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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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年后。 服装间和拍摄场地来回跑,盖鸣的呵斥声在硕大的工作室回荡又回荡。 “你怎么又胖了?”盖鸣皱着眉看着体重称上的模特,“你知不知道你上镜脸肿得跟猪头一样?不想干就给我滚!”体重称上高瘦的女人瑟瑟发抖,被他用教鞭赶了下去。 “没一个让我省心的。”盖鸣抓抓头发喝了大半瓶水,火气也压不下去。 段清躺在他设计的绿葡萄沙发上,左前方的ipad放着电影,旁边摆着精致的四层旋转塔盘,她左手拿起一块奶酥司康悠悠吃着,右手还做着法式美甲。 戴口罩的高级美甲师正在给她打磨指甲,她啧啧赞叹道:“女士,你的手真好看啊。” 肌肤白皙细腻,水葱一样的手指纤长匀称,方圆形的指甲粉嫩红润,月牙又大又饱满,看起来非常健康。 “那可不。”盖鸣戏笑起来,一屁股坐到段清左侧,手搭上了她的肩膀,“富贵多养人啊。” “今儿不是情人节吗,你怎么有空来给我送东西?”段清今天拿了几大盒西点来他这,盖鸣挑了块芝士挞吃起来,难以置信道,“卧槽,芥末好吃?!” 他乐滋滋地蹬着腿,好像踩着一辆自行车:“我可算明白什么叫出门靠朋友了,真是多亏你的福,我盖某人有生之年也能尝到衣仁总裁的手艺。” 美甲师是盖鸣刚高薪聘来的,她刚才也吃了一块,这时她猛一抬头,口罩下的下巴都要脱臼了,“啥?衣仁总裁??”她的目光像激光一样射向段清,“难不成这位是?” “是啊,总裁夫……”盖鸣嘶了一声,转头看着段清道,“不是,衣逐闲怎么还没有跟你求婚?” “不造啊。”看着台剧说话都变机车了,段清想了想,“不过有一天……” 有一天清晨,段清从床上醒来,自己身上的被子被掩得严严实实,枕边已经空了。 “逐闲?”她揉着眼从床上下来,绕着家找了一圈,最后在阳台边看到他的背影。 段清走过去,迎着清晨初生的太阳,阳台上的高脚杯闪闪发着光。 上面三两个空酒瓶,她拿起一个一倒,里面一滴也不剩。 “醒了?”衣逐闲站在阳台边,撑着脑袋半眯着眼看她。段清的心跳一阵一阵,仿佛看见他被包围在缭绕的烟雾里。 可是衣逐闲不抽烟。 “你怎么……” “没睡着。”衣逐闲脸上有一层红晕,他嗓音沙哑,“我好想你。” 段清的心一下紧缩起来,手臂大张抱住了他,男人把脸埋在她颈间,整个人沉沉地压了下去。 男人嗫嚅着,半梦半醒: “段清。” “你愿意嫁给我吗。” “愿意啊!我愿意!”她语速飞快,毫不犹豫地。 他的笑声低低的,沉沉的,一阵一阵,像鼓槌一样锤着她的心。 “够了。” “你愿意就够了。” …… “然后呢?”盖鸣听得津津有味,像吃瓜群众一样问道。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他说完就睡着了,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拖回床上。”段清扯扯嘴角,咽下一口司康,“第二天我问起这件事,他脸红得像煮熟的虾一样,一个字也不说。” “那你呢,你求呗。”盖鸣伸出手看着他无名指上的大钻戒,前不久,他和廖竣已经出国领了证。 “我?我很早就求过了,他说求婚应该让男人来求。” “总之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段清无所谓地又看向ipad,“不过我不是很在意这个,我和他结不结婚都没差。” 这么多年两人的感情大家有目共睹,盖鸣点点头:“也是,对你俩来说就是一张纸而已。” “可是。”美甲师弱弱地说,“可是网上都说,一般这么多年不结婚的,最后都不会结婚了欸……”段清的眼向她移来,她心一惊,慌忙低下了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我我瞎说的瞎说的!!” “不和我结婚他是要和谁结婚?”段清笑道,声音丁丁然,像绝壁上坚硬的山石,“他只能跟我结婚。” 司康顺着盖鸣吞咽的动作滚下,他咂咂舌。 爱人如养花,段清以前可从来没有这么锋利的自信,如今在高处呆久了,她的周遭是和衣逐闲如出一辙的上位者威压。 曾经她淡漠的眸子里满是随遇而安的与世无争,如今这样时而因为天资自负时而又因为自我自卑,常年跳跃在两个极端的人,竟也有了洽然大方的自信。 衣逐闲给她的底气是:即使没有我,你也会是你。 盖鸣和她唠了会家常就又去忙了,天色渐晚,三倍速台剧都要放到大结局了,她的美甲可算是做好了。 “行了,那我就走了。”米白的鱼尾裙将她玲珑的身段显得淋漓尽致,段清披上俄罗斯紫貂短款皮草,向盖鸣打了声招呼。 “走吧走吧。”盖鸣给了她一个飞吻,“廖竣也快来接我下班了。” 女人挎着小包,一姿一态步步生莲,工作室楼下的司机已经等候多时,即使劳斯莱斯的车门可以自动开启,段清走过去,司机依然下了车站在大开的门前,毕恭毕敬道:“夫人。” 段清微一点头上了车:“去衣仁。” 节日的缘故,堵车堵得厉害,车子开得稳且慢。段清瞥一眼身侧给衣逐闲准备的礼物,微微翘了翘唇。微风轻拂,段清拢了拢头发,司机悄瞥几眼后座的女人,咕咚咽了一口口水。 夫人的气质真是跟衣总越来越像了。 终于龟速到了衣仁门口,段清掏出手机给衣逐闲打了个电话。 电话接通,她突然瞥见不远处面对面站着一双男女,她看见女孩的正脸,是个穿粉色羽绒服的甜妹,长相可人,笑得青春洋溢。 男人背对着劳斯莱斯,一身白色研究服,举起手机听电话。 是她男人。 段清:“喂。” “你来了吗?”衣逐闲的声音带了点惊慌。 他左顾右盼就差回头,段清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没有,快到了。” 莫名的,她觉得衣逐闲松了口气。 “我马上下来。”衣逐闲道。 挂了电话,段清手臂交叠,右手握着手机放在左臂上,一敲一敲。司机也看到了自家老板,此时车内寂静一片,他大气不敢出。 段清静静地看着远处两人,衣逐闲双手插兜,好像在和她交谈什么,最后她看见女孩张了张嘴,双手握拳像鼓足了勇气,踮起脚飞快亲了他一口。 脸还是嘴,没看清。 段清的眼睛被狠狠刺了一下,握着手机的手骤然收紧。 司机吓得瞳孔都震颤了,他猛地别过了眼,心说我什么都没看见我什么都没看见。 这时男人突然大吼起来,她坐在车里都听到了。 衣逐闲难以置信的程度堪比火星撞地球,他猛推了她一把,抬手狠命狂搓着脸,像是要搓掉几层皮。 “你他妈干嘛?!” “所以你……”衣逐闲话锋一转,冲天怒气更盛,“你告诉我你有绝版公仔是骗我的?!” 妹子被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 衣逐闲从沉稳平到暴跳如雷切换得太快,妹子直接被吓哭了,男人不依不饶上前两步,她慌忙摆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 “不是骗你的我真有我真有!!” 衣逐闲一把夺过,手机劈里一敲:“钱转你了。” “真晦气。” 衣逐闲厌恶之情溢于言表,他半点没有停留,马不停蹄地跑上了楼。 一辆劳斯莱斯缓缓前进,车开到蹲在地上小声哭泣的女孩旁边,隔了三四个人远。 车门缓缓打开,段清的高跟鞋轻巧地落在地上,发丝与皮草随风微动,环抱着手臂静静站着。 没过多久,衣逐闲出现在公司大门口,看到段清,直奔向她。 “宝宝,你看我买到什么!” 他穿着换戴整齐的衣服,脸上带着水渍,好像刚洗过脸,因为跑得太快太急而有点喘。衣逐闲献宝似把一个精致的小礼盒捧到段清面前,还没等她拆礼物就飞快地说了: “是你很喜欢的系列盲盒的绝版公仔!怎么样?现在集齐了,你老公我厉不厉害?” 她早就不怕任何一个寒冬了,因为她拥有一整个冬天的太阳。 段清手掌擦抚了抚他脸上的水珠在他侧脸上啵了一口,衣逐闲嘿嘿笑起来:“等下去看电影吗?漫威上新了,我想看。” 衣逐闲这些年的变化是,他可以肆无忌惮地直面自己的欲望,也可以长不大似地对自己的女人撒娇,反正段清会永远爱他,很有点恃宠而骄的意味了。 段清理了理他的领子:“你怎么没穿我昨晚给你搭的衣服?” “你想看那套吗?那我们回去换。” “不用,我已经带来了。” 司机在衣总下来的时候就走了,两人就这么上了车,妹子保持蹲在地上的姿势,脸上泪痕斑驳,目睹完所有的一切: 哈,这对毒夫妇:) “我的礼物吗?”衣逐闲脱了衣服上身赤裸,在段清的注视下丝带一扯,他眉一挑,“你拍了那个袖扣?” “是呀,很适合你。”段清笑眯眯地。 “谢谢宝宝。”衣逐闲笑着圈住了她,女人坐在他身上手抵上他胸肌。 他的线条匀称深刻,浑身上下没有一丝赘rou,胸肌弹滑结实,段清掐了几把。 “我还给你准备了别的。” “别的?”衣逐闲讶道。 “嗯。”段清从旁边掏出来一个方形的礼物盒,有点紧张,“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温良的礼物盒放在两人之间,衣逐闲手掌一张,慢慢打开,里面躺着一顶黑色的针织毛线帽。 衣逐闲猛地抓起段清的手看了看,女人做了新的美甲,每个手指都没什么伤痕。 “粗针不尖呀,我哪有这么笨。”段清吃吃笑起来。 衣逐闲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把礼物盒放在一边,连着柔软的貂毛裹紧了女人:“以后别织了。” 段清微笑着摸摸他的脑袋:“不喜欢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衣逐闲闷闷地,“做手工活费手费眼睛,你工作盯电脑时间已经够长了。” 是的,段清已经恢复了工作,仍是用热创这个笔名。衣逐闲手上和她一样的情侣戒指就是她复出后写的第一本《冬天,大海和三尺神明》的全部稿费和版税买的。 至于以前那枚戒指,也是在一个偶然发现的。 那天她来衣仁找衣逐闲,发现她曾经送给他的戒指被放在了总裁办公桌上的小型展示柜里,像博物馆里残缺的艺术品,上面刻了她和衣逐闲的名字,一笔一画,中文正楷。 对不起,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修不好了……细节就不说了,那天段清用身心安慰了衣逐闲好久,累得差点口吐白沫。 “好看吗?”衣逐闲头发长长了点,他向后捋了把,紧接着戴上了帽子。 这其实已经是段清织的第三顶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做手工活的时候她的手会这么残,如今这一顶总算像模像样,段清拉了拉他的帽檐理了理,笑起来:“很好看。” “谢谢宝宝,我很喜欢。”衣逐闲笑得很开心,比收到袖扣还开心,他收紧胳膊躺倒在后座上:“好爱你。” 衣逐闲左手在她的尾骨后臀摩挲着,另一只手垂着,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段清趴在他身上,柔顺的发丝从两侧脸颊垂下来,衣逐闲右手挑起一缕,打着圈把玩。 女人揉着他的眉骨和太阳xue,衣逐闲这段时间工作繁忙,眼里都带上了红血丝,她的力道正合适,他闭着眼舒服得直哼哼。 “我订了餐厅,我们吃完饭去看电影。” 衣逐闲:“不包场吧?” 段清轻轻道:“餐厅包了,你工作太累,不想让别人打扰你。” “嗯……”衣逐闲笑了笑,“那电影不包吧?” “我想让大家都看看我老婆织的帽子。” 提到这个,段清想起了之前买完戒指恰逢衣逐闲在家开视频会议的时候。 男人端坐在书房里,上半身西装下半身家居服,段清就窝在一旁的懒人沙发上码字。 衣逐闲面容严肃,一刻不停地说话,段清放下电脑起身给他倒了杯温水,正打算放一旁桌上,他勾勾唇道:“直接给我吧。” 视频里骤然出现一只白皙纤细的手,手指轻握着杯子递给衣逐闲,衣逐闲在公司高层的视频会议里,抬起他的左手,很慢很慢。 两人手上的BUSHIADENG情侣对戒差点要闪瞎众人双眼,衣逐闲动作比之树懒还过犹不及,段清:“?” “谢谢热创老师。” …… 揉了很久,衣逐闲握住她的手腕坐起来套上衣服:“我这样穿在你身边显得像吃软饭的。” 定制的灰色连帽卫衣,路易威登的黑外套,搭上冷帽,年轻男大学生穿搭的衣逐闲笑着掐了掐她的腰:“你还有这癖好,嗯?” 段清脸红了红,悄咪咪移开了眼,衣逐闲掐着她下巴不让她逃:“这么想当jiejie?” “什么叫这么想。”段清申辩道,“我本来就比你大。” “那又怎么样。”衣逐闲从来没叫过她jiejie,即使是在床上,甚至连玩笑话也没有,“别想了。” “乖乖叫哥。”衣逐闲拍了拍她的脸,“等会回去穿那套给我看吧?” 段清眼神飘忽,她艰难道:“那套穿着……疼。” “你不就喜欢疼?”衣逐闲笑了,段清自己有没有抖M倾向不知道,她真觉得衣逐闲有抖S倾向,这男的在床上简直强硬地和平时判若两人。 不,很多时候他都干脆不当人了。 段清憋屈的样子看得衣逐闲心情大好,他拍拍她假模假样道:“可以吗,宝宝,我都穿了,这套还要穿出去呢。” 这两个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论吧??段清羞愤抬眼扯了扯他的脸,被他一把握住,男人笑得比花还灿烂:“走吧,吃饭去,再晚点电影院都关门了。” 段清想了想:“我们走路去吧?反正餐厅和电影院都挺近的,今天堵车堵得厉害,还没走路快。” 衣逐闲看着她的细高跟陷入了沉思,段清捧住他的脸:“这个不磨脚,你放心。” 虽然自从衣逐闲一次偶然看见段清在脚后跟贴创口贴后,她所有的名牌高跟都变成了独家定制款,衣逐闲还是不太爽:“你跟我这么客气干什么,就算是约会也可以穿平底鞋啊。” “我不想穿嘛。” “你穿什么都漂亮。”衣逐闲知道她为什么不想穿,他无奈笑了笑,从地图袋里摸出创口贴,“坐好。” 段清坐到一侧,衣逐闲摘了高跟把两条腿移到自己膝上,细细给她贴好了。男人为她穿上鞋,率先下了车: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衣逐闲笑着躬身示请道,“公主请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