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日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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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城的六月闷热又潮湿,入梅后雨水几乎昼夜不歇。偶尔得来的阴天也燥热异常,盼着倒不如痛快地来一场瓢泼大雨。 城乡公交内混着各色人群,车内没开空调,大家都神色恹恹,连瞌睡都打不完整,就被路上的石子遭车轮碾过弹起撞出的动静吵醒。 这辆从市区出发的车,已在不知不觉间开到了县乡的柏油路。 周围已经可以窥见乡村的一点端倪,大片待收的麦子黄澄澄地铺开几亩,更远处便是人家。 姜疏菱刚一有动作,边上的青年便马上反应。 他递来了一个小电扇,叶片旋转的风力不算特别强,好歹能解一时躁意。 “不好意思啊,忘了宣城这段时间天气很潮湿闷热了。” 姜疏菱唇线微抿,压出的一抹白随着唇角弧度弯起,在闻笙眼前一晃而过。 他看着姜疏菱的笑,想起两人见面的契机,以及这一次可能会面对的事,难免有些头疼。 闻笙勉强算是自由职业者,只是他进行业的时机把握不巧。 大致饱和的背景下,也就只够维持日常开销,要说存款是八字未有一撇。 如此,年岁在长,他家里人开始着急。 这次借着堂弟结婚的名头,让他回老家一趟,是想要给他塞人相亲的意思。 平素自由惯了,闻笙当然不想接受他们强行按头的cao作。 何况自身生理构造,他无法想象姑娘发现他畸形的身体作何观感。 一边这般想着,一边顺手删除邮箱里的垃圾文件。在看清标题的瞬间顿住了动作,噱头很足的一日女友体验。 闻笙想着这时候拉人演戏就合适存在钱财交易的,只谈钱不讲感情,结束后也不用担心情感纠纷。 只是没想到,女友对象会是大学时期有过几面之缘的学妹。 仓促之下来不及尴尬。 闻笙先察觉到了对方确实很需要这笔钱,而且她瞧人的眼神陌生,是向着初见的对象会有的目光。 细想便也释然,毕竟多年过去,仅仅只是几眼的印象显然不会留存至深。 这样各取所需的目的最好不过。 乡下的婚宴热闹,宾客在等新娘子来时同样话题不止。 同一桌的亲戚巴巴地望着闻笙这次带回的姑娘,都称赞她漂亮,只是性子瞧着冷淡了些,也不和人说话。 眼见着亲戚说话嘴上没个把门,越发离谱,闻笙瞥见姜疏菱目光微闪,不动声色地截断话题。 卡在这时,鞭炮声起,是新娘子到了。 他微微松口气,趁他们不注意,对她歉意地一笑。 对方笑开时似冰雪初化,那冷淡的感觉瞬间融去,眼角眉梢似缀着不易察觉的温柔。 不过那笑容短暂,在周围人转回注意时,已然收拢。 闻笙一时只觉自己错看,转而漫不经心地拨弄着餐具,也错过了姜疏菱对着他投来的意味深长的一眼。 当日晚宴结束后回到家,和家里人一通暗藏刀光的交锋。 两方未能分出胜负,最终各自回退,关上房门阻隔了进一步激战。 闻笙深感疲惫,虽然短暂应付过了他们,随之而来的问题却也同时埋下。 一日女友终究只是应急,他不可能真的和人交往,如他们所愿地结婚生子。 为了防止突发的查房,闻笙事先把房门钥匙取了,这会门板一拍一锁,留他自个头秃怎么和姜疏菱共处一室。 姜疏菱远比他想象的自在,乖乖地坐在靠窗的书桌前玩着手游。 十指纤长而灵活,手速相当可观。 他站在原地粗略回顾了一下,发现记忆中关于对方的印象跟着模糊,几乎无法将之与面前的人联系起来。 “聊完了吗?” 闻笙猛地回神,意识到他盯着姜疏菱的背影走神了许久。 对方不知何时已经结束了手中的游戏,说这话时没有看他,而是打量着房间的布局。 人到了熟悉的环境总会不自觉地放松,因直觉安全开始注意很多之前未留意的细节。 他选择相信一日女友的广告,基于意外发现那人是大学时期的熟人。 可真要给这个熟悉的程度定义,他们没有说过几句话,更无从谈了解。 闻笙在社会摸爬打滚多年,却好像在那瞬间完全忘记了该有的防备。 就这么放任对方越过陌生人的界线,径直带回了家里。 撤去‘熟人’这层关系再看,那则广告本该是诸多垃圾邮件中的一封,是他绝对不会多看一眼的存在。 一个女孩子,亟需用钱,会跑去这种不伦不类的网站注册信息吗? 她在没有认出自己的前提下,跟着一个完全陌生的成年男性来到不熟悉的地方,既不设防也不抵触,甚至看不出一点紧张。 难道没想过对方会对她做些什么吗? 到底是对自身实力有绝对信心,还是…… 闻笙被那个假设吓到,遽然撞上姜疏菱的目光,心跳漏了半拍,掌心也被冷汗浸湿。 “看来好像不顺利。” “什…咳……” 太过紧张又下意识反应,闻笙被口水呛到,先咳了个肝胆俱裂。 姜疏菱好似不觉,自然地抬手搭到他背上,轻轻拍打着让他顺气。 闻笙涨红了脸,一时顾不上躲开对方,被她下滑的手握住了手腕,腕骨触到略有些凉的掌心。 “如果有哪里做得不好让叔叔阿姨怀疑了,我可以解释,毕竟过程中的表现直接挂钩最终的尾款。” 等闻笙平复了呼吸,姜疏菱见好就收似的拉开了距离。 “没有,他们那边已经没事了。” 闻笙避开和她的对视,转去了房间自带的浴室。 过了一会,他从门边探出来问姜疏菱,眼神有些许飘忽,“要一起洗吗,剩下的热水不怎么够用。” 姜疏菱定定地瞧了他一会,在人表现出不自在前缓缓笑开。 “你先洗吧,我冷水也可以。” 闻笙借洗漱的时间迅速恢复了冷静,回想起刚才自己的表现,在心悸的同时又觉懊恼。 如果对方真得居心不良,也不会在他的主场上发难,虽然他生理构造略有畸形,但是正儿八经的成年男性。 怎么想都是对方吃亏多一点,兴许人家这会心里比他更焦虑,只是焦虑不上脸罢了。 姜疏菱随性地划着手机,关掉了后台运行的APP。 没有闻笙所谓的焦虑,她此时真得放松,心情称得上愉悦。 离喜欢的人更进一步的感觉原来是这样,酸麻中透着隐秘的欣喜,好像柠檬汁水里混入了一勺糖。 闻笙很快出来,明显感觉对待她的态度与进去前不同,他因尚在主场而显得游刃有余,并表示虽然姜疏菱说不必非要热水,为尽地主之谊他自然还是留了足够量的水供她洗漱。 晚上熄灯后躺在床上,足够大的双人床让逢场作戏的两个人分得极开。 除非彻底舒展身体,背靠两边的两个人是碰不到彼此的。 闻笙平躺着,黑暗中睁眼看着天花板,连装饰灯的轮廓都没摸清。 但胸腔里的心脏空空震动,似乎想要逃离原位,震得他呼吸都觉得困难,一时睡意全无。 他偷偷留意着姜疏菱,眼睛已经能逐渐适应一片黑暗的环境,耳朵自然地轻微拉扯,听见了对方规律的呼吸声。 她竟然睡着了,又是这样毫无防备的姿态。 闻笙说不清那一时的感受,是该为对方如此信任自己而高兴,还是为她这么心大而蔓生出怒意。 思绪在这样的繁乱的观感中相互交战,他逐渐起了困意,意识沉入深海。 而姜疏菱悄然睁开了双眼。 她从背对的姿势翻转身来,小心地朝闻笙在的地方挪去,铺着凉席的席梦思床垫算不得柔软,好在动静不足以吵醒睡梦中的人。 她轻抬手臂,隔空描绘着黑暗里拱起的轮廓线。 最后也只是用手指轻轻卷过闻笙微长的发梢,是如设想的那样蓬松柔软。 闻笙是被热醒的,怀中温凉似玉石,让他在头脑尚未完全清醒时下意识地追逐着抱紧了。 但只持续了短短几秒,闻笙感觉到下半身晨起的反应。 以往不太有存在感的雌xue一反常态,跟着濡湿了,他猛一个激灵,醒得不能再醒。 看清怀里抱着的人后,他耳朵火烧火燎般的烫,红意跟着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