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斗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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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冬霰大多时候仍在睡着,不过清醒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多。 陆弥每隔一两日就要出去趟。唐听泉在这几日里只出了一趟任务,于是多数时候是由唐听泉照料着冬霰。 待冬霰终于能开口说话之后,他盯着坐在边上的男子,开口第一句问的便是:“你我……素不相识,为什么要救我?” 唐听泉听他嗓子哑得可怕,端起旁边小几上的茶杯,先给人喂了水进去,才慢悠悠地接他的话:“恰巧路过,行侠仗义呗。” 冬霰面无表情地对着唐听泉,大抵是对唐听泉这套说辞将信将疑。 唐听泉一侧身,权当没看到,又自己起了个话头:“我看你倒是有趣的很,我从未见过一个人行动还敢屠对方满门的凌雪阁弟子。”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知道从哪掏出了把瓜子,竟当着冬霰的面磕起来。 才有些精神的凌雪阁把下半张脸往被子里一埋,不理他。 唐听泉也不在意,坐在边上“咔咔”地嗑瓜子。 许是唐听泉在边上嗑瓜子,实在扰得那凌雪阁有些烦,又也许是他清楚唐、陆二人这几天为他日夜cao劳,没理由跟人摆臭脸。人在被子里闷了半晌,又张了嘴:“这是哪?感觉不像民宅。” “猜的不错。”唐听泉将嘴里的瓜子壳一吐,“我们在扬州城的一间客栈里。” 冬霰再问:“距那日多久了?” 唐听泉应道:“得有七日了。” 冬霰深吸了口气,徐徐道:“辛苦二位……也实在是破费了。” 唐听泉朝他摆摆手,示意他别放在心上——自己前些日子从他的便宜爹那讹了一大笔钱,手头算得上阔绰;若是搁在刚到扬州的那两天,自己肯定早把这半死不活的凌雪阁弟子抛尸密道了。 他重新磕起瓜子,中间插了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冬霰望着天花板沉思片刻。虽然前些天他确实是躺在床上半睡半醒,但也清楚唐、陆二人并非心怀不轨之人,加之自己因莽撞行事险些葬身密道,幸得他们所救,这段日子里全靠他俩给自己续命,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没有再对救命恩人藏着掖着的道理,遂老实交代: “得先写信给队长交代这支狼牙细作已除,知会他我在扬州养伤一事……” 话音未落,他想起了什么,侧头与唐听泉对视道:“对了,我在扬州有一处宅子。我猜你和陆少侠在扬州也无落脚之处,若是不嫌弃,可以去我那暂住,多少能省些房钱。”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二位的救命之恩,冬霰当将结草衔环以报,可眼下实在窘迫,只有这个拿得出手了。” 冬霰话还没说完,就瞧见那嗑着瓜子的唐门弟子眼睛忽然亮了起来,颇为惊喜地望着他:“此话当真?那真是太好不过了!你不知道眼下扬州城的宅子有多贵,半年的房钱能买巴蜀一间大宅了……” 收到唐听泉的信时,何出岫刚从楚州谈完生意回来。 他本以为唐听泉这小子看了一圈扬州的宅邸,又得装模作样跟他哭上一番,求自己再给他一笔租宅子的钱,或是干脆带着全身家当住到他府上来。没想到他不过出去办个差,唐听泉就已迁进了新住处。 这样也好,省的这臭小子来烦他。 何出岫刚给唐听泉回完信,府中下人又呈了封书函上来。 信封上的笔迹眼熟得很,是个老主顾的。 这老主顾与地方驻军有些关系,每年能和何出岫谈成好几笔军火买卖。不夸张的说,何出岫近些年除去定额的月钱,唐家堡拨来的额外薪水起码有四成和这位有关。 何出岫拆了封,将信纸展开一扫,微微瞪大双眼——老主顾这次竟不是约他谈买卖,而是约他明日去府上吃茶。 他这阵子事情堆得多,可这老主顾同他的财路关系颇深,何出岫反复思量,发觉自己最好还是应邀走一趟。 次日,何出岫提了盒楚州带回来的饴糖,上老主顾家做客。 老主顾在特地在正厅招待何出岫,命人奉上热茶一杯、细点三碟,一边吃喝,一边同他寒暄。 何出岫听那老主顾叨叨,却半天没听到个正事,莫非这位真是将他喊来打发时间的? 正当他疑惑之际,府上下人从外头进来,恭敬禀报道:“主子,乔总管的车到了。” “甚好!我去迎她。”老主顾抚掌大笑,即刻站起身,“何公子,我帮你介绍了一桩好生意!你且在此稍等片刻,我去请乔总管上座。” 屋外传来几声不太寻常的鸟鸣声,何出岫左手托着茶碗,右手细细摩挲着杯身,只觉前些日子伤了、至今还没痊愈的左脸莫名有些燥热,心里无端升起几分紧张来。 错落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从连廊里走出两个身影来——在前头的是何出岫的老主顾,另一位被老主顾挡住了半边身形,却能看出是个女子。 她的裙子上面是层白色的料子,到了裙摆处则转为月白色,打着细细的、如鱼尾一般的褶子,另外还缀上了珍珠与贝母,随着外头的光影折射出七彩的光;肩部与袖子由蓝灰色的细纱制成,在外头的阳光下闪烁出深深浅浅的纹路,浅蓝色带子从臂弯处飘到身后,跟着主人步伐轻轻摇曳着。 何出岫看得发愣。 这时,他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某位客人的宅子里见过斗鱼:这种小鱼虽好斗,但实在长得漂亮。鳞片与尾鳍皆是绚丽的,一甩尾,飘逸的身姿同斑斓的色彩交织在一起,叫人将其好斗的本性抛之脑后,只觉这鱼不似凡间物,当是九重天外的女仙。 “乔总管,里边这位就是唐家堡的何出岫、何公子了。” 直至主人笑呵呵地将身着华贵的美艳女子迎进屋,何出岫望见那女子的第一眼,右手在不知不觉中握紧茶杯,连手背上的青筋也一并凸了起来。 他顿觉语塞——来的竟真是一尾斗鱼,当即觉得坐也不是,走也不是。 主人没注意到他的反常,热切地给人介绍道:“何公子,这位是主管蓬莱珠贝买卖的乔风翠、乔总管。” 乔风翠的目光越过主人,直接瞧见坐在厅中的何出岫,她“喔”了一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看得何出岫心里发毛、如坐针毡,只好放下茶,僵硬地起身,四肢不协调地给人行个礼、道声好。 主人并不知道乔风翠脸上的表情,只知道他眼前的何出岫的举措实在与往日不同,便问道:“怎么了何公子?” 何出岫一时之间不知怎么应他,忽觉得左脸的痛楚又一次袭来,背后沁出一层冷汗。 反倒是乔风翠先开了口,轻飘飘道:“我与何公子曾有过一面之缘。” 主人连连点头打圆场:“噢——缘分,缘分哪!” 何出岫回忆起那天的事,实在是一刻都不想在这多呆。可那女子看上去兴致不错,她没提那天的事,先是跟何出岫和主人寒暄一阵,再缓缓道出自己来意。 先前东海动荡,东海三家损伤惨重,兵甲更是折损了不少。如今东海形势缓和,但岛内人手不足,兵甲之类只好从外采买,再走水路运回蓬莱。除此之外,乔风翠还受蓬莱墨宗弟子所托,帮他们瞧瞧万花天工与唐家堡的机关术,看看能不能琢磨出什么新玩意以应对未来的祸事。 何出岫的老主顾说的不错,确实是一桩好生意。 然而,之前被人平白打了一掌的仇怨摆在前面,纵使收了那两颗贵重的宝珠,何出岫心里多少有些芥蒂,不想自己经手此事,勉强应付一段时间之后,他便寻了借口,意思是让别的同门来替他接手此事,准备起身告辞。 他刚站起身,乔总管突然间发了难:“何公子,你我今日谈得甚好,何必再从他处调人来顶你的班?” 何出岫朝人作揖,正准备开口推却,乔总管又发话:“既然如此,我私下补牙佣给你。” 他毕竟是唐家堡直属,因而会私下给牙佣的客人并不多,何出岫难能遇上一回,顿时有些犹豫起来:“我……” “百分之二。”乔风翠打断他。 何出岫心中摇摆不定,极艰难地开口:“乔总管……” “百分之五。”乔风翠单手支着头,眼神凌厉,语气中夹杂着几分不容拒绝的味道。 何出岫即将迈出去的步子终究是没迈出去,咬牙切齿地点了头,重新坐回椅子上—— 没办法,她给得实在太多了。 他本就是为人谋事换财的,没必要和钱过不去。 那蓬莱终是满意地笑了:“既然如此,何公子不如与我一道回府用晚膳,我们宴上细谈。” 她将“细谈”二字咬得有些重,让何出岫心里莫名生出些不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