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茧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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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么庄严正经的会议室里,他一个漫不经心的解衣扣,就逗得半桌小姑娘都憋红了脸。 生就一副不安于室的祸水相。 乔春树是没说错。 夏鸢蝶散漫想着,拉开转椅坐回去。还没安稳几秒,旁边小实习生凑过脑袋来了:“惨了vanny姐,我还以为做梦呢,helena科技的执行总怎么会突然来我们公司?他前面肯定都听见了,这项目不会因为我们黄了吧?” 大学还没毕业的小姑娘,一紧张起来就跟蹦豆子似的,噼里啪啦,敲得夏鸢蝶神经都快跟着颤。 夏鸢蝶按捺着:“不会,没事。” “可是他肯定特生气,刚刚您跟他弯腰道歉哎,他竟然连理都没理!” “……” 毕竟新仇旧怨。 夏鸢蝶扶着桌上的文件册页,没忍住,又侧过脸。 不巧,这次被逮个正着。 游烈靠坐在椅里,左手随意闲散地搭在桌边,轻慢叩着。银色戒环仍在他指间熠熠,将他那双骨节修长分明的手都托衬得愈发怡目。 偏这一两秒间,他还漫不经心地回过了眸,几缕乌碎的发锐垂眼尾。 夏鸢蝶一直最喜欢游烈的眼。 漆黑,却纯粹,好像目下一尘不染,干净得抵过这世上一切纷繁。 只是从来没有,这么远地看。 夏鸢蝶险些藏不住眼底那一丝狼狈,她跌垂下睫,抬手支额,也遮住了那人再随意也忽略不去的存在感。 “你刚刚说什么了吗。” “……啊?” 小实习生被问得有些懵,不确定地开口:“我没有,我可不敢乱说了,是他们在群里聊呢。”小实习生说着,将手机推到夏鸢蝶面前。 项目组小群里的消息正超越阅读速度地往上顶。 “靠,这人是现实存在的吗?我以为那些海报照片已经是百万p图师力作了,真人怎么能比宣传海报上还好看?” “赌了,他前女友肯定是个盲人。” “注意到他左手没?无名指上的,明显是婚戒,就别惦记了。当然,就算没有它,这种天菜也轮不上我们。” “呜呜呜心都碎了,这位太子爷已经在国外隐婚了??” “……” 夏鸢蝶本能想忽略的那件事,却在群里被一条条刷了上来。 好在一切结束也快。 丁问那边似乎和游烈聊完了,折返到两组桌边:“上个月就让你们项目组准备helena科技相关的材料,现在可是到‘考试时间’了,没问题吧?” 二组组长姜杉借着挠头避开了丁问的视线。 丁问转向身旁一侧,期待地望向夏鸢蝶。 “我们组一直在备案,做个简单汇讲没什么问题,”夏鸢蝶停顿,眼尾柔软地弯垂,声音也放到最轻,“不过,我刚刚开罪了人,怕印象不佳,做主讲可能不太合适,还是让组里的人来吧。” 丁问略作迟疑,点头:“好。那就你们组先。” “嗯。” 夏鸢蝶承认,她是做贼心虚。不损害旁人利益的前提下,尽可能趋利避害,这一直是她的人生第一准则。 既如此,她也犯不着送上去让游烈刁难。 不过事实证明,大概是她自视甚高了—— 除了进门后那句冷漠至极的“让开”之外,游烈全程将她当作一种空气似的存在,设想中的为难质询全然没有,他甚至连眼神都都不曾再分她丝毫。 等会议结束,项目组两组的人被清场出来。 往办公区工位回的路上,连姜杉都欠儿欠儿地路过去,还要皮笑rou不笑地刺挠她一句:“哎,咱们同传圈第一美人的功力,怎么在这位游总身上不见效果呢?” 旁边二组组员立刻给组长捧臭脚:“毕竟是游氏实业的太子爷,什么美人没见过,哪会吃这套呢。” “嗯,有道理啊。美人计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手段,也就哄哄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了。” 姜杉说着,得意洋洋地越过身旁。 夏鸢蝶就当两只苍蝇嗡嗡嗡地飞过去了。 小实习生却有点气不过,挂油瓶似的翘着嘴蹭到夏鸢蝶身边:“vanny姐,你今天怎么对姜组长这么宽和?他说话也太难听了。” “我正在给自己积德。” “啊?” 小实习生迟疑地扭过脸。 夏鸢蝶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路过一组办公区时,她停下来,扶着最近的格子间,朝组员们露出漂亮得挑不出半点毛病的笑靥: “今天大家辛苦了,晚上去晴庭聚餐,自由报名,我请客。” “哇!晴庭!谢谢组长!!” “组长万岁!” “……” 夏鸢蝶保持着温婉无害的笑容飘回工位。 破财消灾。 她的人生第二信条。 可惜这次没灵验。 半小时后,会议室的门终于重新打开了,他们小丁总笑容满面地直奔项目组办公区而来。 夏鸢蝶远看着,心生不祥。 然后就听见了丁问爽朗的声音:“小夏,姜杉,今晚陪helena的游总用餐,你们提前空出时间来,没问题吧?” “…………” nonononono——! 夏鸢蝶抬眸,入目就迎来了丁问那张十分灿烂的笑脸。 一秒后,她回以浅笑: “…当然,没问题。” 打工人的世界,哪有拒绝可选。 夏鸢蝶最烦酒局。 尤其是需要她拿出晚礼服长裙应对的,无比棘手的,傍晚开始半夜结束的,那种地狱级酒局。 她以前以为这就是酒局变态系数里的最高级了。 今天才知道。 前面还能再加一个前缀: 游烈在的。 某私人会所,vip层的女洗手间内。 雪白地瓷反着能与镜面媲美的流光,而更晃人眼的镜中,黑色抹胸长裙正被妆容精致的女人有些粗暴地向上提着。 直到挺翘的胸乳被黑色晚礼服裙裹束干净,白瓷似的锁骨下只余一点薄薄的翳影,镜中略施薄妆就美艳动人的女人淡淡撩起睫尖。 她端详着镜中的人。 兴许,游烈早就将她忘了。 七年多的时间,早已足够抹去一个人身上爱她的一切痕迹,连一丝一毫都不会给她留下。 先离开的是她,念念不忘的也是她。 这样多可笑。 “笃笃。” 洗手间的门被叩响,姜杉不耐烦的声音荡进来:“夏鸢蝶,你好没好,helena那方的人已经上楼了。” “来了。” 实木门被推开。 等在门外的姜杉回头,眼神里俗套地掠过去些惊艳。 不过他很快就压过去了,招牌的皮笑rou不笑挂上脸:“你怎么不干脆让游烈等你呢?” “……” 夏鸢蝶懒得搭理他,径直往包厢去。 然后就发现了什么叫乌鸦嘴。 双开门敞开一扇,绚烂的吊灯下,长沙发里的那人衬衫白得像雪。他松弛地斜倚沙发,冷白下颌懒懒收着,细长的眼尾薄垂,压出几分冷淡难近的意味。 夏鸢蝶停在门前。 游烈大约听见声音了,乌眸挑来,像两珠绝色墨玉缀落在日光潋滟的深湖。 光一晃,里面掠过雪似的薄凉。 在那情绪触及眼底前,夏鸢蝶应下丁问的招呼声,提着长裙,她垂首匆匆入了包厢内的酒局中。 天底下的酒局大抵都一个样。 无非阿谀奉承,觥筹交错。 helena科技来的不止游烈一人,还有他公司里的两名副总和一位特助,夏鸢蝶陪了三轮酒,余光里全程见着游烈滴酒未沾,冷颜冷眼的,像个彻底的局外人。 人形自走制冷机,挺好。 丁问起初一直在游烈身边“推销”自家翻译公司,等三轮酒过,他终于有些忍不住了。