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陨落

    天绝五峰，原是佳木葱茏，翠烟掩映的修仙圣地。如今黑云翻墨，电闪雷奔。

    随着两道九天雷霆落下，地动山撼，流云界隐隐有崩塌之势。

    那两道天雷拦腰劈断了天绝五峰之一的无情峰。巍巍峨峨的高山从中间断裂，以毁天灭地之势向一侧倾倒。

    在飞沙走砾中，一只血手握着一柄利剑，撑起清瘦的身子。她的胸骨已碎，断骨刺穿五脏六腑。胜雪的白衣早已被染成了血衣，鲜血止不住地向下滴淌。

    “阿鸾。”谢夜白御剑而来，不染纤尘的白衣被猎猎之风吹起。他的眸色清明，似霁月皎然，长眉若远山横卧，有寂寥之意。

    “师父……”她仰起头，低声呢喃，寒绝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微光。身形微晃，撕裂的伤口处又涌出汩汩鲜血。

    忽而，谢夜白广袖轻扬，风起云聚，山摇地动。在漫天扬起的尘埃中，凌厉的掌风直对她面门劈来。

    谢鸣鸾面色忽变，不知是未曾料到谢夜白会向她出手，还是残破虚弱的身躯无法作出回应，只是眼睁睁看他逼近。

    随着掌风的杀至，谢鸣鸾绝望地闭上了双眸。三千年的教诲和陪伴犹在眼前，他不止是她的师父，更是亲人。然而，为何偏偏是他，在她奄奄一息时送上致命一击！

    “呵，阿鸾，你现在可真难看。”一道骤然出现的红练卷起纤腰，将她抛入温暖的胸膛。她染血的手搭在削瘦的肩上，在赤红的锦缎上留下几道横七竖八的血印子。

    赤衣银发的男人毫不在意，长指勾起她的下颌，用指尖蹭去她嘴角的血迹。赤足轻踏虚空，揽着怀中的女子直上九天云霄。

    “云飒，这是我无情峰的事，你莫要插手！”谢夜白高声厉斥，御剑穷追。

    “阿鸾的事，就是我的事。”他修长寒凉的手指滑过她的颚线，眼帘微抬，催出大乘期的威压。

    谢夜白眸子微凛，面对狂风恶浪般侵袭而来的威压，瞬间跪倒于剑身之上，任是再用灵力，也无法前进分毫。

    “滚！”来自大乘期的灵力如云奔潮涌，将他掀翻，直直地向下坠去。

    他伸出手，催发出的灵力化作红练，在空中交织，逐渐裹卷住两人。

    “你救我做甚？”谢鸣鸾皱眉问。说话的间隙，身上又涌出不少的鲜血。她同云飒无甚交情，斗了多年，她的陨落不是正中他的下怀吗？

    “你修仙修傻了？”他长指轻捏了一下她的脸颊，唇角微勾。

    他抽开手，指尖捻动着残存的温暖，扬头，凌了双眸。

    谢鸣鸾诧然，听他之言如奔雷在耳边乍响：“阿鸾，渡劫天雷有三道。这最后一道，我替你抗！”

    他举高了手，手腕处用红绳串起的铃铛发出镇魂之音。那声音似有穿云裂石之力，引得云端电闪雷鸣。

    细碎的流电最终汇集成一道毁天灭地的闪电，撕裂了苍穹，从上而下地向云飒劈来。

    他引雷入体，倒山倾海的力量灌入筋络。她看着他血rou翻起，五官爆裂，骨头尽碎。

    “云飒！”谢鸣鸾目眦欲裂，身上的气息狂暴不休。究竟你傻还是我傻，替我挡雷做甚！

    “我没事。”他勉力地扯出一道笑意，双手无力地垂落身侧。喉间不停地涌出鲜血，滴坠在她的面上。她也说不清脸上究竟的是自己的泪水还是云飒的血水。

    “我这样，也不好看了。”他把手蒙在她的眼上，不让她看见自己血rou模糊的样子。他的声音辽远空寂，离她很近，又好似离她很远。

    她听到了细微的破碎声，如裂镜之声，是他神识破裂之音。

    “阿鸾，天道可真无情啊，要彻底毁了你。还好，最后一下天雷是劈在我身上。”他气息奄奄，半嘲半笑地道。修为高深者，若是rou身焚毁，还有重塑之可能。而神识毁灭，无法坠入轮回，永逝于世。

    谢鸣鸾挣扎起身，咬牙忍住身上的剧痛，揽住他血rou横飞的躯体，指尖描摹他断裂的眉骨。他是为了救她而死，她怎能弃他于不顾！

    眼角的泪止不住地外涌，她低泣道：“若是天道不容我们，那我就把这天道颠了，也要救你回来！”

    “我绝不允许你死！”她双目猩红地嘶吼，体内仅存的灵力暴躁异动。

    黑雾溟溟，逐渐拢住两人。

    谢鸣鸾割破右臂，祭血入剑。她拼尽全力，颤抖着手，在空中割出一道裂痕。

    云飒，大道无情，我谢鸣鸾愿离经叛道，为你坠魔，佑你平安！

    许久之后，云开雨霁，山色空明，仿若一切未曾发生。

    而修仙界一日陨落仅有的两位大乘期修仙者，引发了整个修仙界的震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