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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鼠游戏122 为人作嫁(上

    “过来。”

傍晚时分,距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顾偕办公室门口的黄秘书还在工作,视线穿过透明的玻璃走廊,依稀能看见员工的身

影在茶水间进进出出。

朱砂当然知道顾偕这两个字的意思是让她坐到他腿上。

如果是几天之前,在她近乎自虐般给顾偕koujiao发生之前,又或许昨天晚上她没有去黑珍珠宴会,乖乖在家里等顾偕来,两

人顺理成章地zuoai,将那些不愉快的事都翻篇揭过,她现在不仅会主动降下办公室的遮光帘,坐进顾偕怀里和他亲热,还会主

动跪到椅子前,拉开他的裤链。

可惜冥冥中早已注定了有些事情朝着她无能为力的方向发展了。

朱砂略微垂下眼眸,转身往回走,却没有靠近顾偕,而是拉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坐了下去。

顾偕神色平静,似乎对朱砂含蓄拒绝没有任何不满,只是又打开烟盒取了根烟出来,还没来得及叼进嘴里,手背就被朱砂

按住了。

“顾先生——”

朱砂叹了口气,语气稍微加重了些。

两个人隔着一张桌子面对面坐着,周遭气氛仿佛凝固了,很长的时间里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顾偕目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紧张的眉宇慢慢放松,那股常年笼罩的焦躁烦闷瞬间消散了。

办公室内灯光明亮,光线从侧面映照过来,显得顾偕得侧脸轮廓格外深邃,可能因为他总是没什么表情,所以看上去还很

年轻,再配合着他成熟而强大的气场,非常令人怦然心动。

朱砂指尖蓦然一痛,刚要将手收回,却被顾偕反手握住了。紧接着顾偕的手指一根一根插进她的指缝里。

他拇指上带着粗粝坚硬的枪茧,轻轻摩挲着她虎口处的皮肤,引起一阵轻微的刺痒。

很久之后,顾偕嘴角一勾,妥协道:“好,不抽了。”

朱砂一怔。

顾先生貌似看上去有点高兴?

她心中忽然升起一丝恶毒的念头,恶毒到让她刚有这个想法就觉得愧对顾先生这么多年的救命之恩、养育之恩和再造之

恩。——顾先生作为一个孤儿,难道很享受有人管着他的感觉?

办公室的隔音甚好,空气一片安静,只有两个人的呼吸声轻微起伏。

朱砂花了很多年的时间来适应顾偕的冷漠。

刚来到顾偕身边时她经常因为没话找话而让气氛变得更加尴尬,后来她终于变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

两个人在同一间房里的工作,各做各的,互不打扰,偶尔一抬头,她猝然撞见顾偕投来的目光,刹那间会心跳不已;又或

者他们端着酒杯,享受着胜利后静谧的时光,甚至有时候会故意不说话,一个眼神都能读懂对方想什么。

然而不知从何时起,她开始无法忍受这种沉默了。或者说,她无法忍受的何止是沉默,只要和他待在同一间房,她就浑身

不自在。

朱砂移开目光,随口问道:“我拉到钱,您搞定了杠杆,那几个公共退休金也都安全了吧。”

“嗯。”

“果然,”朱砂自嘲般笑了笑,“有您在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顾偕皱眉:“你不高兴?”

朱砂摇摇头,正要开口说话,背后忽然响起脚步声,透过顾偕背后的落地玻璃,能看到白清明正迈着妖娆的小碎步向办公

室走来,单手叉腰,另一只手举着一张文件纸。

“两位Boss,听证会的传票下来了,国会驳回了蓝航,但批准了王冠。”

顾偕和朱砂对视了一眼,从彼此眼底清楚看到了默契。

朱砂回过头,问道:“什么时候?”

白清明道:“明天。”

办公室内陡然陷入安静。王冠集团在自由市场上打不过,终于跪到了衙门口去求青天大老爷伸冤。

然而朱砂却往椅背上一靠,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顾偕使了个眼色,白清明立刻意会:“我先出去了。”

紧接着朱砂也站起身:“那我也干活去了。”

顾偕压紧了眉心:“你还干什么活?”

“明天的稿子还没写……”

“我来写,”顾偕当机立断,“你去睡觉。”

“那我也得和宁天辉过一遍流程。”

“明天你有一上午的时间,快去睡。”

“可是……”

“你什么时候才能记得我不止是你老板!”顾偕顿了顿,叹息道,“你现在是病人,给我好好休息。”

顾偕察觉到自己语气中的森然,想要用一种温柔诱哄的语气说出后半句话,然而这个活了三十多年都学不会好好说话的男

人一开口,声音中的别扭和尴尬让他自己脸上都挂不住了。

不过,幸好朱砂没发现,她还挣扎着说道:“可是我还……”

“再‘可是’我就干你了。

顾偕完全放弃了温柔,又变回了流氓,冷漠道:“不想睡,我就把你干到昏迷。”

朱砂张了张嘴,似乎还要反驳两句。顾偕却眯起眼睛,注视着她,眼底散发着令人心惊胆战的寒气:“想都别想。”

“哈?”

顾偕冷笑道:“你现在在想,要是和我来一发,我会不会心软让你继续工作。”

朱砂:“……”

顾偕的每一个字都让室温下降一度,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问道:“怎么?想试试?”

朱砂镇静道:“不用了,谢谢。”

·

12月8日,国会下属分管交通的委员会对深蓝资本恶意cao纵市场与行业垄断立案调查的新闻,迅速席卷了各大媒体,短短

数小时内便便冲进了网络热搜榜。

报纸电视等各种媒体轮番请出各路法律专家,帮助民众复盘这两桩大收购案。

蔚蓝航空是家族控股的公司,董事会成员几乎都是由直系亲属担任。深蓝资本的首席投资官朱砂不顾创始人与董事会想要

继续经营公司的意愿,说服了众多股东将公司清算变现,气死了年过九十的创始人。法律保护股东利益,而非保护创始人的理

想,所以中级法院判决交易合法。

蔚蓝航空虽然为深蓝资本所有,但蓝航员工十分不满,最近一段时间自发组织了抗议行动,征集民众签名请愿,要求国会

出台相关法律,推翻前次判决。

王冠集团得到了高人指点,趁着公众对资本的排斥情绪,与征集了上万签名的蔚蓝航空联名向国会递交申请。

然而朱砂的对蓝航的cao作没有法律疏漏,而是道德败坏,国会驳回了蔚蓝航空的请求,但却批准了交通部对“王冠集团在

朱砂的控制下是否良好经营”的调查申请。

王冠集团的董事长林毅华要求在立案调查期间,深蓝不允许继续收购王冠股票,也不得售出王冠任何资产来重组公司。

对以树懒速度运行的国家机关而言,调查时间少则准备一两个月,多则长达一两年,甚至在恶意阻拦下调查个十年八年都

有可能。

这意味着深蓝的资金将被王冠集团牢牢套住,这对金融街上的头部基金而言是一笔不小的损失,牵一发动全身,很可能在

整个金融市场掀起一场动荡,影响世界经济走向。

于是就“是否批准交通立案调查”的听证会就此拉开了帷幕。

然而全世界将目光投入这场听证会,并非因为资本家对抗大资本家的后果会影响未来世界经济走向。

而是从王冠集团向国会递交申请,再到国会批准听证会这一系列复杂至极的流程竟然只在一日之内全部走完了。

政府向来能为了一张文件的格式不同而在三个部门之间来回扯皮,甚至能扯上三天三夜,它有生以来第一次展示出光速,

就是场听证会。

命运的可能性从四面八方汇聚至此,一只无形的大手在背后推波助澜。

12月9日,下午3点。距离深蓝资本的员工蔡翔被捕,过去了70多个小时。国会大厦现场有多家媒体直播,座无虚席的同

时也鸦雀无声。

朱砂与林毅华各自带着律师坐在两边长椅上,数十名国会议员在国徽之下面对着满堂记者与抽签进入的民众宣布听证会开

始。

此时此刻,尹铎后腰靠着大办公室的长桌,接过薄兮递来乌龙茶,微笑着抿了一口。

“王冠集团的百年基业起源于一款名为‘王牌凉茶’的祛暑饮品,创始人正是我的太爷爷,人称‘寸头小林’的林广

海。”

房间内坐了十几位国会议员、几十名媒体和民众,然而除了呼吸起伏的声音外鸦雀不闻,每一道目光都灼灼落在房间空地

中央的那一把椅子上。

“卖凉茶不是什么光鲜的工作,推着小车沿街叫卖,从早到晚走遍整个铛楠区,而且只能卖半年,冬天没人喝凉茶那就改

卖烤红薯,我太爷爷一辈子精打细算、省吃俭用,终于在铜湾有了一家不到五平米的小铺子。”

林毅华背对着媒体,面朝着议员,苍老的脸上神采奕奕,仿佛万丈光芒打在他身上。

“没几张桌子,倒有个挺大的窗口,每天买凉茶的客人能排到两条街外,没有一家凉茶卖得过我们家,因为我太爷爷用最

好的药材、最地道的火候而且一滴水都不掺,四五十年来日复一日地保证一个味道!”林毅华哽咽道:“口碑,是我们王冠集

团延续了百年最重要的传承。”

当事人和律师的席位位于房间侧面,朱砂的角度向左望去,议员们脸上不见喜怒,而向右望去,不论是媒体还是普通民众

都神色肃穆,甚至有的人眼睛里还闪着泪光,看样子勾起了不少人对“王牌凉茶”的童年回忆。

“王冠集团现在拥有船运、货运和公共交通运输,旗下的出租车、公共巴士、旅游巴士和校车加一起超过五十万辆,但最

初我们家就是个卖凉茶的。人人都知道‘寸头小林’的店,小贩去喝茶不收一分钱,而更早以前,当我太爷爷也是个小贩的时

候,只要在路上看见了乞丐,他都会主动请喝凉茶。”

朱砂左手边坐着安安静静的顾偕,右手边的宁天辉手在大腿上轻轻敲击,英俊眉毛仅仅皱着,整个人看上去烦躁不安。

“贫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王冠从一辆小推车开始,后来拥有了几家门店,再到现在发展成这个员工过万的大公

司,都建立在‘行善’这个理念上。”

听证会不允许律师像在法庭上那样,在对方言辞不当时站起来大声喊“反对!”,而朱砂因为某个嘴欠的检察官恰好知

道,律师的“嘴”经常不听大脑指控。

法庭的开庭陈词也千奇百怪,宁天辉这样水准的律师不该有情绪,房间暖风开得太热,或许是他私事,宁天辉听着林毅华

的演讲呼吸越来越急促。

“过去三十多年里,王冠集团旗下的校车出了十四起事故,人员伤亡一直为零,并且没有一起事故原因是车辆故障,因为

我们不计成本地使用最好的安全系统,也是我们第一个推出了公共交通报警系统,单单为了保证女性夜间乘车安全,每年都会

投入几千万的研究经费。”

恰好桌上摆着纸笔和文件资料,朱砂提笔在纸上写下四个字,然后推向右侧。

宁天辉眼底倒映着“无关煽情”这四个字,略微诧异地挑起眉梢,紧接着在纸上写道:

【朱小姐有司考的打算?我愿意提供私人辅导,只要你同意来我律所实习】

朱砂:【我还是头一次听说老板主动求实习生的】

宁天辉:【你特殊呀,有了你,我的律所就是法律界的深蓝】

朱砂:【过奖过奖】

宁天辉:【不知道他还得讲多长时间】

朱砂:【一直亏损的王冠集团摇身一变成为国家的门面象征了】

宁天辉:【别担心,我会赢的】

朱砂在宁天辉写下的“我”字上,修改成了“我们”,并写道:

【但这是听证会,不是法庭哦】

“作为一家百年企业,我们对社会肩负重责。所以当整个社会的重量压在我们的肩头时,利润就不会太好看了。”

左侧的顾偕坐姿很直,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他的肩颈、手臂、背部肌rou在衬衫下喷张绷紧,冰冷的

目光直视着对面林毅华的席位,而朱砂和宁天辉亲密的小动作却全数映入他眼底。——尤其是纸上那个刺眼的“我们”。

“这就给了一些闻着血腥味而来的魔鬼可乘之机,只有公司落入他们手里,会立刻减少安全试验经费、关闭几条不赚钱的

线路、解雇员工再将那些不赚钱却对社会意义重大的项目全部叫停。”

朱砂右手拿笔,可宁天辉是个左撇子,两人在纸上写悄悄话的动作幅度不大,不论是议员还是媒体都不会注意到两人的小

动作,即使被发现了,律师和当事人沟通也不违法。

“这不是一次收购,而是血腥资本对社会的盘剥,会极大损伤民众出行安全和国家交通的利益。”

但从顾偕的角度看过去,便是朱砂和宁天辉的手背贴在一起写垃、圾、废、话。

一整信张被写满了,朱砂换了一张继续写。

顾偕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忍不住用胳膊肘捅了捅朱砂。

朱砂顿时收敛,可双手还搁在桌面上。右手离宁天辉的左手只有两三厘米,勉强能算是个得体的距离。左手正不耐烦地用

小拇指轻轻敲打桌沿,淡薄的天光穿过玻璃窗,映照在她左手的尾戒上,散发出刺眼的白光。

顾偕心底一抽,皱紧了眉头。

“然而朱砂——”

林毅华突然拔高音量!

朱砂像个上课开小差儿突然被老师点名了的学生,猛地回过神,下意识抬头望向房间中央的林毅华,她神情平静淡然,只

有眼底还残留着一丝惊惧。

一道道极具穿透力的目光都在这一刻聚集到了朱砂身上。

只见林毅华慷慨激昂地伸手指向了朱砂,怒道:

“她!是世界上最贪婪的人!”

林毅华从椅子上霍然起身,一双精亮的眼睛眯起,目光如利刃死死地盯着朱砂。

“如果这是一场符合股东利益和公司长远利益的收购,我不阻拦报价。但深蓝资本绝对不会认真经营王冠集团,也不会考

虑国家和员工的长期利益,所以我在此恳请地向求委员申请宽限时间,寻求更合适的买家,并要要求国家监管审查深蓝的资

格。”

——————以下不收费——————

没想到今天没写到反转……本章后半部分没有校对,非常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明天会多更新一点,而且早一点更新!

Ps:如果觉得今天商战字数多,浪费钱的话,明天会有免费章,免费章里会有高潮剧情(卑微ing)

猫鼠游戏·122为人作嫁(中)(4564字)

陈述阶段结束,林毅华以煽情、热血又昂扬的演讲在众人脑海中演绎了王冠由一辆手推车发展成商业帝国的历史,接下来

是议员提问时间,气氛由方才的激昂变得严肃起来。朱砂的目光扫过旁听席一张张脸,只见众人视线都聚集在林毅华身上,只

有寥寥数人皱起了眉头,大多数人都对他报以同情。

长桌正中央的议员首先发问:“林先生为什么认为深蓝不会好好经营王冠集团?”

“这是鉴于深蓝过去有一长串‘辉煌’的历史,”林毅华不疾不徐说道,“深蓝资本的首席投资官朱砂,前脚刚逼死了蓝

航的创始人,后脚就清算蓝航的资产,根据我提交的文件,第122页往后6页都是深蓝列出的清算名单,这其中一大半资产都

在这短短一周内成交了。”

魏老爷子于10月14日凌晨去世,法官判决深蓝接收蓝航的日期是11月20日。大部分谈判都是在这期间着手进行的,更何

况精英组于8月中就决定收购蓝航,小半年的准备时间被林毅华模糊成了“短短几天”。

旁听席上传来sao动,朱砂则脸色平静。

左侧一名矮胖的议员幽幽反驳:“蔚蓝航空自身经营不善,卖掉债务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所有人都知道深蓝急于甩掉蓝航的债务,把原本价值15个亿的高分子部门折价成4个亿。蔚蓝航空三代人的心血、很可

能改变人类未来的科技部门,就要因为深蓝要把年报数据做得漂亮,而被跳楼价大甩卖了,”林毅华略微眯起眼,深吸一口

气,“相当于把一匹千里马放到骡子市场,农夫抽它打它因为它干不了活儿,宰杀后按斤卖rou卖骨……”

朱砂眉心一跳,没忍住在纸上写下【无根据推论】

宁天辉勾起嘴角,回复着:【100分】

顾偕扭头望向身侧,朱砂在那充斥着压力和森然的目光中放下笔,向后靠着座椅,表示出“彻底不捣乱了”的意思。

在国会这么严肃的地方,三个人大龄弱智儿童的小插曲被很快揭过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房间中央的林毅华身上,他语调慷慨有力,嗓音中又带着一丝哽咽,扬声道:“魏老爷子尸骨未

寒,每一个在街头抗议的蓝航员工都耻于用这种方式还债!”

长桌末尾的一位议员正要开口话说,嘴皮子只动了动,没有发出声音,似乎不忍心打断林毅华的情绪。

林毅华短暂地停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低声道:“三十年后,当子孙后代问我,为什么我们明明能早几十年用上家用飞

机,我没办法回答他这是因为蓝航没保住高分子部门!”

气氛蓦然沉重下来,房间内一片死寂,林毅华那激昂的声音似乎还回荡在大厅内,简直令人潸然泪下。

先用一番演讲立起了王冠是个负责任的良心企业形象,接着这两个问题又证明了深蓝是个唯利是图的吸血鬼。

朱砂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饶有兴趣眯起了眼睛。

“我不知道三十年后能不能用上家用飞机,但我知道家用飞机一定不是民企能负担得起的,”议员笑了笑,“据我所知这

个高分子部门是蓝航最大的债务,企业要保护股东利益,深蓝这么做,情有可原。”

“蔚蓝航空与深蓝资本有过二十多场谈判,但是王冠一直以强势的态度拒绝深蓝报价,你们双方都没坐下来谈过,为什么

就要让国会介入自由市场来保护王冠的管理层?”另一位议员又问道,“好好谈谈,说不定能达成共识呢。”

林毅华摇摇头,苍苍白发在日光中晃动。

“申请文件中有大御城集团、泛海控股、外婆湾以及云上肴四家公司的联名书,这些曾为蔚蓝航空提供过帮助的公司近期

都受到了深蓝的追杀。”

最后两个字落地时,房间内顿时起了sao动,旁听席上交头接耳。

林毅华平静说道:“大御城商场的姿扬路店,原本应该在10月完工,现在照计划落后了两个多月。因为和大御城签订合约

的润宏建设公司合、法、地、向第三方信托公司转让了合约,之后门窗安装、装饰、屋面、地面等部分工程都神奇地因为‘不

可抗力’出现问题,每天损失近百万!”

·

某年某月某日,鹿微微将一个贴着哆啦A梦贴纸的手提保险箱交给了一个秃顶男人。几天后,润宏建设的老板在合约上签

字,与秃顶男人握手后,拿到了那个贴着哆啦A梦图案的手提保险箱,阳光照在箱子上发出灼目刺眼的白光。

·

“泛海控股接连被六家银行拒之门外,券商都赶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收回股票,一个月内泛海的股价暴跌了一半,在泛海股

价掉到108圆时,深蓝的投资经理张霖亲口向楼经纶先生说,如果他愿意出让一半股份,深蓝愿意帮忙。”

·

某年某月某日,按摩店灯光昏暗,从一间间紧闭的大门内传来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不久后,男人们整理着领带,拽着裤

子从房间里走出来,张霖站在走廊尽头,像老鸨似的与每一个向外走的男人握手。

·

“今年8月,深蓝资本开始进军国内生鲜行业,10月份开始,国产草鱼、鲫鱼、青鱼和鲤鱼的价格都出现异常上涨,恰好

外婆湾和云上肴是两家主打淡水鱼菜肴的餐厅,不久前又先后爆出外婆湾‘后厨脏乱差’、‘死鱼当活鱼’、‘回锅油’丑

闻;云上肴全市500多家门店,上个月只有34家完整经营,剩下的三天一个‘不合格’,五天一个‘大违规’停业整改。”

·

某年某月某日,大批活鱼随着水流被卷进大机器中搅碎成鱼泥,温时良站在罐头厂空地上,接过负责人递来的免责协议,

其中一条清清楚楚写着:来不及加工的鱼可做垃圾处理。他毫不犹豫写下自己的名字,这时,手机嗡地振动一声,一条信息显

示在屏幕上:【你有什么消息给我?】

·

“更不用说当初开源资本不同意把豆沙湾的地皮让给深蓝,深蓝控股的成桥运输立即中止了与海豚生鲜的合约,造成了多

少果瓜蔬菜腐烂。”

·

某年某月某日,成桥运输的首席执行官一推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就见一道挺拔的身影背对着他坐在沙发上。他回身关上

门,责备地看了一眼秘书,再转过身,笑着走向了朱砂。

·

“深蓝为非作歹,无法无天!请国会监管,是因为我已经走到绝境了,不得已拼个鱼死网破!”

林毅华的脸色因激动而变红,大颗汗珠顺着脖颈往下滑,然而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犹如空洒了热血的末路英雄,下一秒就

要撞柱死谏。

房间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旁听席上有情绪激动的记者正在擦眼泪。

林毅华年纪到底是大了,方才那一场发言仿佛耗尽了他的半条命,正直直坐在椅子上,胸膛剧烈起伏着。很久之后,他才

从裤袋里掏出手绢,擦了擦汗水,轻声开口。

“王冠拖了深蓝几个月,深蓝就要没有耐心了,”他自嘲般笑了笑,“很快王冠就要出现巨大的丑闻,什么‘专车女司机

提供性服务’、‘儿童手臂卡在有安全隐患的校车座椅里’,甚至我们的公交车都可能在马路上爆炸自燃……”

旁听席上议论纷纷,长桌后议员们倒是依然冷静。

“那么,深蓝是否明确地对贵司表示过威胁?”

坐在正中央的议员声音轻柔,似乎很怕老爷子一激动当场犯了心脏病。

林毅华陷入了沉默。

——顾偕曾在山海城堡对何鹏皖说过,王冠犹豫一天他就压低一百万报价。

林毅华嘴唇一动,轻轻说道:“没有。”

得罪顾偕的下场,他刚刚已经说过了。鱼死网破,网破了可以再补,王冠可只有一条命。

“这么说……”议员又问,“深蓝没说过王冠不接受收购会怎么样?”

“所有人都知道深蓝的手段……”

“林先生,虽然这不是法庭,但是也请你正面回答问题。”

林毅华咬牙道:“没有。”

“根据深蓝的说法,他们希望物流部门与成桥运输强强联合,如果你们不同意,深蓝也乐意让你们赎回股票,”方才提问

过的那位矮胖的议员又开口问,“但你们为什么既不同意收购,也不愿意买回股票。”

一位年轻的议员随口开玩笑:“我倒觉得今天这个听证会,应该是深蓝提出来的。”

林毅华喉结动了动,敷衍道:“我们在与其他公司谈收购。”

“是东风物流吗?”一位短发女议员哗啦翻开桌面上的文件,“你们在股价只有27圆时就向东风物流提出了47圆的报

价?47圆……诚意不高啊,管理层为什么认为东风会接受这个价格?”

“投资顾问认为每股47圆才合理,”林毅华的声音明显与方才不同了,“我本人也这么认为。”

林毅华背对着旁听席,记者和民众看不见他仓皇的目光,却能听得出他声音里没什么底气。

房间里又响起了轻微的议论声,民众们相互交头接耳,似乎非常不解林毅华怎么突然怂了。

然而顾偕和朱砂同时望向对方,从彼此眼底清清楚楚地看到了相同的笑意。

朱砂转过头继续去看林毅华了,然而顾偕嘴角的弧度却停留了许久,甚至连眼底的坚冰都融化了,他盯着桌面看了几秒

钟,没忍住又偷瞄了朱砂好几眼。

“深蓝发报函时,贵司的股价是18圆,之后东风物流和深蓝资本竞价,使股价一路飙升至31圆,这么说不太好,但我看

到的情况是王冠的股价在15圆附近徘徊了好几年,短短几个月内因为收购的消息翻了一倍,金融市场帮王冠管理层做成了你

们好多年都没做到的事,”议员推了推眼镜,“我不得不假设,王冠在利用深蓝和东风相互牵制?如果套住了这笔钱,你们还

可以做些别的事,比如,完成对‘西原高速’的收购……”

林毅华果断道:“没有,从深蓝发了‘熊抱’函以后,王冠所有投资项目都停止了,敌人这么强,自保都难,哪儿来的精

力再去收购别人。”

“那就又回到刚才的问题了,”长桌中央的议员严肃盯着林毅华的眼睛,“你向国会的提议是宽限时间,让你寻找更合适

的买家,但你们死咬着47这个价格……上个星期东风物流以每股20圆的价格收购了八千里公司5%的股份,并向证监会提交了

SEC,在此之前东风给你们的报价是每股40圆对吗?你承认是王冠的管理层放走了东风这位骑士吗?”

“不……”

“那是深蓝从中作梗?”

·

此时此刻,检察官办公室内正在看直播的尹铎眼皮一跳,隐约察觉到了什么。他握紧了茶杯,两条剑眉紧紧拧起,回过头

冲不远处正处理文件的女子叫了一声:“薄兮!”

薄兮放下笔,投来疑惑的目光。

“周六下午,你们在哪儿把顾偕跟丢的?”

薄兮皱眉道:“稀洲坝。”

尹铎冲屏幕上正在发言议员扬了扬下巴:“去查稀洲坝附近有没有会所或者陈议员的房产。”

薄兮霍然起身,离开了大办公室。

尹铎又抿了一口乌龙茶,脸上笑意不变,眼底却沉了下来。

——陈议员正在用法庭辩论常用的诡计给林毅华下套。

·

“请回答我的问题,深蓝阻止过王冠与东风合作吗?”

“没有。”

“那么为什么不接受?”陈议员问,“如你所说,王冠面对深蓝想要全尸都难,还会在乎这7圆?”

“因为……”林毅华忧心忡忡,搭在腿上的双手绞成一团,“东风不合适。”

“‘东风不合适’,”陈议员咂摸着这两个字,“过去三十年里,王冠集团拒绝了……15次收购,同期像八千里一样接受

收购的公司净收益是你们的几倍了。这些年你们经营情况不愠不火,却收购了深华新路桥、浦华建设、通宇客车。发展了船

运、货运和公共交通运输,各种车加起来超过五十万辆,像被气吹一样迅速膨胀,建立起商业帝国,林先生你也能在网球公开

赛上有了冠名的包间,不过王冠却因为成本太高,举步维艰了,我不得不怀疑贵司拒绝东风物流是放不下架子,不愿意让一家

小公司占便宜?”

“不是……”

“请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陈议员沉声道,“否则,我只能认为,你向国会申请的时间宽限,并非为了寻找合适的公

司,而是在找一家能给你47圆报价的公司。”

林毅华嘴唇发白:“我不能。”

“我不懂你的意思。”

房间内死气沉沉,林毅华脸上神情变幻莫测,挣扎了好半天,才轻声说道:“东风物流是深蓝派来的……”

“什么?”

“朱砂逼我们接受东风物流,”林毅华犹如一只被逼绝境到老狼,咬紧了牙关,“然后东风物流会将自己连着我们打包买

给她!”

方才开过玩笑的议员又笑了:“这是什么商业悬疑吗?”

“不,”林毅华眼底猩红,一字一句清楚说道,“我收了到了一封匿名信!”

那一瞬间,朱砂瞳孔深处倏然亮起一簇光!

“糟糕!”

检察官大办公室内一起看直播的人纷纷转头望过去,只见尹铎面色铁青,双眼直直盯着电视屏幕,抓住玻璃杯的手指因用

力而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