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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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喃之音随着蓝眠的话音落下,犹如魔咒一般于虚空之中不断回响,猛然听去仿佛梵音佛偈,引人入神,但细细听来,却如魔音灌耳,刺的人头昏脑涨,恨不欲生。 若论武学,蓝眠不是灵蛇使对手,若论境界深浅,蓝眠不过元婴,与灵蛇使差了整整两个境界,但若论识海强弱,道基稳固…… 蓝眠眼底闪过一丝讥嘲,合欢宗以心性论,性纯、意坚、道境稳、不为外物所乱,方能自外门脱颖而出,成为内门弟子。 而只有内门弟子,方才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合欢宗一宗十二天三十六门七十二境一百零八道,道道不同却殊途同归,是以对心性的要求更高,世人皆道合欢宗是采阴补阳的妖女yin魔,却不曾想合欢宗因何而坐正魔道第一魁首之位。 灵蛇使黛眉紧蹙,混乱当中捂上了耳朵:“闭嘴,闭嘴……不,你不是……” “不……可能,不可……能……” “引颈受戮……绝不……可能!”理智告诉她面前的是敌人,可她却止不住的想要去亲近,去景仰,去艳羡,去倾慕。 “……这就是内门弟子,你们高高在上……明明都是妓子,如何你们便能这般视我们如蝼蚁……”两厢纠缠撕扯之下,终究是多年修行中练就的本能与境界拉回了她的部分理智。 “还有这功法……”再睁开眼的灵蛇使眼底铺满血色,眼前魔影重重。 “凭什么……”灵蛇使睁大了眼,血纹逐渐布满了整个眼白,面容可怖,状若癫狂,头上的玉质铃铛随着她的动作叮当触碰,声音嘈杂无章,再无空灵,唯余恐怖, “就凭我不觉得我是……”蓝眠声音在种种呢喃之中渐渐传开,“我见如来,如来见我应如是,万法唯心造,诸相由心生——所谓见心见性,你觉得你是什么,眼里看到的便自然是什么。” “一切有为法,应作如是观。此为内门第一课,亦是所有内门弟子谨记于心的偈言,”蓝眠垂眸,看向已经跪倒在地的灵蛇使,“而内门修行,一步一障,一步一妨,稍有差池,则身殒道消,我天魔道引天魔入体为修行,历世间种种恶念,一着不慎,天魔噬体,道基尽毁。阳魔道修炼之时,欲念大作,俗念不断,凡尘种种,亲缘眷属皆成道阻,怨憎迭起,需克己守心、内养正气……而你,早已误入歧途而不自知,还犯下累累恶行……” 蓝眠手中现出一根宣笔,于帛书上兰茵一名后落下一个“诛”字。 呢喃声大起,一时间整个十二层中好像凭空换了地方一般,有佛陀菩萨唱诵佛偈,有种种天魔现出身形,或面目可憎,或风情万种,或独目六臂,或貌若好女,皆自虚空之中显出身来,或坐或卧,或笑或悲,口中喃喃,齐齐垂眸低颂。 “你若自己动手,还能落得一个干净体面,”蓝眠掌心微翻,那份记载着任务的帛书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团握在手里的银鞭,“听闻我三师兄宁斐然是死在你的床上,遍体鳞伤,喉骨碎裂,浑身修为被你吸收殆尽……” 灵蛇使破了音的嗓子大笑出声,“那又如何,弱rou强食,技不如人死伤无算——就凭宁斐然都能入了内门……一个些许谎言都能糊弄住的傻子?” 十二层中的诵念声越发大了起来,原本闭目的诸天神魔都半抬了眼眸,看向厅中面目狰狞浑身颤抖的女子。 蓝眠垂眸,随即冷笑一声,长鞭舒展:“鞭,可以是情趣之物,也可是杀人利器,我这条鞭子,是特意为你准备的,倒也不算是埋没。” 鞭尾如蛇,紧紧勒住了灵蛇使的脖子,一点一点收紧空间。 蓝眠轻声道:“你大抵也是后悔的罢,不然,你早该知道某继任水仙阁主的来意,却反而主动上门……可惜,合欢宗向来少情种,却独独死在你一个叛徒手上……” 灵蛇使手上青筋崩现,抓挠着颈间的银鞭却无能为力。 最终一声骨碎,整个身躯便软了下去。 连同元婴,也一并被锁在身体里,头身分离后,悄无声息的破碎。 这条银鞭名“锁神”,仿的是上古打神鞭,打的不只是人的身躯,还有神魂。 神魂乃是人体灵识所在,核心便是人体内的元婴,元婴一碎,则身死道消,便是转世重修的机会也再无半分。 而随着灵蛇使的身死,漫天神魔齐齐一叹,一个接一个的消失了。 蓝眠立在虚空,忆起昔日尚还在合欢宗时的画面神色怔忪,良久,喟然一叹:“谁说合欢宗从无情种?只是看得太多,不肯轻易动情罢了。” “……就怕一旦动情,便深陷囹圄,万劫不复。” 蓝眠收了灵力,缓缓落地,只是方方站稳,脚下便是一软。 修行中人,同一境界之间尚且如隔天堑,更何况整整差了两个大境界。 将靖嘉帝送走的绯烟闪身间扶住了蓝眠:“公子……” 蓝眠轻轻摇头:“传信与境主,便说兰茵已伏诛,我不日即回。” “可是……”绯烟犹豫了一下,“您不是还要继任水仙阁主么?” “玄品二阶丹药,缠绵悱恻……”蓝眠闭了闭眼,只觉一股热气在体内不断升腾,更有无尽欲望自心底不断蔓延,“除了蕴灵丹之类能够蕴养神魂的灵丹,施加于神魂之上的药物,皆属于禁药——此事,当速速禀报宗门。” “我合欢宗向来以七情六欲为道基,借此磨炼神魂,此药若无解,”蓝眠沉默了一会,轻声道,“只怕长此以往,将理智全无,道基崩毁,沦为只知性爱的yin兽。” 绯烟咬了咬嘴唇,知晓其中利害,“诺,那弟子这便去传信与宗门。” · 合欢宗,天门九响,钟震十二天。 一道道云影自晴空略过,径直朝着最高处的欢喜自在天的界天门而去。 不过九息的时间,男男女女或老或少共四十九人,于界天门前齐聚。 “宗主,这天门钟已有近三千年不曾敲响过了,可是出了什么大事么?”一妙龄女子斜倚在半空的贵妃榻上,随着发问微微起了起身子,衣衫轻薄之下,胸前两团盈盈一颤,三分娇媚,五分懒散,七分入骨缠绵,倒是十成十如精魅般惑人心智。 只是在场众人的重心无一放在此女身上,皆抬头望向中央的老者,只为求得一个解释。 毕竟宗门令:无大事不得震响天门钟。 宗主矮胖长须,头顶微秃,手持一根桃木杖,大马金刀的坐在上首,环视一周见人都到齐了方才开口:“今日响天门钟,是为了天魔道首席带回的一枚丹药。” “轮品阶,为玄品二阶,算不得顶尖,但是这效用……你们且自己看罢。”宗主招了招手,长袖里甩出一张床榻来,榻上蓝眠颇有些难堪的遮了遮脸,引起一片哄笑。 “你这小娃,老身不知大你千百岁,便是做你祖宗都绰绰有余,如何竟这般娇羞抹不开面子?”白发老媪手持蛟龙杖,端是一片和蔼慈祥,但细细看去,却能发觉其肤质如玉,面上不见多少皱纹,看上去年不过四十,只是一头白发连带着满身的暮气平白使人看上去老了许多。 一时间,蓝眠面色更红,“朱颜老祖不要再打趣晚辈了。” 另有看上去年不过十一二的豆蔻女子白纱拂面,一身素衣打扮却貌若嫦娥,上前来扣住了蓝眠的手腕,细细为他诊脉,另一只手却顺着衣带里向下探去。 蓝眠面色窘迫,连忙按住女子的手:“黛月前辈,不可……” “可是觉得这副模样不够起兴,不若我换一副模样?”说话间,黛月的身高骤然一变,已是成了桃李年华的年岁,面容已经长开,长睫冰眸,眼底泛起细碎的笑意,“那这般呢,可能满足你?” “黛月仙子如天上银盘,岂是人间凡夫可得?更何况,听说这一代天魔道首席乃是九阴之体,”俊美男子执剑而来,颇有玉树临风之姿,到了榻前却拉过蓝眠抵挡的手,放于自己胸前,“与其玷污了天上明月,倒不如与某一度春宵。就是不知,某这幅容貌,入不入得首席的眼?” 蓝眠无奈苦笑,倒也放软了身子,任其施为。 合欢宗,讲究的向来是你情我愿,除了对他上下其手一番,倒也不会当真做强迫于他的事。 果然,上座的宗主震了震手里的桃木杖:“玩笑话都收一收。黛月,依你看,天魔道首席身上的毒可有的解?” 男子与黛月轻笑一声,皆收回了手。 反是蓝眠,嘶的一声倒抽了一口凉气,眼底满是无可奈何:黛月收手时,顺手在正亢奋昂扬的地方掐了一把,软倒是没软,反而更硬了。 而一瞬间的刺激,也使得他脊柱过电一般,苏爽发麻。 “回宗主,此毒在中毒后的症状,大抵是用了缚鬼藤,”黛月向宗主行了一礼,“一旦入体,深入奇经八脉,扎根于灵台神府,同时还有瘾蝶香混合了多种媚毒,使人欲血翻腾、yin念迭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