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花钱

    他再道:“喜欢。”

    分明知道他是在说镜糕。

    可在秘境里美得过分的暮色下,以他好听的声线对着她说出这两个字时,白栀还是会忍不住的心颤动了一下。

    然后她突然一愣,视线也变得温柔起来。

    谢辞尘刚才说喜欢?

    不止是刚才。

    在来时的路上,他也说了喜欢。

    从前,只听他说过不喜欢。他从不肯正面的表达自己的喜好,怕被拒绝,嘲讽,针对,好像这些正面的情绪,他都不该也不配拥有。

    可他说喜欢。

    她笑起来,略微偏头,那温柔的光似水一样的向他漫过去,“好乖啊,谢辞尘。”

    他不解的抬眉,但还是带着困惑略俯身,低头。

    白栀摸摸他的头。

    “师姐很高兴。”

    “嗯。”

    “因为什么。”

    “因为……可能是因为小满可以吃三个镜糕吧。”

    姜满流下两行泪。

    只有将满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当然,这种开心并没有持续很久。

    因为不论吃什么,问谢辞尘,他都会说喜欢。

    好吧,就算只是敷衍,又怎么能不算一种进步呢?

    白栀坐在树枝上,花香萦绕,姜满累的靠在她的腿边睡着了。

    谢辞尘坐在她的另一边,将自己手里的小精灵币放进她的手心里。

    “要我帮你保管吗?”

    “不是。”

    都是数字面值很大的,一看就是小精灵们自己用手画出来的,很可爱。

    到了这一层,就没有晚饭了,要自己赚取精灵币,自己在夜市上买东西吃。

    小精灵们说,这是带动精灵经济。

    没钱找的时候,就自己在旁边拿着一个木牌牌叮叮当当的敲,敲完在上面写好面额数值,当场递给目瞪口呆的等找钱的人。

    谢辞尘说:“这些是弟子赚到的。”

    “嗯。”

    “师尊若有想买的东西,可以用它们。”

    “嗯?”

    “怎么了么。”

    白栀问:“你在……干什么?”

    “在给师尊钱。”

    “做什么用的钱?”

    “做什么都可以。呃……零用钱。”

    “零用钱……”

    她竟反过来,被孩子给零用钱了么。

    白栀的手拿出其中一颗来,“好,本尊拿一个。”

    “这些,全部都是师尊的。”

    “这么多啊,但本尊也没什么东西想买。”

    “嗯。”

    “这样也要全都给本尊么?”

    “嗯。”

    “为什么?”

    “不为什么。”

    “总要有些理由啊,师尊愿收下这些的理由。”

    “把它们带在身上,这样若想买些什么的时候,不会因缺钱买不起,或退而求其次。也有底气,想去哪里都不会怕。”

    “……”

    像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在她背上敲了一下。

    明明不重的,很轻的一下。

    但就是让她身上的所有细胞都被它震住了。

    因为怕吵醒姜满,所以他们的话都很轻。

    是夜树中的低语。

    却能带来那么大的震撼。

    他说这些话时,没有一个字是刻意的,自然的像在述一件再平常,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白栀的手无比珍惜的将这一把包起来。

    该说是她的手小了,还是些大小不一的零碎的精灵币太多了,她需得两只手合起来,那么捧着。

    但也还是无法完全将双手合拢。

    她视线微动,轻声道:“都给我,我该怎么花呢。”

    “随师尊。”

    “胡吃海喝?”

    他点头:“好。”

    “每样只尝一口就扔,再去买下一个。”

    “好。”

    “请所有所有人都吃镜糕,这些钱,够用么?”

    “够用。”

    “那可以吗?”

    “随师尊。”

    白栀笑笑,“只买一个,一掷千金,或者与人竞价呢?”

    “好。”

    “在街市上洒了,做散财白栀呢?”

    “好。”

    “我现在将它丢进水里呢?”

    “好。”

    “谢辞尘,你只会说好吗。”

    “都随师尊。”

    她略有无奈轻笑一声,那些精灵币在她的手心里发出轻微的碰撞的声响。

    夜风将她的发吹动,自然在空气中垂着的发尾轻盈,清冷的幽香随风被吹开。

    她的指腹轻轻抚摸在这些精灵币上,问他:“你不生气吗?”

    他的手在她肩头上空接了一下,动作自然的将下落的、快要触到她的树叶接住,拿开,“为何要气。”

    “因为我没有好好的珍惜,使用它们,觉得自己的心意被轻贱了,所以生气。”

    他不解的问:“如何算不轻贱。”

    “不知道,也许精打细算,将每一分钱都用到点子上。又也许是舍不得用。总归,不该是随意挥霍。”

    “师尊可以挥霍,也可以精打细算。”他说着,视线落在白栀的手上。

    精灵币在她的手里心发着微弱的光。

    然后道:“都随师尊。”

    花垂枝头,绿叶掩映,花香扑鼻。

    暮色星辰闪烁,被树的繁茂挡住大半,只有小小的一点儿能从缝隙里透出来。

    是因为繁花在侧吗,让谢辞尘垂眸的样子看起来冷意消散。

    白栀把那一捧精灵币放在自己的腿上,解开空间袋,自里面翻找出一个小袋子来,将它们都收进去,绑好。

    准备放回去时,谢辞尘的手轻轻压在这个小袋子上:“师尊这样绑,要松开的。”

    白栀便将它递过去,看着少年修长有力的手指将绑带拆开,重新系好。

    “师尊要打开的时候,拉这里和这里,这样就开了。”

    然后慢动作的再绑一次。

    抬眸见白栀了然的视线,把小袋子递回去。

    “师尊在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