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不胜收/没头脑和不高兴/陪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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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为何突然要建灶台?” 还让他买了灵米灵面,她已到化神境,无需再用饭食果腹。 她还没能从刚才的情绪里缓过来,语气有点蔫:“你要吃饭啊。没有灶台,吃生米生面,要生病的。” ……那些东西,是买给他的? 她说完,抬手指使着断魂鞭将方才的那些木块全部都丢进了那个放着灵米灵面的空房间里。 待断魂鞭回来之后,白栀捏着断魂鞭,在房间里走了几步。 她又折返,走到院子里面去。 想了想,又走回来几步,站在院子里面叫:“谢辞尘。” 谢辞尘看见她气势汹汹的拎着断魂鞭,眼底的厌恶瞬息而过,默默地脱掉外衫,穿着全新的里衣,跪在了庭院前。 极其清淡的浅蓝色和白色混在一起的里衫,将他的身形衬得更加挺拔清寂。 白栀愣了一下,不解的问:“你做什么?” “请师尊养器。” 谢辞尘说着,将最后那件里衣脱下,光裸着上半身。 他低着头,整张脸都沉在了阴影里,看不见他的表情。 断魂鞭天性弑杀,虽然已经成为了仙门法器,但嗜血本性难改。 谢辞尘是纯阳之体,血液特殊,原主一直用他的血来浇灌喂养鞭子,每个月一次,七年来从未间断。 次次都打得谢辞尘皮开rou绽,奄奄一息。 起初他年岁小,体魄不佳,原主打完会施舍的丢一颗药丸在地上。 黑色的药丸滚得都是灰土,他想要活下去,只能虚弱的捡起来,混着肮脏的泥土吞进嘴里。 后来他逐渐长大,原主认定打不死他,连药都不给了。每一次都是他死死咬着牙关硬挺过去的。 他光洁的背上一点鞭子留下的疤痕都没有,清越孤傲的背影在月光下看起来格外孤单,明明脊背挺得笔直,但白栀好像透过它看见了那个无助的弯着脊背的小孩。 修仙者不会留下疤痕。 没有那些印记,好像就能掩盖她做下的那些腌臜事。 “……”白栀顿在了原地。 断魂鞭像是有所感应,在她的手心里突然变得兴奋起来。 黑紫色的光芒绕着白栀的手腕往上游走,像一根延伸出来的藤蔓,甚至为了能够更好的被鲜血滋润到,伸展出了不少尖锐的刺。 但在挨着白栀身体的那一侧,刺都软软的收着。 鞭子发出“滋滋”的声响。 随着白栀靠近谢辞尘,断魂鞭也变得越来越活跃,急不可耐的朝着谢辞尘的身体涌过去,黑紫色的雾气瞬间包裹在他的皮肤上。 月色下,少年白润的肌肤上不断游走的黑气活像是刚从地狱里拉出来的。 狰狞,嗜血。 她手心里捏着的那一段鞭子不断的跳动,她几乎快要抓不住。 谢辞尘深色的眸色冷冽,抿紧了嘴唇,等着承受这些年越来越强的白栀、以及被他的纯阳之血灌养的越来越强大的断魂鞭的抽击。 断魂鞭也做好了准备,尖刺朝着谢辞尘的胸口就要扎进去! “咚!” 一声清脆的响声。 没有想象中的痛感,谢辞尘睁开眼睛,向着声源处望过去。 只见白栀右手执着断魂鞭,左手拿着饮霜剑,用饮霜剑的剑身在断魂鞭的那根刺上拍了一把。 ……她在干嘛? 不仅仅是谢辞尘,断魂鞭看起来也懵了,那根刺再往前探了一小点儿。 “咚!” 白栀又是一剑身拍在那根刺上,然后对着断魂鞭“咚咚咚”的连着敲了好几下。 小声的,警告的,咬牙切齿的:“老实点!老实点!” 断魂鞭像受了委屈往她的手心里面缩,在谢辞尘身上的气息也都迅速的退回去,讨好似的像八爪鱼一样扒在了白栀的身上,绕她手臂的那些气息更紧了。 甚至风声里,还有小狗似的委屈呜咽似的声音。 饮霜剑很长,断魂鞭又贴的太紧,打起来不方便,她便用手在断魂鞭上拍,拍的梆梆作响: “都多大了还要吃人血?谢辞尘奶了你这么多年,还没奶够,你是废物吗?瞧你刚才馋的那样,我带着你都嫌丢人!” 断魂鞭僵住了,僵了许久,好像很委屈。 然后绕在它周身的风声越来越大,像它的嚎啕哭声,又立刻往白栀的身上绕。 那劲儿,白栀险些没站稳,往后踉跄了几步,被饮霜剑在腰上推了一把,才站稳了。 谢辞尘皱着眉头,不明所以的看着白栀。 她到底在干嘛? 而且她刚才说……他“奶”了断魂鞭这么多年…… 什么意思? 断魂鞭绕得白栀寸步难行,白栀不耐的“啧”了一声,把断魂鞭扒开,让它自己去敲木头。 她则微叹一口气,半蹲在了谢辞尘的面前,帮他把衣衫拉回拉好,“你怎么一言不合就脱衣服?” 他被揶揄的一顿,白栀才认真道:“本尊原是想问你,累了吗?” 谢辞尘狼崽子似的眼神一点都没有收,黑眸中带着警惕和审视的幽光。 累如何?不累又如何? 他没有直接回答她,反而看向在空房间里像个榔头似的邦邦敲木头的断魂鞭问:“是断魂鞭累了,要改日了吗?” 白栀也看过去。 断魂鞭把自己抡得虎虎生风,房间里满都是它黑紫色的霹雳电光,此起彼伏的闪个没完,跟有用不完的能量似的。 它一个傻子,累个屁。 “本尊是在问你,累了吗?”白栀说完,静等了一会儿。 她深知要让一个从来都没有被看见、尊重过的人,表达自己,很难。 所以她耐心的,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自然的往下说: “你若是不累,便去去将你领回的亲传弟子剑带出来,本尊为你点器。这样明晨我们刚好可以去藏剑峰,为它赋魂。” 又停了几秒,静看着眼前小少年的反应,一边自然的帮他把里衣上的系带系好,一边顺着往下讲: “你要是累了,便都明日再说。” “断魂鞭受你血液滋养,已成厉器。” “它若是无能的废物,不配再受你血液滋养。” “若不是,这七年浇灌也该成气候了。” “眼下更要紧培养的是你——缥缈峰首徒。你的血脉能将一个死物养得这样厉害,养你自己,应当也不会太差吧?” 几句话,就将往后不会再要他以血养器,又为什么不再养器,都讲得清楚明白。 甚至轻描淡写的肯定了他。 第一句。 这是从他出生起,活到今天,十七年来,得到的第一句肯定。 谢辞尘立刻垂下了目光,阴影垂落,纤长的睫毛也将他眼底的所有情绪都遮得一干二净。 但在身侧的手,攥得很紧很紧。 浑身都过于僵硬的挺直着。 上面的系带绑好了,她的双手便向下,正好落进了他的视线里。 她低着头,他只需要再低一点头,嘴唇就能蹭到她的脸颊。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个念头,但喉结上下滑动,梗住了脖子。 那双手的手指纤薄,指尖是微微上翘的,莹润如白月光。帮他绑的动作一点儿都没有她这双手该有的轻盈,反而有些笨拙。 绑出来的蝴蝶结歪扭着,看起来就松松垮垮的不太牢固。 她似乎也不是很满意,绑好之后手在空气中顿了几秒。 但没有拆开重新绑,而是调整了一下它的姿态,把蝴蝶结翻转着藏进衣服里,只露出了一小点儿边边。 然后那双手满意的收了回去。 谢辞尘湿润的眼底染上了温度,视线不由自主的跟着那双手动了动,又很快收回。 只仍旧跪着,没有动,也没有说话。 像一尊石化了的雕塑似的,呼吸都很轻。 白栀不确定的小声问:“睡着了?” 带着点儿低哄的温柔,像怕把他惊醒似的。 声音痒痒的往他心口上钻。 “……没有。” “地上硬不硬?” “……” “膝盖疼不疼?” 他的眼神闪了闪。 白栀又说:“要先起来吗?” 他紧抿着嘴唇。 “又睡着了?” “……没有。” “那为什么不理我?” 谢辞尘僵直的身形像被一滴水轻轻的打了一下。 把他那个不论怎样都不会弯折的脊背,打的沉了下去,狼狈的垂着,渗碎了他的骨头,从里面崩裂出缝隙。 那么轻,又那么重。 他好像在这一刻突然明白过来白栀那令他觉得不同之处到底在哪里了。 她好像突然之间,活过来了。 眼前的白栀身上虽仍有清冷孤洁气,但有情绪,会喜恶,会笨拙的有不擅长的事,会表情生动的拍着断魂鞭生气,也会像每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一样,不解的询问…… 她突然就有了温度,突然从神庙里冰冷孤傲的神像真的幻成了热烈鲜活的神女——真正成了那个选中他,向他伸出手,要将他从深渊里拉出来的神女。 她迟来了好多年,又好像本就该在现在出现。 他的声音很小:“为何?” “本尊要强,事事都要争第一。没有人能拖本尊的后腿,本尊给你机会变强。你考虑清楚,是想变强站在本尊身后,成为缥缈峰的第二个骄傲,甚至超越本尊。还是要做无能废柴,被本尊一剑刺穿。” 这些他听到之后本该觉得羞辱万分的话,竟也不再刺耳,反而听起来让他觉得热血沸腾,备受激励。 为什么? 分明是同一张嘴,同一个声线。 但他问的不是这个。 白栀又说: “亲传弟子剑只是良铁锻铸,品阶不高,无法修出剑灵。二师兄的藏剑峰中有赋魂宝器,借它入秘境,可以给死器赋魂。这些武器有灵无灵差别很大,虽然强行赋魂不能结出有智慧的剑灵,但可以让你用起来更得心应手些。” “……” 他问的,也不是这个。 可他的嘴巴张了张,也说不清自己究竟想问什么了。 好感度:-66(恨) 闷木头一个,半句话都问不出来。 但好在好感度不掉反升。 白栀起身,“本尊敲了一晚上木头实在敲乏了,先睡吧,明日你再取了剑来,让本尊为你点器。” 好一个一语双关。 她一边说,一边先进了房间里。 身边的幽香骤然消失,他的视线冷了冷,看着被系好的带子久久未动。 他只孤寂的在院子里跪着,夜里的风逐渐大起来,将他单薄的里衫吹得鼓起来,潮湿的发丝早就干了,随着里衫的系带一起被风吹起。 缥缈峰靠近北边,地势又很高。 尽管为了能让白栀呆的舒服,玄门老祖特地在峰下埋了阵法,使得平日里温暖如春,但夜里的寒风蚀骨,像刀似的在他的身上割划过去。 星辰黯淡。 月亮沉落。 漆黑一片。 好像天地之间,就只有他一个人。 她丢下他了。 不管他了。 也是,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没人会在意他。 从地底深处钻上来的寒意顺着他的双膝往上钻,挤进骨头缝儿里。 和曾经跪在这里的每一个夜都一样。 很冷。 然后。 一句强压着怒意的冷声把他从黑暗的深渊里拉了回来。 “谢辞尘,你到底来不来睡觉?” 不进来她要怎么关海明珠,不关海明珠,这么锃亮的要她怎么睡得着? 服了。 死孩子一天天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辞尘默默起身,眼底瞬间满是厌恶。 他还有可利用的地方,她绝不会放弃任何一次利用他的机会。 真是想到就让他觉得恶心。 他冷着一张脸走进去,看向只穿着里衣的白栀。 她的长发已经完全散下来了,乌发如墨色的瀑布似的,柔顺的垂下来,她坐在床边问他:“你要睡里面还是外面?” 不等他回答,白栀就补充道:“必须选一个。” “……外面。” “行。”白栀上床躺好在里面,给自己盖好被子,对谢辞尘道:“上床记得关灯……不是,关海明珠。” 谢辞尘眼神略惊讶,她叫他进来,不是为了双修? 甚至于,今日床上的被子都是两床。 他关掉海明珠上床,躺好,为自己盖好被子。白栀突然睁开眼睛,向他这边凑过来了。 谢辞尘皱眉,他就知道! 然后认命般的伸手解里衫。 可她只是拽了他一把,把他拉到里面,“那儿睡不着天玄石。” 又把被子给他往上拉,完全掖在下巴下面,就躺回去继续睡觉了。 他解衣服的手僵在那里,不上不下的。 然后面色不悦的想把被子往下拉一点。 但才刚动,白栀就“啧”了一声:“盖好被子。” “师尊。” 白栀实在是困烦了:“说。” “这样卡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