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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莺入怀 第21节

    然而,这姑娘几乎半个人都压在他的衣袖上,身形娇小地靠在他手边,让他动弹不得。

    哪怕是指尖轻微的挣扎,也能无意触碰到她,如刚蒸好的糯米糕,香软得有些过分。

    见他没有动静,这姑娘扬起白皙圆润的面容,双颊透着桃粉,睫毛湿漉漉地扑扇着。

    ......

    如果捏一下软烂的红柿子,会流出甘甜汁水吗?

    裴言渊不禁思考这个问题,发觉不对劲后立刻打住,抑制住不再看她,容色又沉了几分。

    他想快些甩开她,却不知该看哪里、如何甩开,颀长身形进退两难。

    “放开,我从未说不让你出去。”

    他一贯冷淡的声音,难得有些错乱,阴沉的脸色俯视着她,似是已经想好如何把她扒拉下来,再扔得远远的了。

    但林知雀并未注意,听到他终于松口,顿时收起泪花,扬起笑容,雀跃地松手跳开,欣喜道:

    “一言为定,不许反悔!”

    她环视一周,不知道那道小门究竟在哪里,只好再次扯了扯裴言渊的衣袖,信誓旦旦道:

    “你带我出去,我保证下次不再找你,也不会麻烦你了!”

    裴言渊抚平衣袖上的褶皱,思及那扇门,还是犹豫了一下,但终究没说什么。

    既然答应了,那也只能如此。

    他走在前面,领着那姑娘一起走,时不时回头看一眼,偶尔撞上她欢欣激动的目光。

    转身回去时,唇角的弧度愈发嘲讽。

    真是可笑,他分明想快些做个了断,最后竟会帮一个爱慕他的少女,去买布料,做送给自己的定情信物。

    定是今日事发突然,他才不得不应下。

    否则,放在平时,他绝不可能松口。

    可不知为何,方才她说不会再来的时候,他莫名觉得有几分真切。

    但是怎么可能呢?

    买布料只是个开始,以她的执着爱慕,做好定情信物肯定会来。

    说不准,还未做完,就要找借口过来。

    到时候,又是个麻烦。

    刚刚他就不应该为了尽快挣脱,而轻易松口。

    看来这姑娘虽不聪明,但在谋算如何与他多相处这件事上,还真是灵光得很。

    嗯,下次不得不提防。

    第13章 13 、揣测

    听到裴言渊答应后,林知雀心头一喜,樱唇扬起暖阳般明媚的笑意,脚步轻快地跟在他身后,眉眼弯弯,杏眸晶亮。

    仔细看去,眼底还闪着几分庆幸和狡黠,时不时浮现在面容上。

    厨房大娘诚不欺她,果然把话说得和软些,那家伙就松口了。

    只要出门采买,做好荷包,一切都会顺顺利利!

    裴言渊身姿修长,步子也大,分明走得悠然闲散,林知雀却要哒哒迈着小腿,一路快步前行才能勉强赶上。

    现在出神片刻,二人间距更远了,她不得不摆动双臂小跑,脑袋看着地面,视线中全是他那双闲庭信步的腿。

    林知雀拭去额角薄汗,呼吸短促地喘息着,心底不禁犯嘀咕。

    怎么长那么长?一步抵她两步,轻轻松松就走出好远。

    这就罢了,也不知等等她,甚至回头看她有些吃力,还走得更快了!

    简直是要累死人!

    她正不乐意,赌气般不愿再赶,忽见裴言渊停下脚步,回首瞥了她一眼,轻飘飘道:

    “还不跟上?”

    闻言,林知雀羞恼地瞪着他,气呼呼地向前蹦了一大步,不易察觉地哼了一声。

    步子小又不是她的错,谁让天生就这样?她还嫌他腿长费布料呢!

    她不甘心被裴言渊嘲笑,闷着头一鼓作气往前跑,大有赶超他的气势。

    谁知,这家伙绕过屋舍,穿过竹林,在颓废院墙前突然顿住。

    林知雀措手不及,整个人还在向前冲,险些一头撞在他的后背上。

    裴言渊神色冷淡地转身,伸出食指戳着她的额头,不动声色地推远,拧眉往后退了几步。

    她是不看路吗?这么大个人,在院子里横冲直撞,还恰好撞在他的身上。

    很难不让人怀疑,她是别有居心。

    毕竟她的爱慕之心昭然若揭,满心想做个荷包送他当定情信物,还费心找借口接近他。

    思及此,他目光愈发疏离,漠然看向其他方向,不愿沾上半点不清不楚的关系。

    林知雀尚未缓过来,吃痛地捂着额头,幽怨地盯着裴言渊,阳光与汗珠蒸得她气色更好了,软嫩的小脸白里透红。

    她没注意到裴言渊异样的神色,只是奇怪地看着他,下意识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眼前除了阴暗破败的屋子,就是苍翠挺拔的竹林,无甚稀奇。

    这家伙,整天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林知雀想不明白,也懒得费脑筋揣测,不再搭理他,转而打量着眼前的院墙。

    原本白净的墙面已是暗黄陈旧,遍布岁月风霜侵蚀的痕迹,有些地方砖石裸露,青苔和杂草从缝隙中悄然生长。

    唯一惹人注目的是,一扇小门嵌入墙内,门前用铁网封死,锁链粗大结实,圈圈绕绕地缠上去,看着就绝不可能打开。

    她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回过神来,倒不是极为诧异。

    来之前就听厨房大娘说过,小门早就封死了,能打开就出去,打不开只能作罢。

    想想也是,若能轻而易举打开,裴言渊早就能随意出入了,囚禁竹风院岂非形同虚设?

    林知雀用小手抓住铁网和锁链,咬牙使劲摇晃,仍然没有松动半分,反而掌心被勒出红痕,一道道纵横交错,刺刺的疼。

    她鼓腮吹着手心,忍着疼在衣衫上搓了搓,不愿放弃地继续晃动着,用尽浑身的力气,整个人近乎都挂在上面。

    奈何封得实在太牢固,她的这点力气微乎其微,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难怪侯府的人敢把裴言渊关在这里,因为哪怕是力气很大的男子,恐怕也束手无策。

    最后的路也行不通,尽管早知结果,林知雀还是有些失落,方才的欣喜笑意消失殆尽,小脸苦恼地皱在一起。

    她起初还想得美,以为给侯爷做个荷包,他时时刻刻戴在身上,就能记得她这个未婚妻了。

    如今看来,别说让侯爷上心了,简直是连门都没有。

    ......不对,有门,但不通。

    可还是一样的下场,做荷包的计划怕是要胎死腹中了。

    林知雀托着脸蛋,阴云笼罩清丽眉眼,无奈地嘟着嘴,恨不得把这扇门锯开。

    但她知道不可能,哪怕真能做到,被侯府得知也要重罚,到时候就不好收场了。

    她把所有或离谱或合理的念头,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仍未想到办法,只能沮丧地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身旁传来一声轻笑,裴言渊环着双臂伫立,双眸俯视着她小小的身影,嘲讽之意显而易见。

    林知雀不悦地瞄了他一眼,微微嘟起嘴,心道这有何可笑,她一个弱女子,打不开很正常,搞得好像他就能打开似的。

    ......不过,他正因打不开,才会囚禁此处吧。

    十余年来,他明明能看见通往外界的门,却偏偏不能打开,只能日日面对颓败废院,伴着寂寂墨竹,听着院外人来人往的喧嚣,磋磨孤独光阴。

    这么看来,似乎比她惨多了。

    想到这儿,林知雀心绪一动,方才的怨怪消散大半,杏眸波光粼粼地凝视裴言渊。

    罢了,看在你命苦的份上,原谅你了。

    此时,裴言渊像是没了耐心,亦像是欣赏够了她的反应,终于不紧不慢地靠近,径直走到那扇门前,修长手指在砖墙与铁网间摸索。

    倏忽间,听得“咔嚓”一声轻响,小门微微颤动,些许尘土抖落。

    林知雀诧异地睁大双眸,再次试探着伸出手,摇晃卡死的铁网与门锁,竟是已经松动了。

    只要稍稍用力,就能轻易推开,一切天衣无缝。

    裴言渊望着她又惊又喜的模样,早已料到般眉峰一动,唇角笑意愈发幽深。

    他囚于此处太久,能否出去是一回事,是否想出去是另一回事。

    十多年的时间,于他而言,完全足够破除一扇门的阻碍。

    更何况,如今皇位争夺,他暗中效忠四皇子,而裴言昭效忠的是五皇子。

    他身在侯府,这么好的棋子,他们怎可能不用?

    无论是信鸽还是这扇门,为的都是不被裴言昭发觉的情况下,在必要之时有所联络。

    其实没有四皇子,他依然能做到这些。

    难的不是打开一扇门,而是光明正大地走出这扇门。

    林知雀从惊讶中缓了过来,看向裴言渊的目光小心翼翼,好似知道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原来他竟能出去,亏她方才还可怜这家伙!

    话说侯爷应该不知此事吧......他是偷摸着出去的?

    她眸光闪烁,褐色瞳仁都微微颤动,心间腾起复杂的预感,紧张地攥着手指,不愿掺和这种隐秘的事情。

    算起来,她今日从这扇门出去,就成了裴言渊的同伙,自然不会把此事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