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方卓把元青送到新南医院门口，接到一通电话后匆匆离开。 新南医院是榕城有名的肿瘤专科医院，每个被肿瘤折磨的病人来这里只为求得一线生机，包括元青的姑姑。 元青的姑姑元月容在半年前被查出肝癌晚期，只有肝移植一条路，但钱是个大问题。 元月容出身农村，读到初中便辍学去城里打工。后来听说元青父母不要她了，她急忙回去把她带走。 元月容和她的解释是要带她去城里玩。可五岁的小元青什么都知道，是爸爸mama有了弟弟才不要她。 她从不在姑姑面前提起爸爸mama，姑姑才明白她心里面早知道事情的真相。元月容为她的懂事心疼，把她当亲生女儿对待。 元青总觉得是自己耽误了姑姑结婚生子，姑姑却总说她有一个孩子就知足了。 来到病房前，元青整理好情绪，推门而入。 护工瞧见是她，做了个小声的手势，说：“她刚刚睡着。” 元青看姑姑睡的沉，轻轻关好房门，和护工在走道里说话。 “姑姑她怎么样了？” “疼得不行，打了止疼药也疼，最近吃的少，觉也睡不好。”护工叹了口气，“得尽早做移植啊。” 护工也知道雇主不是个有钱的家庭，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无奈。 元青进去和姑姑待了一会儿，没叫醒她，就这么坐在病床旁看着。 她面容消瘦，眼眶微微凹陷，耳朵上却一个小巧的爱心耳钉。那是元青给她买的第一个生日礼物，她一直戴着，生病也不例外。 元青强忍泪意，和护工交代几句后便离开病房。 路过其他病房，里面偶尔会传出病因病痛嘶吼尖叫的声音，她浑身一颤，加快脚步离开医院。 医院门口有一颗银杏树，一阵秋风袭来，黄色的树叶飘落，隐匿在夜色中，也不知道会飘去哪里。 她打开手机，手指停在Felix的微信聊天框上方。 为了姑姑她不得不这么做。 就在她要点击发送时，一辆黑色轿车停在她面前，副驾驶的车窗将在，是送她来医院的方卓。 元青愣住。 怎么是他？ 方卓说了个段启明听到了会笑他一辈子的理由。 “我正好顺路。” 顺路来接她并且顺路送她回去。 骗傻子呢？ 可比起他特地来医院接她，特地送她回去，元青更愿意相信他是“顺路”。 然而方卓其实并不顺路。 他处理完工作，一个人在办公室待了一会儿。站在落地窗前，眼前是一片钢筋水泥铸成的钢铁森林。 他突然感到无尽的孤独和麻木。 可他遇见了元青。 好像在他心里即将熄灭的火堆里填了一把柴，再次熊熊燃烧。 车上，他们互通姓名。 “是元明清的元清吗？” “青山的青。”元青回答，“老家前面是青云山，所以取了青字。” “青云山是在……”方卓想了一下说，“冬田镇吧。” 元青点点头。 方卓又问起元青去医院的原因。 元青很少向别人说起姑姑的病，上一次说起还是和前男友，然而不久他就和她分手了。 可能方卓是认识不久的陌生人的缘故，她反倒没有负担。 她望向窗外，声音轻飘飘的，“我姑姑肝癌晚期。” 方卓转头看了她一眼，给他的只有一个后脑勺，“肝癌晚期的话是要做肝移植手术了吗？” “嗯。” 方卓：“你姑姑她……好些了吗？” 元青：“希望吧。” 结束对话后，方卓认真开车，元青看窗外发呆。 直到元青的手机铃声打断沉默。 她看了眼便挂断了电话，对方似乎不像罢休，打了好几个。 方卓不想偷听别人讲电话，但他不想听到也难。 他零碎的听到几个跟钱或数字有关的词以及元青声音中透着的几分怒意。 车平稳地停在校门口，方卓才发现元青靠着玻璃窗睡去了。 长发遮住一半的左脸，红润的嘴唇泛着晶莹的光泽，让人好奇是什么味道的唇蜜。 他也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怎么心跳得那么快？ 元青缓缓睁眼，是她熟悉的校门口。 可能是一直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就让她有了睡意。 她赶忙坐起身，跟他道谢后下车。 身后的车子飞快驶入夜色中。 他再不快点离开，怕是要克制不住了。 庄子晴没想到会在校门口遇到元青，还从一辆豪车上下来。 “元青，你这是勾搭上其他男人了？”庄子晴喝了不少酒，走路摇摇晃晃。 “对不起啊，我没跟你说就先走了。”元青上前扶住她的手臂。 庄子晴笑笑：“没事的，那说明你还有其他选择，但我没有。” 她只有年轻这个资本了。 元青说：“我也没什么选择了。” “刚刚那个我看挺好的。”庄子晴打了个酒嗝，“有句话叫，钱难挣屎难吃。你那个看起来好吃一点。” 元青没回答。 他们应该不会再见了。 元青第一次庆幸她们宿舍在一楼。 洗完澡，元青收到池绛求她帮忙代班的消息。 池绛是元青在春酌的同时，和她一样都是驻唱歌手，但她只是兼职。 她明天晚上也没事情就同意了。 关了灯，元青躺在床上却睡不着。 她想起小时候和姑姑住在乡下的小房子里，她温柔地用家乡话唱着歌，摇着蒲扇为她驱赶夏日的炎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