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女

    为什么要去有他的世界?

    那个一直叫她宿主的声音突然变成了一段杂乱的电子音,干扰的点波声越来越强,她什么都听不清楚了。

    谢辞尘……

    一双漆黑的,总是泛着冷意的眸子。

    孤冷的在安静的长夜里,面容几乎要与寂寞的夜色融为一体。孤单的一个人静静坐着,像被世界遗弃在了这个角落里。

    似是感应到了她的目光,少年缓缓抬眸,定定的看着她,眼瞳中是一瞬的惊诧和怔愣,随后久久的凝望着她。

    他伸出手。

    极轻的唤道:“师尊……”

    她要去……

    有谢辞尘的世界……

    “我……要去有谢辞尘的世界……”

    突然的坠空感袭来。

    在即将坠地时,白栀猛地睁开眼睛!

    空气迅速涌入鼻腔,她尚还来不及大口的呼吸,立刻一把拽住空中的锁链,因为身体的重量和下坠的速度双手都在铁链上摩擦出血。

    好痛!

    她迅速用手卷了几圈,稳住自己,便见脚下是一个巨大的漆黑的坑。

    “好险啊,殿下。不过我知道,是殿下的话,一定可以的!”

    火坑旁坐着一个小精灵,身体几乎透明,它的手指点出一颗颗的小泡泡,笑眯眯的看着白栀。

    殿下?

    这个小精灵,在叫她?

    “殿下不记得这里了,这是你曾经的归处。刚才差一点,你就再一次归入这里了。”

    白栀看着下面可疑的深坑,荡着链子落在了旁边的空地上,“你认错人了。”

    “除了你,其它人进不来的。”小精灵凑到白栀的手边,那些小泡泡过来蹭白栀手心里的血。

    一阵刺痛。

    挨到血液的泡泡立刻回到小精灵的身边,它兴奋的捧着那些血液,眼睛亮晶晶的:“殿下怎么会有神的血液!”

    然后贪婪的吸着泡泡上的那些血迹,饿疯了似的用嘴一遍遍的在上面舔。

    白栀警惕的向后退,开始打量四周。

    “殿下没有成神,那为什么会有神的血液!”

    它更激动的想要凑过来,眼睛更闪:

    “殿下杀了神,吃了神的心脏?还是、还是殿下用神的血液养了自己的身体?”

    然后崇拜的大喊:“殿下!”

    它还没能碰到白栀,便被白栀一脚踹开。

    手中化出饮霜剑,直指它的眉心。

    那脸上沾着血的小精灵立刻跪下来,在地上膝行着靠近白栀。

    被剑光打得浑身颤抖,又还是再爬起来,想再靠近她!

    白栀一声厉呵:“离我远点!”

    它立刻僵在原地,身体以一种极其诡异且僵硬的姿势向后退开。

    白栀问:“这是哪里?”

    “是凉国啊,是殿下的凉国啊!天罗神子身陨的地方,也是殿下殉剑的地方。我在这里等着殿下回来!”

    “殿下是谁?”

    小精灵眼里难掩对她的尊敬和崇拜,那目光甚至有些疯狂,让那张半透明的沾染了鲜血的脸看起来格外的吓人:

    “是你!”

    白栀问:“叫什么?”

    “叫白栀!”

    “我是问你,你说的殿下叫什么?”

    “叫白栀。”

    她冷冷的凝眸,“是什么身份,是男是女,长什么模样?”

    “是漂亮的女孩子,是最最尊贵的帝女,万民爱戴!天下只归心于殿下!和殿下现在的样子不一样。”

    那小精灵满脸向往的说着,它面前的那些泡泡变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

    白栀易容过后的脸被倒映在里面。

    片刻后,泡泡里的画面溶解。

    一个穿着华丽的衣袍的少女顺着长长的阶梯在跑。

    她仰着头在追风筝,漂亮的手指里攥着一条红黑相间的粗绳编织的玉坠子,坠子随着她奔跑的动作在空气里摆动。

    她跑出的每一步,身上戴着的那些佩环都撞得叮当作响。

    “殿下慢些,当心。”一道透着冷意和疏离的声线。

    画面中忽然伸出了一只有力的手。

    他一袭黑衣,手上戴着射箭时用的两指手套,护了那少女一下,但手始终都未碰到过她。

    “哥哥!”那少女甜甜的唤了一声,转过脸来。

    白栀的瞳孔都骤然一缩。

    那是她的脸。

    稚嫩青涩的。

    未服用易容丹之前的脸!

    那人冷冷的道:“殿下不可这样唤臣,殿下有自己的兄长。”

    这声音是……?

    白栀浑身一怔:“同她说话的人……是谁?”

    小精灵愤怒的扭曲着脸:“是这世上最后一个天罗神子。是罪人!”

    “你说这里是天罗神子身陨的地方,他死在了这里?”

    “他被殿下杀死在这里。”

    是……么。

    死了么?

    画面中那张漂亮的小脸上满是单纯热烈的笑意,在阳光下,双眸都亮亮的。

    是一双含着爱和无尽包容的眸子,是和白栀一样的,却又不一样的眸子。

    明明看起来年岁那样小,却有不符合她年龄的悲悯,只要看着她的眼睛,就会觉得温暖,觉得一切都有希望。

    她摇摇头,“哥哥,纸鸢带着我的愿望飞走了,它会去哪里?真的会像父王说的那样,送上九天,然后满足我在纸鸢上写下的心愿吗?”

    “不会。它是凡间物,飞不了那么高。它只会掉进泥泞里。”

    “泥泞里?是田地吗,那勤劳耕种的人会捡到它。”她开心的向前走,“那我更要好好的祈祷,愿见到它的子民都富足安乐。他们会好好珍惜它吗,就像我一样?”

    “不会。”他跟在她的身后,从画面里,只能看见他黑色的衣角。

    然后他冷漠道:“他们只会卖了去换几粒铜钱。”

    那小帝女接道:“然后他们就可以多添些吃食了。真好。”

    然后那泡泡向上一闪,白栀窥见了一晃而过的一双略显无奈的墨绿色的深瞳。

    还没有那么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的,墨绿色的双眸。

    真的死了么?

    所以,他不是令湛么?

    这个声音,这双眼睛……真的不是令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