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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金枝 第200节

    不知是生来如此还是cao劳过度,她的头发已经白了一半。

    仅仅是一个中年女人还不足以让慕容擎惊愕,真正震撼到他的是她的脸。

    中年女子的面上像是被开水烫过一般,粉红花白的皮rou纠结在一起,丑陋可怖

    那女子见他迟迟不语,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掩面悲泣。

    “啊……是奴的错……奴在此地呆得太久……怎的就忘记了……这样的容颜怎么能够见您……”她突然又站起身,伸手扯过莲花后的红帐,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面上。

    待她缠得自己都快喘不过来气时,又朝着慕容擎下跪。

    “这样……您便看不到了……”她似喜非喜,似悲非悲地道,“您这次来……是来接奴回去的吗?”

    慕容擎静静地望着她,自己却不开口,等着她继续说。

    那女子未听到他的回应,有些艰难地仰起头,又问:“您为何不说话……是因为奴做错了什么吗……啊!好像是有一样……有人……有人见到他了……”

    说起这个,她似乎十分内疚,坐在原地悲愤地捶胸顿足。

    “奴应了您的要求……这些年来从未间断过……将人照顾得好好的……”她悲声道,“奴只是……奴只是太多年没有见到人了……便放松了警惕……求您看在这样多年来一直守候在此地的份上放奴一马吧……”

    说罢,这女子又开始向他叩首。

    骨rou磕在金砖上的声音是极为沉重的「咚咚」闷响,光是听力道,便知眼前这女子是真心实意地认错。

    她一直不间断地朝他磕头,直到她被红布缠绕的面上渗出一丝乌黑的水渍,慕容擎这才醒悟过来。

    “够了!”他沉声道,“我不认识你……你是何人?刚刚你说什么?在此地守候什么?又将我认成何人?”

    那中年女子尚还不觉疼痛地伏地叩首,在听他讲完最后一句时,突然间停了下来。

    她应是很久未曾听人问话,这样多的问题同时抛出来,需要很长的时间去消化。

    不知过了多久,在慕容擎的耐心都快要消失的时候,那女子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

    只见她拼命拉扯着自己头上的红帐,口中凄厉地尖叫:“你不是他!你是谁?!你骗我!你骗我!”

    慕容擎一愣

    女子拼命地扯下面上的红帐,用那张粉白皮rou纠结的丑陋面孔看着他,又惊叫一声。

    “你不是!”她指着慕容擎厉声道,“你滚!滚开!”

    慕容擎还未滚开,那中年女子却自己躲到了莲花廊柱之后。

    打定主意想要知道她是谁的慕容擎忙追了上去。

    那女子看似疯癫,然而脚下却像生了风一样,瞬间消失在柱子之后。

    第二百八十七章

    私语

    无人约束,陆银屏一觉睡到自然醒。

    她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问:“什么时辰了?”

    “申初。”身侧之人开口,低沉嗓音中带着nongnong笑意,“四四还能再睡会儿。”

    听到这声后陆银屏瞬间清醒,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天子不知道来了多久,正坐在她床榻边,手中拿着一个卷轴,刚刚合上。

    妖妃今日穿的是胡服,金丝联珠团窠狩猎纹难掩曼妙身段,睡得通红的面颊比唇珠更艳丽三分。

    这样的美人该被他囚在帐中日夜不得出才是,也不知道她现下清不清楚自己所处的环境,知不知道她正被困在一处无形囚笼之中,只是四周过于黑暗,让她误以为黎明尚未到来。

    陆银屏向里挪了挪,掀开薄被拍了拍自己身侧的那块不大不小的空:“陛下,来,这里躺着!”

    拓跋渊静默地看着她,随即毫不客气地上了榻,长臂一伸,自然而然地将人揽进怀中。

    陆银屏的脸贴在他胸前,伸手就要扯他领口。

    通风的窗户还未关,外头站着李遂意和熙娘。二人眼角余光扫到贵妃大胆求欢的动作后,慌忙替他们关好了窗户。

    拓跋渊头皮都紧了,瞧见窗户关了后,便放松下来,心安理得地扶上妖妃的腰肢捏捏揉揉。

    “干嘛?”陆银屏从他怀里探出了头,拍掉他的手,“还是大白天呢,老实点儿!”

    天子没了脾气

    陆银屏知道他想歪了,敛了他的领口哼哼道:“我是想闻闻你身上有没有别的女人的味儿。”

    拓跋渊扬眉:“那你可闻到了?”

    陆银屏不像他,鼻子赛狗似的灵,除了些微的沉香和淡淡酒气,其它便再也闻不到什么了。

    她枕着他的胳膊躺平了,嘟嘴道:“算你老实……”

    爱人的怀抱温暖舒适,让她又有些昏昏欲睡,短短的小半个时辰,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无限拉长,慢慢铺进时间长河中。

    陆银屏眯了眯眼,朝天子怀中钻了钻,不满地抱怨:“元烈怎么才来……”

    拓跋渊将下颌抵在她头顶,刻意避开了伤到的那处头皮。

    “是朕来晚了。”他慢声道,“四四想怎么罚?”

    如今的陆银屏哪里舍得罚他?这问题抛给她,等同于放过自己了。

    “我头发给长孙明慧薅下来一缕,都秃了,可太丑了。”她难受地道,“又破相,又秃了一块儿,再这么下去我就要失宠了……”

    他低低地笑,笑得整个胸膛都在颤,颤得陆银屏脑子有些懵。

    “失宠不失宠,可不是你说了算。”拓跋渊又道,“朕倒想天天在某人温柔乡滚上几遭,偏某人扭捏,总拿佛奴做挡箭牌

    “那也没有哪家大臣天天睡一个小妾房里的。”陆银屏断章取义道。

    妖妃别的本事没有,气人算是为数不多的一样,偏还修炼得炉火纯青。

    “急什么?”天子无奈笑道,“总得先解决了其它的事儿再说……总之早晚都是你的。”

    皇帝画大饼不是一次两次,幸而这是个靠谱皇帝,说给的东西没一样不给的。

    陆银屏搂着他的脖子拼命吹枕边风:“陛下陛下,您怎么不问问长孙明慧和李妩为什么死了呀?”

    妖妃有求于人之时总是这样,卯足了力气来勾搭他

    顽石尖锐的棱角早被磨得圆润,伸出手来点她眉心。

    “你身边全是朕的人,还能不知道这事?倒是你,没事儿发什么慈悲让她们全都过来?披云楼还能冻死她们了?佛奴去做什么你让慕容擎带着他去不就行了?朕将李遂意派给你是干什么使的?”他日夜让李遂意和熙娘他们守在她身边,就为了护着她平安。

    她呢?不仅让人搬到建康殿来,还东跑西跑,到处使唤人,不然也不会让长孙明慧钻了空子

    瞧着人脸色瞬间变得阴沉,陆银屏也有点儿怂,凑上去亲了下他下颌,娇声道:“当初你没见李妩病得那个样子,人家怕她死在披云楼,这才将所有人都挪过来了嘛……”

    想起李妩,天子本就冰冷的面上更是快掉下冰碴子。

    “李妩本就该死,你非要多管闲事。”他道,“她面上瞧着恭顺,暗地里背着人不知道做了多少龌龊事,就这么死了倒是便宜她。朕本想着……”他突然没有再说下去。

    “本想着什么?”陆银屏抱着他的脖子摇了摇,“快说呀!”

    “没什么。”他将冰冷的手指贴上她的脸,爱怜地道,“怕吓着你,不说了。”

    他的手指冻得陆银屏一个激灵,便将他手放下去,夹在自己咯吱窝里取暖。

    “天天净吓唬人。”她不满地道,“您以为您吓着我了?告诉您

    “现在你和佛奴都还小,等过两年,朕会带着你们亲眼见识见识。”他笑了笑,“到时候可不许说害怕。”

    陆银屏嘴硬,心里还是怕的。可一经他这么说,她怎么听怎么像是她爹娘死前把物件留给他们几个的时候说的话。

    不想还好,一想起这个,她鼻子就泛酸。

    “不稀罕你教我。”她又扎进他怀里,难受地道,“我什么都不学,你得一直在我们身边护着我们娘俩……”

    他执政暴戾她早有耳闻,只是听是一回事,看又是一回事。

    她嘴上说着不害怕,不介意,可看到后还是该吐的吐,该害怕的害怕

    这是个朵温室中长大的霸王花,充其量只能对付对付旁的一些花,随便从朝堂上拉出来一个大臣,哪个不是豺狼虎豹?她能对付得过谁?

    第二百八十八章

    海潮

    他叹了口气,却不觉得自己是错付了心血。

    “你不愿意学,只能朕替你解决。”他咬她耳朵,“到时候外头再传些什么进来,可别说朕狠心。”

    陆银屏被他呵得耳根发痒,白净面皮上又泛上一层艳艳桃色。

    “知道知道……”她有些意乱情迷,心中暗道狗皇帝也学以致用,居然会美色惑人。

    年轻男女同在一室,若是心悦彼此,根本抑制不住内心躁动,搂抱着充其量只能说是大漠中望见海市蜃楼,起了安慰的心,却并不能解渴。

    无需言语,呼吸便渐渐贴近,夹杂着羞人情话,唇齿又贴在一起。

    陆银屏不知情潮到底为何物,但她觉得大抵如海,她只听说过,却未见过。她见过书画中描绘的东海,碧波不尽连绵,堪比九重天。

    又有涨潮之时,那海浪看似来之姗姗,然而到眼前之时却是掀起百尺巨浪,能将人活生生淹没,带着所有的一切卷入海中。

    起初她只是远远眺望海岸的那个人,将要饿死之时被这片海眷顾,施舍了几尾鱼,便如葵藿倾阳,恋慕上这片海。

    等巨浪来临之时,惧怕之余却发现自己早已脱不开身,只能溺入这片海中。

    陆银屏嘤咛一声,本就殷红的面上瞬间红了个透。

    她死命地咬着指尖不让自己再叫出声,却差点儿咬出血来。

    情动难免有这遭,外头还有人,她可不想让别人听见,免得传出去连带着她的名声也坏个干净

    她还记得外祖母眼下正在城中呢,若是让外祖母知道了,自己还不得被扒掉一层皮?

    陆银屏紧张,便绞得厉害,差点儿让天子破功。

    “你找死?”他身子僵直,咬了一下她的肩膀再不动弹。

    “只是突然想起外祖母进京了。”陆银屏唉声叹气,“咱们的好日子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