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關於龍谷銘

    吃飽喝足，郭宇非常撐，他甚至懷疑龍谷銘在實施養豬計劃。

    拉著郭宇的手腕，龍谷銘將他帶進電梯，按下六樓男性服裝部。

    郭宇眼睛裡透出迷茫，看著滿山遍野的店面問：「你帶我來這是要做什麼？」

    龍谷銘沒回話，徑直走入一間占地廣的店面、把手上的人直接扔給了服務員，「這些都照他的尺碼準備兩套，白色。」說完扔出一張黑色卡片和一串列著字的紙張，人就扭頭坐到了接待室等候。

    滿臉驚恐的郭宇被推到後方的試衣間，看著許多大媽服務員興奮拿著皮尺上前，兩隻眼睛散發著綠光、撲過來就開始扒他的衣服，他被逼得無路可退，接著感覺自己的腰間rou和肚子都被人摸了一把。

    「龍谷銘！」郭宇抱著自己縮到最角落怒吼。

    聽見自己的名字，坐在接待室等候的龍谷銘悠閒滑著手機、同時優雅的掏了下耳朵。

    提著四大袋衣物，龍谷銘默默走在前頭，郭宇賭氣似的不想拉住他，就在剛剛，郭宇在試衣間裡被上下其手一個小時，離開之前屁股『啪』的一聲不知道被哪個大媽大力拍下。

    郭宇氣成了倉鼠。

    龍谷銘是個耿直的警察才對，為什麼硬要給自己加上霸道總裁的人設？

    郭宇順了順自己的呼吸，想著該怎麼把那幾袋東西給退回去，想得太入神、並沒注意到右前方轉角處快步走出的高大男人。

    男人全身沒有幾處外露的皮膚，領子立起的黑色風衣、高領襯衣、下半身上穿著迷彩褲，腳上踩著一雙軍用長靴，臉上戴著黑色口罩、手套也是深黑色、一頂黑色壓舌帽壓得極低幾乎看不見眼睛，他將自己全身上下包的密不透風。

    男人走的極快，經過郭宇身旁不小心擦撞到他的左肩。

    「抱歉。」男人的聲音極其沙啞，彷彿年紀非常大的老者或者聲帶遭受過嚴重損害般。

    郭宇瞳孔瞬間緊縮，他沒看清來人的面容。撞到的慣性使郭宇向後踉蹌一步，他咬緊牙關伸手奮力向前、想抓住左前方龍谷銘的手腕。

    龍谷銘距離郭宇本就不遠，他聽見男人的聲音轉頭、隨即對上郭宇煞白的臉，右手落下手中袋子、反應迅速的和郭宇伸出的手對握將人拉向自己。

    「入夢？」龍谷銘疑惑，他出發前謹慎查找過這棟樓的資訊，不僅沒出過事故、安保相對非常完善，才會放心將郭宇帶到這裡吃飯。

    郭宇回頭，那高大男人早已不見蹤影。

    「不是場地。」郭宇握上的手出現泛白，顫顫的說：「是人……」

    郭宇自己也很茫然，那人是撞了自己才出現這樣的情況，代表十三米原則在他身上不適用。

    這種情況他僅遇過一次。

    那人殺過人，有人在他身上死去，他是兇手。

    龍谷銘見郭宇連嘴唇都開始泛白，放下另一隻手的購物袋，揉了揉他的腦袋、輕聲安慰：「沒事，我讓人跟著監視畫面調查。」

    「一定要抓住他，我剛才不應該抓你的、我應該入夢看他的臉，會有別人死的，我……」

    「冷靜點。」龍谷銘將揉腦袋的那隻手放上郭宇的肩膀微微加重力道，「看著我，深呼吸，冷靜點。」

    做了好幾次的深呼吸，郭宇才終於冷靜下來。緩緩放開攥緊的手，看著龍谷銘被自己抓到泛紅的皮膚、郭宇慌張道歉。

    「我們先回去，你不用擔心，那個人交給我。」提起掉落在兩腳旁的購物袋，龍谷銘和郭宇並肩。

    坐車回家的路上，郭宇默默無語，他將食指搭在龍谷銘小指上，以防自己思考被打擾。

    他不常出門，基本上不會撞到人，上學那陣子他其實也曾不小心撞到過人，但都沒事發生。

    郭宇第二次進入警局被誤會成兇手之前，曾經以死者視角見過兇手一次，他被拘留在警局問話，一天之後因為證據不足被放了出來。

    經過警局門口時、兇手正巧被當成疑犯抓到，於是郭宇在門前被兇手擦身、直接昏了過去。但入夢後依然保持著受害人的視角。

    兇手下手殺過的，所有受害人視角。

    是了，郭宇一愣，記起應該就是那時候，才開始蔓延出自己身體不好的問候語。

    龍谷銘把車開到郭宇租屋處樓下停好，他並沒有打擾郭宇的思考，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小指上、那根點的很有節奏的指頭。

    「啊，你怎麼不叫我？」回神，郭宇才發現他們已經回到自己住處樓下。

    「不急。」龍谷銘伸手拿過幾袋衣物淡淡道：「還氣嗎？」

    「……我把衣服的錢還給你。」郭宇看著那四大袋衣物有些無奈，他的衣櫃真放不下那麼多衣服。

    「就當我是長期投資吧。」拿起四大袋衣物，龍谷銘不給郭宇任何拒絕的機會，「你的能力能幫助我破案，我有幫得上你的地方、你也能盡情使用。」

    「你真的不用一本正經說騷話龍谷銘。」郭宇有點害怕。

    「不喊谷谷了？」下了車、兩人走到大門前停下，龍谷銘抬起雙手的購物袋、用眼神意示郭宇幫忙開門。

    「你要上來？」郭宇真的有點害怕這個霸道總裁人設的龍谷銘。

    「……不歡迎？」

    「你不要用面無表情的臉賣萌。」郭宇別過臉，咬牙切齒的開門走進電梯，完全不想和自己昏倒後瘋狂OOC的龍谷銘對上眼。

    郭宇的心臟有那麼一點點承受不住。

    「尹清和我說，對你最好的治療就是轉移你對那些東西的注意力。」龍谷銘跟著進了電梯，「我想，你不介意我為你治療，是吧。」

    郭宇有點心慌，他明明已經下定決心了，不想過度依賴龍谷銘。

    郭宇認為，龍谷銘利用自己的能力破案、可以讓自己安心一點，減少心中那份負罪感。

    「你、你不要對我那麼好。」郭宇的手有些微微發抖，試了兩次才成功將鑰匙插入門孔開門。

    「那你對我好不就行了？」龍谷銘自動走向衣櫃將袋中的衣物分類掛起，疊好。

    「別有負罪感，我對你也不是單純的好意，而是有目地的接近。」聞言，郭宇站在門口，有些失神。

    郭宇身上什麼也沒有，唯一能拿出的只有那份能力，意思是、龍谷銘其實也和自己一樣，只是為了彼此的能力而綑綁罷了。

    認知到這點郭宇鬆了一口氣，同時心裡出現一些沉悶。

    平緩自己的呼吸、郭宇轉身帶上門，回頭後看著龍谷銘的背影自嘲的笑了。

    這樣，也好。

    「好，我也對你好。」郭宇低著頭，雙眼中多了一些沉寂。

    「不是說了，為了捕要犯、我必須是千面的。」放上最後一件白色毛衣，龍谷銘滿意的合上塞滿的衣櫃。

    「現在不是霸總，而是制服Play了嗎？」郭宇見到這樣油膩的龍谷銘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乾脆坐到床邊拿出手機低頭猛滑。

    「不，我的意思是，我可以變成任何樣子轉移你對事情的……郭宇？」

    郭宇抬頭對上龍谷銘的眼睛，都還沒應聲、他隨即感覺到自己已經被龍谷銘推倒在床，並且沒收手機。龍谷銘左手覆蓋住郭宇的雙眼、正虛壓在郭宇身上。

    郭宇猛然倒抽一口氣，鼻腔中吸進一股熟悉的薄荷菸草味。

    「幹什麼？」郭宇嗓子微啞，聲音比平時低沉了些。失去視覺，郭宇的聽覺和嗅覺放大了無數倍。

    「噓。」聽見龍谷銘在自己耳邊低語，郭宇咬著牙、聽見了自己打鼓般的心跳聲。

    感覺到這個走向漸漸有點奇怪，郭宇不自覺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兩人就這麼維持這種微妙姿勢，不知道過了幾分鐘，郭宇才感覺龍谷銘的呼吸離自己耳邊遠了些。

    「有效嗎？」

    「……什麼？」郭宇的腦袋有些不好使，目前的狀況讓它不想工作。

    「沒效嗎？」龍谷銘語氣聽起來有些疑惑，帶點納悶。

    「你現在有點……讓我摸不著頭緒。」嚥下唾液減少自己喉嚨乾燥的不適感，郭宇的喉結跟著吞嚥動作滑動。

    「尹清說，當你開始出現情緒不穩、不安或是有任何異常狀況時，讓我換個樣子制伏你，把你綁起來扔上床遮住眼睛，接著讓你安靜睡一覺。」

    龍谷銘喃喃：「你剛剛的眼神不太對，難道方法做錯了？還是真的需要綁起來……」

    郭宇：「……」不，他真的一點也不想玩什麼綑綁Play。

    郭宇什麼奇怪的想法都沒了，連心跳都差點沒了。默默握緊覆蓋在自己眼皮的手掌，腰腿使勁一個反轉將龍谷銘騎在身下，握著他的手、郭宇伸出另一隻手撐床穩住俯下身的自己，學起龍谷銘方才對他做的低語。

    「清清鬧你玩的，你就這麼信了嗎刑警先生。」

    郭宇鼻孔噴氣，讓你睡，讓你睡。睡得著你就睡！

    龍谷銘微微瞠目、呼吸有些停滯。

    「不要小看我五秒內把自己摔出去的爆發力，昂？」耳旁，龍谷銘聽見郭宇帶上氣音這麼說。

    「九點都沒到睡什麼睡。」郭宇鼓著臉翻身把自己摔到床的另一側空位、一手托在腦袋後面。「清清教的你不要亂學，她教你的不是正常的治療方式，是挾帶私心的不正常模式。」

    「嗯。」龍谷銘應聲，左手臂抬起遮擋自己的雙眼，他感覺自己喉嚨有些乾躁。

    「你不是武力MAX怎麼這麼容易就被我壓制了谷谷。」郭宇悶笑，起身走到桌角取一瓶水喝。

    「是啊，為什麼……」龍谷銘喃喃，彷彿也問著自己。

    「不過多虧你，我沒事了。」拿過一瓶新的水，郭宇替龍谷銘擰開瓶蓋，走近蹲下戳了戳他蓋在臉上結實的手臂。

    「嗯。」龍谷銘起身接過水，喝了一口輕嘆。

    「郭宇，你……」龍谷銘欲言又止，等了幾分鐘，郭宇都沒等到下文。

    於是他水放著又將自己滾上了床，躺著躺著還真的就睏了，努力撐著的眼皮終於闔上，面對龍谷銘的方向側身睡著了。

    「你的底線在哪裡。」龍谷銘聲音很輕，像是怕吵醒剛剛才睡著的郭宇。

    躺了將近十分鐘，聽見旁邊平穩的呼吸聲，龍谷銘這才起身脫下風衣掛在椅背上，他拿出口袋中的手機、看著裡頭那份下午收到的測試列表。

    接觸的範圍，我入夢睡得跟豬一樣，由你決定吧谷谷。＜愛心＞

    龍谷銘若有所思的看著這行字、許久才將手機放回風衣外口袋，他替郭宇蓋好踢亂的棉被後關上燈、側身跟著躺下。

    連續幾天的忙錄，他也確實很累了。

    看著郭宇熟睡的面容，龍谷銘滿身疲憊的閉上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