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莺入怀 第56节
家道中落后?,她看惯了人情?冷暖,未曾想沈哥哥一如往昔。 但她想到二人身世?,眸光瞬间黯淡下来,退得更加远了。 如今的相?见?,还不如不见?。 “莺莺,我知道。” 沈槐安没有再逼她,而?是放缓了声音,唇角扬起温润如玉的笑,柔声道: “你一定受了不少苦,也怕连累我,对吗?” 林知雀被他戳中了心思,下意识想出声狡辩。 可转念一想,这等同于承认他们相?识,谎言不攻自破,终究缄口不言。 沈槐安登时明?白她的心绪,满目心疼地?望着娇小玲珑的身影,克制地?攥着手指,含笑道: “林知雀可以忘记沈槐安,但沈哥哥永远记得莺莺。” 说?着,他主动退了一步,给她让出足够安全的距离,谦和有礼地?作揖。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锦帕,层层揭开,双手捧出一枚玉坠,诚挚道: “姑娘既然不认得我,那便当作你我初识,幸会。” 林知雀诧异地?抬眸,莹莹眸光映照出他玉树临风的身姿,温和坚定的脸庞。 他的目光中满是隐忍的关切,甘愿包容她的一切,没有半分责怪。 如春雨润物,寂静无声,轻柔拂过伤口疤痕。 她愣怔良久,沈槐安始终没有起身,谦恭守礼地?保持距离。 林知雀鼻尖一酸,再也做不到对他视而?不见?,小心翼翼伸出手,轻抚他掌心的玉坠子。 却在看清楚的那一刻,立刻放了回去,躲闪道: “你的见?面礼太过贵重,我不能收。” 这是一枚冰翠平安扣,无论种水还是翠色皆是上乘,一看便价值不菲。 能见?他一面,说?几句话叙旧,她就已经满足,不愿再欠他人情?。 “沈某一片心意,还请姑娘笑纳。” 沈槐安眉心微微蹙起,不禁上前一步,倾身围着她,好声好气道: “你留着也好,当卖也好,只?求你收下。” 听了这话,林知雀眼眶泛红,侧眸凝望着沈哥哥哄她的模样,与幼时如出一辙,回忆不可抑制地?翻涌。 从小到大,她活得恣意任性,时常调皮撒野,总要沈哥哥哄着她才肯罢休。 后?来经历变故,看惯人情?冷暖,再无人温言软语哄她开心了。 她从他掌心接过平安扣,趁着泪水落下的一瞬错开目光,哽咽道: “好......但你下回,还是不要寻我了。” 说?罢,她抬起袖口拭去泪珠,疾步与他擦肩而?过。 沈槐安目送她离开,直到她消失在尽头?,也没有挪动半步。 侍从松墨从暗处走来,担忧地?看着沈槐安,叹息道: “这可是祖母传给未来夫人的,公子就这么给林姑娘,不怕她卖了?” “她不会。” 沈槐安信任地?摇头?,没有一丝怀疑,眸光三月春风般温柔。 记忆中的莺莺,善良心软,灵动纯澈,极为?在意别人的心意。 自幼他送她的东西,她都妥善收好,锁在小匣子里珍藏。 “若她典卖首饰才能过活,想必日子艰苦,能帮得上她,也值了。” 他不在意地?笑着摇头?,面容浮现几分遗憾与后?悔,喃喃道: “其实,我早该给她的。” 松墨沉沉叹息一声,与他相?伴消失在小巷中。 * 对面的胡同里,嘉树探出脑袋,暗中观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起初没在意,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看戏,直到发觉那姑娘的身形有些?熟悉。 倏忽间,他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险些?被瓜子呛到,抚着心口顺气。 ......他没看错吧? 那不是爱慕公子的姑娘么? 她偷摸着出门作甚?还来这种避人耳目的地?方! 那个青衫书生又是谁? 怎么含情?脉脉,与她拉拉扯扯,还送出去什么东西? 他猛然间跳起来,瓜子撒了一地?,恨不得追上去问个清楚。 但是隔得太远,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觉得二人很有默契。 你进我退,你来我往,眼神?欲说?还休,青涩羞怯,映照彼此?的面容。 他思绪顷刻间发散,一个俊俏书生,一个红袖佳人,一个珍重物件,难道他们.......! 该死该死,他家公子可怎么办! 嘉树再也绷不住,火急火燎地?钻进小门,冲进竹风院的屋内,一把拽着公子疯狂摇晃。 他气喘吁吁,好半天说?不出话,急得比划手势,额头?缀满汗珠。 “不是告诉过你,遇事不要慌。” 裴言渊不耐烦地?凝眉,冷漠瞥了他一眼,淡淡甩开他的手,冷静地?提笔写字。 “出大事了!” 嘉树绕着他跺脚,比热锅上的蚂蚁还着急上火,迫切道: “那姑娘......有个男人见?她,还给她送了定情?信物!” “......哦。” 裴言渊笔尖一顿,晕开一小团墨迹,但并未有什么反应,继续流畅写出撇捺,闷闷地?应声。 她正值妙龄,姿容出众,讨人喜欢,连大聪明?都天天盼着她来,更何况别的男人。 这是件寻常事,何必大惊小怪,连这点小事都忍不了? 他见?识过那姑娘的情?意,坚定执着,经得起任何考验。 她肯定不会在乎别人的满腔深情?,更不会收下定情?信物,会坚守心中的爱慕与信念。 “公子,她收了!” 嘉树忍无可忍地?扬声叫喊,很铁不成钢地?拉着他家公子,恨不得当场捉jian。 刹那间,空气迅速凝滞下来,屋内一片死寂,只?有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 裴言渊眸光幽深阴沉,暗藏冷厉锋芒,剑眉死死拧起,修长指骨青筋蜿蜒。 “咔嚓”一声,笔杆被硬生生折断,木刺扎入冷白血rou。 第32章 32 、难忍(精修) 天刚大亮, 侯府众人陆续苏醒,洒扫浆洗,来来往往忙个不停, 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绝于耳。 林知雀近日心思重,睡得浅, 抱着靠枕侧卧榻上,吵醒后再也无法入睡,眼下一片乌青。 她睡眼朦胧地伸展腿脚,一鼓作气爬起身,拉开帘幕,迎着晨光才?清醒些。 桂枝一直候在?门外, 听到动静立刻端着水盆进来,麻利地拖着她?坐在?梳妆台前?,一边伺候梳妆, 一边说着今早听来的趣事儿。 二人笑闹了一阵, 林知雀终于有了精神, 打算同桂枝出?去走走,顺道去膳房取早膳。 恰在?此时, 有人恭顺地叩门,桂枝打开一条缝, 竟是侯爷身边的千帆。 他微微弯下腰身,扯起嘴角伫立门边,递来几张文书,道: “林姑娘安好, 侯爷听闻姑娘的姑妈来京, 特意?留了京郊的水田予以安置,地租低了三成, 这是租赁文契。” 话音未落,林知雀愣怔一瞬,惊喜地抬起头,诧异道: “侯爷怎知此事?我还未想好如何与他说呢。” “姑娘是要紧的人,若凡事都要您开口才?能办成,未免太过薄待了。” 千帆把?身子压得更低了,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声音略显沉闷,说话却熟练顺溜,好似提前?背好一般。 但这番话体贴漂亮,林知雀听得心情舒畅,烦心事迎刃而解,眸中一点点亮起光彩。 她?与桂枝对?视一眼,示意?她?收下租赁文书,亲自送千帆出?去。 想起上回的意?外,侯爷因?她?受伤,她?心里愈发惭愧,窘迫道: “侯爷的手好些了吗?若他得闲,我做些汤羹去看?他。” 千帆神色复杂地瞥她?一眼,笑容僵硬挂在?脸上,透出?几分敷衍,淡淡道: “姑娘的心意?我会?带到,至于探视......还是算了。” 他欲言又止,像是憋不住心里话,却记着叮嘱只能忍住,委婉道: “您也希望侯爷快些好起来,不是吗?” 林知雀还沉浸在?欢喜中,并未深思他话中的含义,一本正经地点头附和。 直到千帆走远,她?转身回屋时,才?蓦然回过神,发觉这话有点不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