽余力吼道：“你们他妈的要死？”

    她踩着一地的狼藉伸手拉住时勋往门外拽：“你跟我走，别发疯。”时勋甩手推开白千絮，他现在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了，完全开启了狂暴模式，一定要季在煊付出代价。他从口袋里拿出那张化验单拍到季在煊脸上，那双幽深静谧的瞳仁此刻戾气波涛汹涌，他紧紧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的打到季在煊面前：“你他妈给我解释下，这怎么回事？”

    季在煊伸手接住飘落的化验单，他看到检查项目时眼神直发木，转头看向红着眼眶身影单薄靠在墙边的白千絮，所有想爆发的情绪一下烟消云散了，悔恨莫及又很心疼白千絮独自承受了自己冲动的后果：“你………你去抽血了？怎么不跟我说？”白千絮僵硬着浑身的关节骨，伸手扯过化验单：“有什么好说的？又没事。”

    “没事？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抽血？”时勋看到他们俩还想隐瞒实情，忍不住迁怒于白千絮。他已经猜到大概是怎么回事了，完全不能接受自己一直珍视的人，居然被别人这样对待？

    他们俩同时垂下眼神保持一致的沉默不语，时勋来回看着他们俩异常的僵硬，伸手暴躁的捋着头发来回踱步，地上的玻璃茬被他踩的粉碎，发出一声声扭曲撕裂的尖锐声。

    “白千絮，老子跟你在一起的时候让你受过这种委屈？你他妈到了别人这，底线都没了？”时勋失去了理智，疯狂用言语刺伤她，想让她开口别装死。

    “我他妈没底线？你！”白千絮难以置信时勋会这么乱给她扣罪名，她一下被激怒要为自己反驳。季在煊知道自己是个男人，做错事就该他来承担后果，他打断了白千絮承认了罪行：“是我的错，不关她的事。她不同意，是我强行要那么做的。”

    时勋因为用力咬着牙，上颚都隐隐作痛酸胀发麻。他每根发丝都透着刺骨的危险气息，听到季在煊这么说时他哼了声鼻子吐出一团重重的气息，歪了歪后脖的脊椎像是在做杀人前的仪式。猛的挥拳把季在煊打落在一地的碎玻璃上：“我真他妈看错你了。”

    季在煊没料到他还会动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时勋单膝跪地拎着他的衣领把他拽起身，他太阳xue间的青筋暴起，所有的怒气全部聚集在双手上。任谁看来，他们俩都要死一个在现场。白千絮看季在煊嘴角都有血痕了，冲到他们俩之间试图拉开时勋，她控制不住颤抖哆嗦着手指拽住时勋的胳膊求他不要再对季在煊动手了：“你打他有什么意义？你别！”

    时勋厉声打断她，眼角的皮肤快要被扯破的气势怒吼道：“还他妈用强？你怎么那么牛批？你有种就还手，我看你到底有多有本事能把她弄成这样？”

    季在煊在这件事上错的彻底，但是时勋在他眼里也并不清白。就因为他揣着对白千絮不能释怀的爱，才导致了他们分崩离析的结果。他该承受的也承受了，现在轮到时勋接受惩罚了。季在煊深吸一口气抬起胳膊猛的把时勋一推，他整个后背撞向身后镂空的铁架，架子上洒落放着几个水晶玻璃杯，因为收到剧烈晃动沿边砸落精准命中时勋的头顶。

    白千絮见状踉踉跄跄的起身跑向他，想拉他躲过袭击都没来得及。季在煊抢先一步揪住时勋的衣领，疯狂发泄着心里憋屈已久的情绪：“你他妈知道你过敏休克的时候，老子看着自己的女人为了你哭是什么感觉吗？不是一次了时勋，如果没有你，我们根本不会分手。我是有错，但你他妈也不磊落。”

    时勋被有些重量的玻璃杯砸的直发晕，大脑接受视线回馈都有些延迟。白千絮跪到他们俩中间，止不住飙泪呜咽着求他们就此打住。时勋缓过神反过来抓他衣领，两人胳膊纠缠碰撞时都控制不住力道用力过猛，误伤推倒了白千絮。她歪着身子仰身摔倒，下意识伸手撑地，细碎的玻璃渣嵌入她的手心里，光着的小腿和膝盖密密麻麻都被划伤了。她尖叫着痛哭：“你们他妈的到底是要弄死我还要弄死谁？”

    他们俩看到白千絮摔倒后立马停住了互殴的行为，赶紧伸手去扶她。白千絮紧绷的脑神经已经断裂了，她又气又恼又疼都要晕厥了，看到他们俩就烦。她已经没多少力气了，但还是抬腿给了他们俩腿上一人一脚：“滚啊！别他妈碰我！”

    时勋才不管她生不生气，伸手捞起她。被季在煊反击时都没心慌，现在看到她腿上手上都是血，他直接心率不齐到要站不稳了：“去………去医院。”

    他看着白千絮皮肤上沾着的玻璃碎片又不敢背她只能紧紧拽住她胳膊肘，白千絮感觉到他手指冰凉，没有正常体温该有的触感，他喘气的幅度能看出完全没有消散一丝的怒火。白千絮一直天不怕地不怕，但她最怕时勋发火，因为他只要生气了就是来真的，不是一言两语就能安抚好的。她被他身上锐利冷峻的气息怔住了，大气也不敢喘一下，更不敢开口说话。

    季在煊紧锁着眉头盯着白千絮身上每一处伤口，他的心脏在胸腔内横冲直撞没有着落点。每一次他们俩闹矛盾，白千絮都是最终受害者。他们怎么打怎么吵都没关系，都不该她去承受伤痛。

    到了医院后白千絮进诊室包扎伤口，他们俩隔着老远靠在墙边独自揣着手垂头丧气，心里都乱成解不开的毛线球，各种混乱不堪。

    白千絮出诊室后，他们俩纷纷抬头看向她。她在包扎的时候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伸手示意他们俩闭嘴：“你们去把伤处理下，都去拍个脑部ct。”

    他们俩同时皱眉表示不解：“脑部ct？”

    白千絮看他们是他妈打架打失忆了吧？一个个跟脑残一样还反过来问她，没好声好气的冷嘲热讽：“脑子没病的人干不出这种事。”

    他们又同时垂下头，倔犟着脾气但又不敢再惹怒她。白千絮深叹一口气走到时勋面前，伸手粗暴的捏住他下巴仔仔细细检查着他有没有受伤。左脸没有，她把他下巴掰转方向后看到他右脸鬓角下和脖子上都被划伤了。

    她刚消散的火气又开始慢慢聚合，再转过身捏住季在煊的下巴上下左右全方位检查他微微肿胀的脸颊，嘴角的血痕都凝成块了。她看着他伤的那么严重更他妈心烦气躁，不由得砸了下嘴：“烦死了，自己去挂号，我等你们。”

    两个大老爷们根本不想因为这么个事去看医生，一个个左右撇着脑袋不肯挪脚步。白千絮低下嗓音给出最后警告：“别逼我发火。”

    他们一前一后出了诊室，白千絮看都没看一眼起身往外走。他们只能默默跟在她身后回到了金丝雀，白千絮就像跟他们不认识一样找物业拿了车钥匙就往车库走，时勋快速追上拦住了她的步伐，他还有话对她说，但是现在有些说不出口想带她上楼。白千絮看他神情僵硬不自然，一副要说不说的别扭样子狠狠白了他一眼：“别烦我，你们爱干嘛干嘛，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你们，以后打死了也别来找我。”

    三个人都身心俱疲回到家养伤恢复情绪，白千絮每天都收到他俩的轮番微信问候。她一个都不想回，只想冷处理。一直到放暑假这天，家长都商量过了，苏辞也私人飞机在巴黎有空正好把七个人接回国。白千絮上了飞机后倒头就睡，谁都不搭理。其他四个人和他们见面的时候看到这两男人都挂着彩，也都能猜到是怎么回事了，都自动加入沉默的大部队。

    白千絮睡的昏天暗地，她中途醒来下意识以为身旁的人是李绮月往她怀里拱，迷迷糊糊的嘟囔了一句：“你饿不饿？”

    “嗯？要吃什么？”白千絮迟缓了三秒后一下反应过来坐直了身子眨巴着眼睛看向身旁的时勋，他怎么坐到她身旁了？不是李绮月吗？？她慌忙转身寻找李绮月的身影，她和麋鹿头靠着头躺在后面一排的沙发上。白千絮脏话都到嘴边了硬生生又憋了回去，她掀开毯子起身找空姐。

    她蜷缩起腿吃了两口难以下咽的飞机餐就招呼空姐收走，歪身靠在椅背上想继续睡觉。时勋被她弄醒了再也睡不着了，他手指点着太阳xue内心纠结着要不要跟她说话。白千絮也睡不着了，闭着眼睛酝酿了半天完全没困意。她重新坐直了身子手伸进包里想掏ipad，摸了半天发现忘在家里没带。真无语，和时勋坐在一起够尴尬了，睡不着又没有ipad是要她死吗？

    时勋一直默默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他浅浅哼了下鼻子偷笑了一声，把自己的ipad递给她不温不火的丢了一句：“下了部新的恐怖片，不敢看的话你就看别的。”

    白千絮接过ipad戏谑一笑：“我不敢看？你在搞笑吧？”她点开电影放到他们俩中间的桌上，挪了挪身子凑近了他些，时勋给了她一只耳机，他们俩保持了一圈的社交距离开始观赏电影。

    该说不说泰国的电影是真的恐怖，又血腥又直白。白千絮看的紧锁眉头，手指不自觉用力拽紧了毯子。时勋心思根本不在电影上，他闻着她身上传来淡淡的豆蔻香，整个人就像泡在棉花上松弛无力。他一直盯着ipad屏幕上的倒影，整个电影的基调很昏暗，她的脸完全投射在屏幕上，很清晰的能看到她的每一帧表情。

    突然有一幕恐怖场景毫无预兆的出现，白千絮原本就紧张，她不自觉被吓的肩膀一抖。时勋长得跟顶级Alpha似的，别看他浑身散发着能轻易捏死所有生物的雄性荷尔蒙，实际上他很怕看恐怖电影，这可以说是他隐形的软肋。他看到鬼出现时的那一刻，肢体比大脑率先一步做出反应，他捂着脸转身往白千絮身后躲。

    白千絮僵硬着脊椎等到鬼退场后才松懈下肌rou，后知后觉才发现时勋躲在她身后，冒着半个眼球偷偷瞄着屏幕。白千絮看他这畏畏缩缩的样子实在是憋不住了，拍着大腿疯狂嘲笑他：“我他妈真服了哈哈哈哈哈哈…………还在那边说我不敢看？？？你搞什么呢？”

    时勋无比窘迫，他倏尔直起身子摸着后颈装傻：“我不怕啊，我是看你怕给你个依靠。”

    “我他妈笑死了，我真求求你了………”白千絮揉着眼角，实在控制不住笑意。

    时勋看她笑自己笑的那么猖狂，实在是不能让她就这么逮着把柄一直说事。他只能强忍着恐惧看下去，遇到不敢看的场景他就死死闭上眼睛抿着嘴唇逃避画面。

    一到恐怖片段，白千絮就下意识瞥眼看他的反应，看到他手紧紧抱着胳膊仰头靠在椅背上，五官都扭曲着闭紧双眼，一副鬼就在他眼前要杀了他的样子。她实在是被逗的不行了，倒在沙发上笑到断气。一部恐怖片就因为看他看出了喜剧片的效果，真有意思。

    时勋面对她毫不留情的嘲笑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微微睁开眼睛咬牙切齿警告她：“差不多得了……………”白千絮笑的脸都疼，她揉着嘴角收敛了笑意：“行…………我真的………受不了了………”

    影片进入最后高潮部分，要揭秘鬼的真正面目了，时勋揪着心提着气伸手握紧了白千絮的手，生硬的吞着口水准备接受最后一场恐怖片段。白千絮也有些害怕，丝毫没有意识到他这个越界的行为，她反过来握紧了他的手指，也屏住了呼吸不敢动弹。

    他们俩的心跳因为害怕疯狂赛跑中，手指因为用力握着不自觉泛白。鬼掀开头颅的那一刻时勋伸出另一只手捂住了眼睛，白千絮抱头乱窜躲进他怀里：“呜呜呜呜…………他头掉了……………”时勋顺势抬起牵住她手的胳膊搂住她，白千絮出于好奇心想看又不太敢看，她悄悄掰开手指缝瞄了一眼屏幕。鬼突然猛的冲向镜头面目狰狞的变异，时勋瞪大了眼睛身子一个紧绷，白千絮吓得浑身哆嗦搂住他脖子尖叫。

    “结束了吗结束了吗？”白千絮呜咽着像是要哭了。

    “没有。”时勋默默承受着屏幕里鬼的一阵阵暴击，他再害怕也不能躲。因为他最想再次拥抱的人此刻就在怀里，不可以打破这个意外的美好。

    “结束了吗？？”白千絮已经完全看不下去了，就想影片立马结束才能喘口气。

    时勋看着片尾黑幕上滚动着的演员表，舔了舔嘴唇假装影片还没结束：“没有呢，头又掉了。”他憋着笑垂下睫毛看着怀里的她，缩成一小团紧紧搂着自己的脖子不撒手，跟个考拉似的莫名喜感。他摸着她纤细的胳膊，还是记忆里的触感，滑嫩细腻一点瑕疵都没有。她发丝上的香味拼命往他鼻尖里钻，脖子间被她温热的气息挠的心尖发颤。

    过了一分钟，白千絮好像没听到音乐声了她再次试探道：“结束了吗？”

    “没………”他刚想接着骗她抱久一点，白千絮扭头看向黑掉的屏幕，她立马撒手推出他的怀抱伸手捶他肩膀：“他妈的不是结束了吗？”

    时勋看她气呼呼的，摸着肩膀吃痛，强词夺理狡辩：“我想说的是没有了。”

    他们俩说话的动静把其他人都吵醒了，季在煊甩了甩刘海起身去洗手间，沈逢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哈欠：“还有多久落地啊？”

    空姐掀开帘子给他们上着果汁：“还有四个小时。”

    季在煊打开厕所门时看到在门口等着的白千絮，他有些不自然的落下眼神往旁边挪了一步给她让位置。白千絮看他这么尴尬，主动跟他说话打破僵持：“伤好了吗？”季在煊眼底闪过一丝意外，他抬眼看向她淡淡的嗯了一声。白千絮撇过身子刚想进厕所被他一把拉住，他眼神落在她结痂掉疤的手背上，他把她手背抬在眼前定睛看着那一道淡淡的白色痕迹，又是一阵愧疚心疼：“有留疤的地方吗？可以去我家医院激光掉。”

    白千絮摇着头笑了，她看出他的凝重试图缓和气氛想让他别那么紧绷，不要再愧对自己：“我不是疤痕体质，再说了，你家医院属实太贵了。”季在煊看她没心没肺的，勾了勾唇角歪头靠在门边：“我可能收你钱吗？有任何后遗症，我负责。”

    白千絮瞥了他一眼没好声好气的丢了一句：“你俩打架的时候怎么没想到会误伤我？马后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